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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傅索安的禀性,对黄一煌的“处理”还没结束,她要从精神上彻底击垮这个比她大一岁的美男子学员。因此,当她在黄一煌出禁闭室后第一次踏进高级班的课堂时,授课前的第一句话是:“黄一煌,起立!”
黄一煌应声站起来,立得毕端毕正,双目正视着傅索安,目光平静而柔和。傅索安厉声问道:“你蹲了一个星期禁闭室,有何感想?”
“错有应得,咎由自取!”
“你改不改?”
“我保证改正!”
傅索安把黄一煌当众作践够了,这才让他坐下,开始讲课。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接下来轮到黄一煌“作践”她了。下课后,黄一煌走到正在整理教案准备离开的傅索安面前:“傅教官,我关了一星期禁闭,拉下的功课怎么办?”
傅索安看都不看他:“你那么聪明,拉下一星期又怎么样?自己翻翻讲义不就得了。”
“可是,讲义中的有些专用术语我不理解。”
“你可以去图书馆找答案。”
说话间,其他学员已经离开,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黄一煌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博索安面前:“给!”拔腿就走了。
傅索安以情报特工的理性克制了想马上开拆这封信的好奇心,把信夹进教案,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教室。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这才拆开信封。原以为是黄一煌的道歉信,没想到开头的称呼竟是“亲爱的索安”!啊?傅索安往下看,竟是一封求爱信!
傅索安看完信后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家伙作践我!顶梁火顿时冒了出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抓起电话机送话器,打到学员宿舍,让管理员通知黄一煌立刻来办公室。
学员宿舍区离傅索安的办公室有八百米距离,几分钟后门口已经响起了黄一煌的嗓音:“报告!”
“滚进来!”
黄一煌进门,冲傅索安行礼:“傅教官!”然后直挺挺地站在傅索安面前。傅索安留意到,他的眼光在桌上那封信上扫溜过时,显露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得意。
“这是你写的?”
“是的!”
“你写这东西的用意何在?”
“这里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简言之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我爱你”’。黄一煌面不改色,声音朗朗。
“你竟敢作践我?”博索安扬起了右手。
已经领教过这只手厉害的黄一煌下意识地把脖颈一缩,但又马上挺了起来:“不敢!不过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在禁闭室里反复想过,觉得您是一位漂亮、聪明、能干而又极富个性的姑娘,我“住嘴!”傅索安大喝一声,扬起的手却放了下来,睁大眼睛盯着黄一煌的脸:“怎么?你还想去禁闭室?”
“不!凭这,你不能关我的禁闭!”
“什么?”
黄一煌说:“我向您求爱,并未违反校规。”
傅索安经他一说,猛然想起校规中确实没有“不准学员和教官恋爱”这么一条,而只有“学员之间不准恋爱”。这是制定校规者的失误,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克格勃特务学校中确实未曾有过师生恋爱的事情。而眼前这个黄一煌,显然是钻了这个空子。
傅索安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我可以按你!你难道忘记被我打得差点趴下来吗?”
“没忘记!但我不怕您打我,要打就打,这是第一。第二,你打我是违反校规的,当心受到处罚!”
傅索安哭笑不得,把手一摆:“去!去!去!记着,我不接受你的求爱!”
黄一煌又是一个立正:“是!”转身,出门,皮鞋声笃笃地走了。
傅索安对黄一煌恨之入骨,她也是个聪明角色,马上想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不能打你,就用合法手段来报复你——咱课堂上见!
从此,傅索安只要上高级班的课,黄一煌便经常被她抽查、提问,要求非常之严格。但是,高智商的黄一煌似乎早已料到,他既然曾经有过想提前结束这门课程的想法,自然有能力把课程内容领会得妥妥帖帖,无论是当堂回答还是课外作业,都做到滴水不漏。几次下来,傅索安不禁暗暗佩服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学生,寻思这家伙确实不简单,报复之心也渐渐淡了下来。
但是,黄一煌却没有淡下来的意思,他见傅索安火气渐消,便又一封封的递送求爱信,有时干脆夹在作业本里交上来。傅索安对他采取冷处理方针,求爱信来一封,便往抽屉里放一封,既不拆也不退,一封封叠在那里,心里有话:傻小子,看你乐此不疲一封封写到几时?
黄一煌的性格,在某些方面也许可以称得上“坚韧不拔”,傅索安不理睬他的一封封情书,他也不在乎傅索安的不理睬,照样三天一封写个不停,并且,常常借故和傅索安多接触。本来,他是滴酒不沾的,但因为傅索安常常去酒吧喝酒,他便也成了那里的常客。
往往是傅索安前脚进门,黄一煌后脚也就到了,总是不失礼貌地向博教官致意问候,然后挑选一个可以从侧后面打量傅索安的位置坐下,要一杯白酒、两碟子冷菜,默默地喝着,静静地听着音乐,在黯淡的灯光中用幽幽的目光注视着傅索安。这样的状况,一直要维持到傅索安喝完酒、结了账离去,黄一煌才摇摇晃晃地走出店门。
傅索安对于这一情况,最初既不习惯又厌恶,但她具有一个合格的情报特工的心理素质,自有一股定力,待在那里声色不露,只管喝她的酒,消磨她的时间。渐渐,几天下来,也就习惯了,有黄一煌在跟没黄一煌在一个样。
本来,黄一煌追求傅索安的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应该说是清楚的,定是不了了之。但是,在黄一煌递上大约三十来封求爱信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从而使这件事产生了一种质的变化……
31
女教官、男学员的私通,令克格勃总部大为震惊!
制造这个变故的角儿名叫固田一郎,据固田一郎有时喝醉酒后口出狂言时吹嘘,他是“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资历最深的特工,连校长布特卡少将的资格也没他老,如果苏联方面真正能“量才录用”,或者这所学校是日本人办的,那么校长位置非他莫属。
去掉这番话语中的水分,单从当特工的年份而言,固田一郎确实是很早的,也许算得上“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全体师生中的老前辈。
固田一郎,1918年出生于日本名古屋市的一个商人家庭。他五岁时,名古屋发生地震,父母双亡,家产毁于一旦,他被一个警察收养。警察的妻子是个罕见的“虐待狂”,把固田一郎当作一头小动物来对待,在提供应有的食宿的同时,不断地虐待他。固田一郎在这种虐待中成长,形成了一种机智而冷酷的性格。固田一郎十八岁时,考入东京刑警学校,一年后,日本在中国发动“卢沟桥事变”,全面展开了侵华战争。根据政府规定,东京刑警学校抽调一半学生转往由陆军省主办的陆军特工速成学校,固田一郎也在其中。十八个月后,固田一郎以优异成绩从陆军特工速成学校毕业,随即被派往中国,先后在北平、南京和杭州的日本特务机关从事对华特务活动,由于成绩显著,只两年就晋升为上尉组长。
太平洋战争发生后,固田一郎奉派去马来西亚、新加坡的日本特务机关工作。两年后,他又接受指令化装成中国矿工,潜入苏联西伯利亚地区进行特工活动,但很快就失风落网。抗日战争胜利后,固田一郎被苏联红军远东军区军事法院判处无期徒刑,押往劳改营服苦役。
固田一郎被投入劳改营后,犹自念念不忘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特工”。他给劳改营当局不断地打报告,声称可以把自己多年特工活动的情况和经验详尽地写下来,提供给苏联情报机关参考。最初,劳改营当局没有答理他,直到斯大林逝世后,赫鲁晓夫组建了克格勃,这个机构把触角伸进了劳改营,终于发现了还囚禁着这么一个角色,于是当即让固田一郎写材料。第一批材料送上去后,克格勃的特工专家认为有研究价值,让劳改营免除了固田一郎的苦役,改善生活,专门让他写材料。固田一郎从进陆军特工速成学校到落入苏联人的手掌一共才六年,而他的材料却从1956年写到1962年,也是六年。也许他写的材料中确实有令克格勃特工专家感兴趣的内容,所以等他写完材料后,一道来自莫斯科的命令飞抵劳改营主任的案头,要劳改营“保证该犯的生命安全和健康”。劳改营虽然不直接属于克格勃管辖,但对克格勃的命令一向奉为圣旨,于是马上彻底免除了固田一郎的劳役,立即改变他的生活条件,予以特殊的优待,把这个日本特务当作贵宾似地养了起来。这一养就是九年,直到克格勃组建“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时,有关专家忽然想起了固田一郎,认为他是一个很合适的教官人选,于是马上和原判单位远东军区军事法院联系,让下了一份改判裁定书,把固田一郎放了出来,直接送往“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担任地理、地貌、地形学课程的教官,兼上暗杀课。
固田一朗比傅索安先到“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傅索安一到校,他马上就盯上了这个姿色还不错的中国姑娘。固田一郎在苏联已经待了二十多年,完全熟悉了这个国家的情况和做法,知道自己虽然已算“刑满释放”,也有一份不算低的薪水,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行动自由,活动范围仅在“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等于是软禁。所以,他这辈子别想回日本老家。这样,固田一郎就从实惠点的角度去考虑,想就在这里娶个老婆定居下来算了。当然不是考虑生儿育女,而纯是一为解决煎熬已久的欲念问题,二为想有个小家庭过过温馨的日子。固田一郎把这个念头定在傅索安身上,一是看中了傅的美貌,二是因为傅是中国人,而他是半个“中国通”,两人生活在一起便于沟通。于是,固田一郎经常借故去和傅索安接触、搭讪。傅索安纵然机灵,也不曾想到这个年龄比她父亲还大的日本男子在动这个脑筋,因此压根儿没去往这方面留意,当然也不会作出什么反应。
那固田一郎见傅索安如此,哪有耐心等待,反复考虑下来,决定采取出其不意的行动,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迫使傅索安就范。
一个周末之晚,固田一郎在空无一人的教学区自己的办公室里往教官宿舍傅索安室(教官都是住单人寝室)打了个电话,称自己正利用业余时间在研究中国清代的间谍活动,打算写一部《中国清代谍报史》,目前涉及到清末的义和拳活动,想到傅索安是天津人,那里正是义和拳的发源地,因此想听傅索安聊聊,希望傅这会儿能去他的办公室。傅索安不知其中有诈,正觉闲得无聊,问得发慌,当下一口答应,欣然前往。
固田一郎以极大的热情接待傅索安,又是沏茶,又是奉烟,还给博索安削水果。傅索安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特工,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反常,出于女性特有的自我保护意识,她拒绝对方的烟茶、水果,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烟盒,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后抽了起来,顺手把烟盒放在桌上。她这个烟盒是1970年赴台湾执行任务失利逃回苏联后,克格勃两名上级官员以个人名义向她赠送的礼物。这是一件具有照相、发射子弹、毒针、毒气等功能的间谍器具,傅索安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作为秘密防身武器。现在,她把这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