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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紫禁城里一片寂静。皓月当空,皇宫内最西北角的西宁苑内灯火通明,三阿哥永涟正在会见一位客人。
永琏年长永琪五岁,他少年老成,不形于色,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内心世界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他的母亲肖贤皇后知书达礼,雍容大度,曾经是乾隆最喜爱的妃子,也深得宫中许多人的喜爱,可惜在生下永琏后不久,就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
由于母亲的早逝,年幼的永涟过早地饱尝了人情冷暖,他从小个性就很成熟,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
直到有一天,乾隆重返西宁苑,面对着爱妃遗留下来的琴棋书画,看着庭院里的小桥流水,睹物思人,不禁潜然泪下。
从那以后,永涟就被传进御书房和永琪他们一块读书,乾隆对他们兄弟都寄予了厚望。
永琏此刻会见的客人正是乾隆的爱将,大学士傅恒的儿子,现为御林军统领的福康安。
从福康安刚踏进西宁苑的一刹那起,一个疑问就浮上了永琏的心头:平时素无交往,这时候他想干什么?
正想着,福康安已经到了面前。
“福将军,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永琏话里有话。
“三阿哥,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小臣这是来给您请安了,”福康安满脸堆笑。
“我这西宁苑一向是门可罗雀,不知福将军今天怎么会想到这‘西伯利亚’来了?”望着一身戎装,兵权在握,踌躇满志的福康安,永涟觉得心中有些寥落。
“您看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可是皇上最喜欢的阿哥之一啊。”
“宫中无论哪一个阿哥。格格,在你这位皇阿玛的大红人面前不都得礼让三分?”永琏仍然是不松口,长期受冷遇的生活足以让他心寒,尽可能地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自己,永琏有时觉得自己象一只受惊的鸟儿。
见永琏仍不领情,福康安连忙换了话题:“今天我有件好东西带给三阿哥看看。”
“抬进来!”福康安一声令下,六个精壮的侍卫扛了三只大箱子进来了。
“这里是上次我率兵打败阿里和卓后,皇上赏赐给我的,后来阿里和卓带香妃来京城时,还是我去城门外迎接的呢!”福康安笑道。
三个大箱子依次打开了,在灯光的照耀下,侍卫和宫女们的眼睛同时发亮。大包小包的东西立刻呈现在永琏的面前。
“玫瑰露、犀牛角、拢头、镜子等,样样做工精巧,镶金嵌玉的玲珑光彩照人,玉观音、玉弥勒、玉如意等顿时照得满堂生辉。”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觉得眼睛不够用,永琏却是淡淡的。“无功不受禄,福将军为何送此厚礼?”
“三阿哥先看看这样东西”,福康安使出最后一招,“这是前年罗刹国进贡来的短柄火枪,可以轮换弹九,电光火石之间可以打出六颗子弹,弹弹都可以置人于死地!有了这个东西,不论是远战还是近战,就是永琪和福尔康这类的顶尖高手也无法近你的身。”
听到“永琪”这个名字,永琏不觉心头一动。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和永琪是乾隆最欣赏的两个阿哥,两人的才气都不相上下,但他天生老成,性格阴冷,连纪晓岚都说他“城府颇深”。
永琏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他没有学过武功,与文武双全的永琪相比,这方面就逊色了许多。
福康安看准了机会,再次说道:“三阿哥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这次下江南的真正目的,为什么选中五阿哥而不是你,想必你也心中有数。我福康安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为三阿哥鸣不平!因为在我的心中,三阿哥才称得上是满腹经纶,能够担负起治国安邦重任的人!”
几句话说到了永琏的心窝里。
“五阿哥这样的文武全才都需要福尔康来保驾,我想三阿哥您除了需要这支火枪防身之外,还需要一个武器来夺天下!”福康安越说越大胆了。
永琏看过去,只见一把小巧精致的火枪,把手用牛角镶成,嵌着珍珠、青玉,扳机上方是一个轮子,凿着六个小洞,乌黑程亮的枪管只有半寸长,握在手中,发出蓝幽幽的光,暗藏着一股杀气。
“这件武器就是我。”福康安说道,“想想吧,如果我们联手的话,以你的身份、智慧,我的兵权,足可以打败永琪和尔康;如果还不动手的话,恐怕这次皇上巡游回来,太子的位置已经归永琪了。
永琏顷刻间做了决定,“那你为什么找到我?你有什么要求?”他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三阿哥真是明白人!”福康安哈哈大笑,“我和你一样面临着一个强有力的竟争对手,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次陪同皇上巡游江南,风风光光的就是我福康安了!”
“这个人就是福尔康。”
“没错,但是我还有一个目的,我想要一个人。”
福康安仿佛是志在必得。
“是谁?”
“晴儿。”福康安毫不掩饰。
“啊?”永琏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对尔康恨之入骨呢。”
福康安见火候已到,打着哈哈说:“还是三阿哥了解我啊。”
说完,飞快地从盒子中取出那支火枪,迅速地把于弹椎上膛,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一挥,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阵呛人的硝烟之后,一个小太监的帽于被打飞了。
顿时大家脸色煞白。
“哈哈……三阿哥,这玩艺容易走火,考虑清楚了!”福康安狂笑着离开了西宁苑。
永琏呆站在客厅中央。那一晚,西宁苑的灯光彻夜通明。慈宁宫内。令妃带着永基和年幼的小阿哥看望晴儿。“也不知道永琪,尔康他们随皇上巡游怎么样了?”令妃似乎有些担心。
“娘娘尽管放宽心,他们都非常精明能干,虽然小燕子有些任性,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晴儿安慰道。
“你不知道,皇上这次名为巡游江南,实际还想着去看一个人,了却一桩心愿。”
“夏雨荷。”晴儿说道。
“天下的女子能象你这样冰雪聪明的,除了紫薇,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了,”令妃由衷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尔康,就不会放弃你。”
“爱情是不讲理由的,”晴儿说道,“一切的身份。地位、贫富,也包括常人眼中的聪明与愚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娘娘还记得香妃和蒙丹吗?还记得‘你是风儿我是沙吗’?”
“是啊,听说福康安进宫了。”
晴儿脸色一变,愤愤他说:“娘娘不要提他!”
“哎!”令妃叹了口气,“本来好端端的事,却被他搞的一团糟,要不是他在比武中下毒手陷害尔康的话,怎么会……本来,我对他的印象挺好的。”
“这也不奇怪,因为有的人本性如此。我好奇怪,有时候的感觉特别灵敏,特别是第一感觉。当我第一次见到紫薇,她的言谈举止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福康安,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具有男子汉气概,从内心深处讲,我更欣赏象尔康那样懦雅广博,能识大体的男人。在尔康面前,福康安只能算一个粗人。”
“娘娘,”晴儿接着说,“我倒是有一个秘密,恐怕你也不知道。”
“什么秘密?”令妃十分紧张,担心又发生什么事情。
“是有关福康安的。”晴儿说道。
“他又有什么问题?”令妃问。
晴儿缓缓问道:“福康安是大学士傅恒的儿子,他的名字还是皇上亲赐的。”
“哦”,令妃的脸色开始舒缓下来,“那是因为,傅桓是皇上的宠臣,皇上十分信任他,所以特意给他的孩子赐名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娘娘再想想,”晴儿启示道,“傅大人当年只是一个小京官,后来傅夫人常到宫中走动,傅大人就一一路飘升,先是礼部尚书,接着就是大学士了。”
“那是因为傅大人深涪为官之道,得到皇上的信任,再加上傅夫人又是皇后的嫂子,皇家亲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晴儿,这有什么不妥吗?”
“但是不妥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皇阿玛不仅给福康安赐名,而且听老佛爷说,福康安一下来,皇阿玛就从阿哥和格格们的四十个奶娘中,选了二什个到傅大人家里喂养福康安,并且命令每个月的十五和三十,让傅大人带着孩子去宫中见一次面。这种恩遇是大清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况且,皇阿玛的恩典按资历来安排,怎么也轮不到福康安,而应该是尔康。”晴儿又急急忙忙做了一大通解释。
令妃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傅恒家的四个儿子,有三个都被封做驸马,唯独福康安,皇阿玛是最器重他的,从小就被送进宫里。和永琪,尔康一块随纪师傅念书,那时候甚至连三阿哥永琏都还没有享受这种恩遇啊。”令妃心中的疑云渐起。
“只是福康安不愿读书,只想习武打仗,”见到令妃已经有了疑问,晴儿进一步帮她分析道,“他十二岁就被封为贝子。现在皇阿玛又把御林军交给他统须,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这并不符合皇阿玛的一贯风格。”
“那是为什么?”令妃始终距离晴儿的想法还有一段距离。
晴儿看看四周,说道:“春梅。秋叶,你们先下去。”
“是,格格。”两个宫女道了个万福,轻轻掩上门后离开了。
“因为,因为……”晴儿内心十分矛盾,各种各样的想法激烈地在头脑中文织着。
“晴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看到冰雪聪明。处处部能逢凶化吉的晴儿也好象拿不定主意,令妃十分着急,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晴儿,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愿意和你分担一切,还有永琪、尔康,紫薇和小燕子他们呢。”
“因为,因为傅夫人就是另一个夏雨荷!”情急之下,晴儿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后悔了,她不愿意令妃也承担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啊?!”晴儿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乾隆、福康安、傅桓等人的身影一一在她面前出现。
交织,一个时间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晴儿的话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晴儿!你怎么这么大胆!你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未!你这话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令妃涨红了脸,大声喝道。
晴儿见状,一下子跪在令妃面前:“娘娘,不管你相不相信,晴儿敢以生命担保,这件事是真的!”
令妃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拉起晴儿:“晴儿,你慢慢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是尔康,娘娘。”
“尔康?”令妃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稍稍缓过神来,“哎!想不到你们这几个我最欣赏的孩子,竟然这么冒失!”
“千真万确,娘娘,”晴儿准备豁出去了,“是尔康告诉我的!”
“那你仔细地跟我说,尔康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为什么告诉你?”令妃觉得很有必要和晴儿谈一次了。
晴儿慢慢地回忆起来:
“尔康是皇阿玛的侍卫统领。有一天,退朝的时候,他正在养心殿巡逻,突然听到厢房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右厢房是皇阿玛和重要大臣处理军机大事的密室,平时由贴身侍卫把守,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走进那个房间的,即使是皇后。再加上那大的侍卫都撤走了,尔康觉得有些奇怪,就暗发内功悄悄地贴近了右厢房。”
“他看到什么了?”令妃奇怪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皇上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但不是皇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