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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个瘦高个儿,一身灰袍,因白纱遮挡,看不清脸面,只听到声音很不错,低低的,略带些清亮。
瘦高个儿入座前看了我这方一眼——李卒在外一向是一板一眼,不像是会在妓院里养窑姐的人。
“外面的人寻了你三天,想不到你会到这里躲清闲。”瘦高个儿的口气很温和,听起来像他的多年老友。
“兵权易主,还让我回去做什么?”气馁的言辞却出自他带笑的语气,说话之际,顺手给对方倒茶。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的功勋也不是一次败仗就能抹平的,陛下不也没有治你的罪?”瘦高个儿接过他手中的茶碗,“最近有几名官员在家中遇刺,她很担心你,给她去个信,至少让她安心。”
对于这话,李卒只喝茶,不作答。
谈话因其中一方不配合而不得不停顿。
半天——
“前些日子,她让我帮忙处理了几个人的后事——”瘦高个儿盯住李卒如此说,似乎想看他对这件事的评价。
“嗯。”李卒却只应了一声。
“当年的事,你还放不下?”
李卒继续沉默不语。
“你明知道这件事会连累她,为什么就不能劝她不要再继续查下去?她是在为你涉险,何况这件事若是让陛下知晓,她在宫中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此间,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她”是谁,定是皇宫里的那位安夫人。
“你不是劝过了?她想继续,谁也阻止不了。”李卒放下茶碗,兀自再为自己倒上一杯。
“你心里应该清楚,当年‘成柳府’的事干系着王室帝位,能不碰最好不碰,你不也放下不查了?何苦再让她继续?”
“你到这种地方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全是,御林军的统领找你找不到,只能把任命送到我这儿来。”将一只囊袋摁到李卒面前,“去不去述职,随你。”
停了半天,李卒才出声,“就这点事?”
不欢而散,我只能这么评价两人的谈话。
胡生送早饭进来时,我才从屏风后出来,而那只镶金丝的黑缎囊袋依旧摆在桌上,他碰都没碰。
“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他拿起筷子时,这么评价我的偷听。
我也拾起筷子,夹来一只热包子,“若是什么机密事,你又怎会任我蹲在墙角?”不过是些烂事情,对我毫无用处,“你被贬职?”用筷子示意一下桌上的囊袋——御林军统领送任命书,显然他的职位在御林军统领之下,可见他这次失败地有多彻底,从兵权在握的三军将领一路退进了平凡人行列,“我以为你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他不该是个耍性子的小男人,被贬职就不述职,这种事不该是他做得出来的。
“既是少年得志,就该有少年的样子。”他如此回答我的疑惑。
这么说,他是故意耍性子给外人看得?“活得真累。”
“彼此彼此。”他一口咬下包子,一边嚼着一边看我。
因他的话,他的眼神,我略有些不措,不禁以笑意来掩饰。
杀人对我来说很简单,勾心斗角可不曾学过太多,毕竟用得不多,之前与他相伴,因为无欲无求,所以不必费神,何况他也懒得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如今他闲了,而我也有了秘密,事情似乎麻烦了起来。
“笑不是掩饰的最好方法。”他给我建议。
我抬手摸摸嘴角,不禁暗叹,这男人专心起来还真不好骗。
“上次你用得那味可以睡觉的药可还有?”他吃下三只包子后,拾起手边的湿巾擦拭嘴角。
“足够你睡上几天的。”看来他终于打算休息了。
我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包子,起身到窗边的梳妆匣中取来睡香,小心将香料放进熏炉中,燃上。
香气缭绕间,这个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人终于睡去了,当着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面,毫无芥蒂,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操行,他怎会这么自信我不会杀他?
在睡香的帮助下,他睡了一天一夜,次日五更才醒,我并未留在他身边。
五更底时,他进了我的房间,晓得他想做什么,也就没急着睁眼。
床弟之事最是让人烦恼,尤其被扰醒之后,困意未解,便要承接他那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人忍不住想反抗。
在蛮荒之地待久了,容易生出野蛮的举止,所以我最是不喜欢他刚从军中回来的这段时间,像豺狼一样没有节制。
他一向不爱用唇,这次倒是用上了,耳朵差点被他咬下来,疼得我忍不住轻哼两声,抬手捶他,这才有些收敛,但也仅是稍微。
床弟这种事,对于两个陌生人来说太过残忍,就像我与他的第一次,羞涩、难过、痛楚,杀人也不过如此。如今熟悉了,到也算是好一些,偶尔还会有一些愉悦,他似乎很爱看我这种时候,我却极不喜欢让他欣赏。
“没有头发倒也舒服,改日我也把它们剪了。”激情退却之后,我伏在他的肩上,欣赏着他那不足一寸的头发。
“不好看,留着吧。”他执起我一绺头发捻在指尖,遂又发现了我左手背上的伤口,“蜘蛛咬得?”
“嗯。”
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覆其中,一瞬间竟有些失神,不禁使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能在这儿住多久?”起身。
“赶我?”说话间,又将我拉回他身上,“才刚见就烦了?”
“怎么会,只是好奇你会留这儿多久。”不太喜欢看他那双深邃到无底的眼,低眉贴进他的颈窝。
“你想我留多久,就留多久。”
“那你要可死在这儿了。”
聊谈至此,话题也算终结,我们毕竟没有太多话可谈。
他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仰头沉默,或许在思索他的国家大事,而我则窝在他身边失落,他这次被贬,势必要影响到我的计划,对我来说着实不是件好事。
也不知阿梓如今怎么样了,因怕被人发觉行踪,我们说好不再联系,所以此刻连我也不清楚她的行迹,也不知那个姓龙的男人是否会拖他的后腿……对啊,那个姓龙的男人,阿梓没有后顾之忧,但是他有……不行!得去解决掉!以免阿梓做出自投罗网的事来!
龙家人必须死光!
我本该不告而别,却因要给他一个交代,不得不留书解释。
想逃过胡生这种高手的眼睛,委实不容易,光为了离开京都,就连续易了两次容。
两年不曾行走江湖,在王府里又是锦衣玉食,如今露宿野外竟有些不习惯。
江南是阿梓的地盘,紫姬和蓝絮也时常会来执行任务,唯有我少来,有时想想,我是有那么点特殊,执法长老给我的限令似乎多了那么几条,譬如我只能在西南做任务,再譬如我每隔半年须向组织报备行迹,禁止我参与官府的任务,等等等等,也许是我不讨执法长老的欢喜吧。
人道江南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好风景,可对我来说却不怎么好,即使是善于易容的我,也不得不小心提防,蓝絮的那只“枭”可是出了名的好眼力,若再加上紫姬的“熏”,即便是再好的易容者也不得不现原形。
——我们这些人多是单来独往的,所以都喜欢养个活物在身边,蓝絮的鹰,紫姬的犬,阿梓的黄鹂,作伴之外还可以做帮手,惟独我满身毒药,养不起活物,也不喜活物,因为但凡活的东西,都是累赘,所以现在我要自己对付这些畜生。
如果没猜错,蓝絮和紫姬定会在龙家周围设伏等我,阿梓的遁形能力她们都清楚,想在一时间找到她并没那么容易,她们恐怕觉得我一定会到龙家灭口,以此替阿梓免去后顾之忧,而阿梓也肯定会因担心我去灭口而出现在龙家周围,所以,我不能来,又不得不来。
在广陵外的农舍一直住到阳春三月,方才进城。
龙家在瘦西之东,那周围的方圆十里我都不能靠近——在城外的一个月间,我也做了不少前事,将“游香”投于货郎们的担子里,根据他们的行迹查探枭与熏是否在城内,果不其然,它们在那儿,那两个畜生的能耐我晓得,所以龙家周围我不能过去。唯有安静地等,等谁露出马脚。
又是半个月,城隍庙会开始——
我的机会也到了。
人多口杂的时候,人可以保持耐心,畜生可就难了,它们毕竟是靠身子做事的。
用游香把枭和熏引到一处,以防我声东击西,蓝絮与紫姬定然会到另一处——龙家。所以,我必须在蓝絮、紫姬反应之前想办法把龙家人引到第三处灭口!
瘴毒,用起来极其简单,只需将一小瓶药投进一碗水中,半个时辰内,闻之者皆归极乐,毫无痛楚之状,我都想留一点给自己,以防紧要时刻之需。
龙家人果真被易容的我骗到了大名寺。
合上大雄宝殿的门,听着里面的咳嗽声,我竟微微有些恻隐,却被一声轻喝一扫而光,“阿桑!”
是阿梓——还是她最了解我,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回身,她的表情很丰富,急切中带着痛楚,应该是在担心屋里的龙家人吧?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为了外人跟我作对了,“你来晚了。”早来一步还能阻止我。
她用力推开我身后的殿门,龙家人正在里面垂垂欲死。
“阿桑,快点把解药给他们。”
“没有解药。”我悠闲地倚在门口。
“如果龙家人死了,我也不能活着。”
“他们死了干你什么事?”
“他们是龙驭的家人,如果你把他们杀了,我还怎么面对龙驭和小辉?”
“他们死了,是我杀的,又不是你杀的,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阿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能让他们因我而死。”
“不必多说,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反悔。”我做事,她应该很清楚。
对视良久,一把冰刃倏然顶住我的喉头,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刀尖对着我——那一刹,我说不清胸中的滋味,“想动手就动吧。”
她仍旧是心软,杀不成,做不绝,这样的性子,注定了她会被龙驭那种男人耽误终身。
“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就这样吧……”她扔掉冰刃,退后半步,转身往殿内走——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禁勾唇,这女人对付我到是挺在行,明知道我不能放任她中毒而亡。
望着“大雄宝殿”四个字半天,终还是把手伸进袖筒里,拿出唯一的两颗解药,不过这两颗肯定是不够的,所幸施毒前我自己也服过解药,半个时辰内,我的血也可以用来解毒,希望龙家的人不要太多,否则我的血可不够喝!
杀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救人倒是极少有,被我杀掉又救活的只有这一次。
盘腿坐在蒲团上,看龙家老少对着阿梓千恩万谢,真是说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杀人如麻的人竟然成了菩萨,似乎真应了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从不信立地成佛这种事,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如果剃光头就能赎罪,那才叫没天理。
送走龙家人,阿梓来到我身边——她的易容术是我教的,不过我从不承认教过她,她太笨,根本学不到精华,易容讲究神形兼具,她连形都沾不上,也就只能骗骗龙家这种普通人,“只变脸是没用的,身形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说过多少次,她就是不知道变通。
“阿桑……”她满脸抱歉地蹲到我面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