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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福还是醒了,借着月光撩去她散乱的发,柔柔的问,“怎么了?睡不好吗?”
丁大叶背过身去,何家福扳过她的身子,“不高兴?”
丁大叶面对着他,看着何家福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的脸,月光中没法看得真真切切,总觉得有一些陌生。
她本来就是陌生何家福这张脸的。
在扬州的何家福是一个很秀气的男人,却并不是一点瑕疵也没有的,他的眼睛不够大,眼角甚至稍稍下垂,鼻子虽然挺,但是鼻梁上有少许几点的雀斑,唇形很可爱,微微的上翘。
可是他的笑容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真挚,这发自内心讨人喜欢的笑容已经掩盖了他容貌上的一切瑕疵
可是面前的何家福,京城的何家福才是真正的何家福。
对待手下的冷酷,对待朋友的亲切,对待长辈的尊敬,行事的圆滑冷静都是在扬州时她所不知道的,即使是过了几个月,腹中怀着他的孩子,每日与他同床共枕,可有的时候还会一时恍惚反应不过来。
丁大叶第一次开始扪心自问,问自己与何家福这段仓促的婚姻是否正确。
同一个自己丝毫不了解的人携手一辈子,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何家福是一个细心的人,凝着丁大叶的眼,察觉到她眼底有一丝踌躇。他身子下沿,脸轻
89、第89章 。。。
轻地附在丁大叶的隆起的腹部,“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讲的吗?”
丁大叶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扬州?”她怀念扬州。
怀念扬州的……何家福。
何家福低低笑道,“会有机会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扬州。”他搂着丁大叶,低头想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一下才发现她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她的薄唇随着呼吸一张一壑的,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总想看穿人心的眼睛,何家福低头在丁大叶的唇上印了下,喉节微动,搂紧了她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紧得不想松开。
白天的时候丁大叶大半时间都是坐在花架下晒太阳,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若是看着她这样的模样断然不会想到那个执剑狠毒刁钻刻薄的江湖女子,温和的阳光落在她平静的脸上,几乎要照透了她的脸,显得极为晶莹剔透。
家里丫鬟家丁也免不了开始讨论,自家的少奶奶怎么越来越美了。
是谁改变了她,从那个脸苍白的毫无血色,面色刻薄淡漠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面容祥和,圆润白皙的夫人。
有时候,丁大叶看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刹那的惊厥,这是多像十七八的岁自己,眼里有着被爱浸润的依赖,这太不像丁大叶,丁大叶怎么能是被关在金屋里养着的金丝雀。
她的心剧烈的收缩着。
哗啦一下就把镜子砸碎了,手不幸地被碎片划破,血流得小臂全是,丫鬟尖叫地跑了进来,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何家福赶回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把丁大叶的伤包扎好了,“怎么回事?”何家福在门外小声的责问家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丁大叶握着受伤的手站在门口淡淡道,“别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何家福看着她的伤有些心痛的道,“怎么会碰碎了镜子呢。”
丁大叶咬唇刚欲说话,斐齐乐就抱着一个人冲了进来,丁大叶与何家福同时站了起来,斐齐乐怀里抱着的人垂着一只皓腕,手腕处包着厚厚的纱布,鲜血已经将纱布浸湿,鲜血一直地往下滴。
大夫刚走了忙又请了回来。
左芷栎自杀了。
她拿了一把匕首刺入手腕的动脉处,陈庆年显然是被她吓坏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漠视她用冷漠折磨她,但是在她刺伤自己的那一刻他惊慌了,左芷栎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准他靠近他,所以他只能找来了斐齐乐。
斐齐乐到的时候左芷栎已经奄奄一息,陈庆年震惊地呆立在门外,整张俊脸惨白的毫无血色。
陈府的大夫趁着左芷栎无力再挣扎为她的伤口包扎好。
左芷栎在昏昏迷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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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着何家福的名字。
斐齐乐眼见左芷栎生命一点点的流逝不敢再有半点耽搁慌忙送来了何家福这里愿她能再见他一面。
左芷栎手腕上的伤痕整块肉都翻了出来,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想来她是对自己下了多大的狠心。
大夫为她止了血,被鲜血浸湿的白纱不断的被端了出去,丁大叶站在院子里,看着闻宁夫妇,斐齐乐,钱真多还有何家福里里外外的为左芷栎忙碌着,从他们关切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左芷栎的感情有多深重。
此刻,她竟像个局外人。
大夫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只是说左芷栎自己毫无求生意识,她自己想死,谁都救不了她。
傍晚,别院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庆年没有撑伞,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他一身长衫都被打湿了,面无表情地站在别院的门口。
何家福冲上去就是一拳,陈庆年摔倒在泥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角立时青肿得老高,嘴角血丝溢出。
“你害死了她!”何家福怒吼着再次将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陈庆年打到在地。
陈庆年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擦去脸上的血迹,雨水冲刷着他们二人,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二人。
陈庆年冷笑道,“不是我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何家福揪着他的衣襟,“谬论,我怎么会害死她,因为她爱你,所以我才愿意退出成全了你们,可是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让她从我的手上的偷账簿?当着她的面带人回家鬼混?对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她是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陈庆年听了何家福的控诉有一丝晃神,茫然地看着何家福的眼,冷漠道,“难道你心里真得不明白吗?”
何家福看着他眼里那□裸的怨恨嫉妒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陈庆年呵呵地笑着站了起来,“你是何家福,你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所有的人都奉承你,你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我和你不一样,我出生低劣,您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您高贵我低贱,我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却抵不过你一个出生?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我做你的朋友我就要做你的朋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丁大叶抱胸站在一旁听着。
陈庆年惨笑道,“我从小就明白,不论我得到什么都东西总有无数的磨难阻挡着我。我心心念念想拥有的东西你却尅一轻而易举得到。我哪里比不上你?是我的样貌还是我的头脑?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可以呼风唤雨而我却要受尽别人的白眼战战兢兢的生活。我受够了你那天生的优越高贵,收起你的惺惺作态。”
何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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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身子不稳地倒退了数步,“如果是我的不小心伤害了你,但是左芷栎是无辜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她那时对我说,希望我们能把你当做朋友,希望我原谅她,原谅她爱上了你。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伤害这样一个无辜的人!”
陈庆年愣了愣,嘴角泛起一丝轻蔑,“我怎么会爱上这种蠢女人,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所以我想抢过来罢了,我想看你痛苦,想把你踩在脚底下,看你痛苦挣扎。”
红姐冒雨冲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无耻之徒!枉芷栎为你同父母断绝了关系,同我们决裂,你对得起她吗!”
陈庆年被打得俩眼昏花,这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被丫鬟扶着走出来的左芷栎,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嘴唇苍白的像一片雪,整个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你走!你走!”她歇斯底里的嘶吼,话刚说完,整个身子就虚脱地瘫倒了下来。
何家福已如一阵风托住了晕倒的左芷栎。
丁大叶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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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芷栎后来还是被家人接走了。
虽然当初为了陈庆年与父母决裂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左芷栎父母一听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女婿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还闹上了轻生,还是选择了原谅了她。
有一天晚上丁大叶沉睡中听到何家福做噩梦。
她睁开眼看着躺在身旁的何家福,耳边都是他痛苦的声音,却听不清他说什么。
丁大叶没想到有一天丁墨醉会自己找上门。
她开门怔怔看着门口温婉女子,一时反应过来,直到她柔柔地喊了声,“姐姐,我是墨醉。”
丁大叶心里猛猛地一沉,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女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眉眼如画,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含情脉脉,一袭紫色对襟衫罗裙衬得她犹如一朵绽放的紫薇花。“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丁墨醉又喊了声。
丁大叶冷着脸,迟疑了一下才侧过身子,丁墨醉走了进来,张目四处望了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另丁大叶厌烦的神情打量着这个别院,打量完了院子,丁墨醉低头看看丁大叶隆起的腹部,笑道,“几个月了?”
丁大叶淡漠道,“你来什么事?”
丁墨醉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的腹部,“不知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丁大叶冷冷淡淡道,“若是你想要自己生一个便是。”
丁墨醉整个身子震了下,但马上掩饰得很好,淡笑道,“斐哥还把我当个孩子,还要同我再过几年二人世界,有孩子的事情推几年再说。”
丁大叶皱着眉冷哼了声。
丁墨醉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参加几日后我的生日宴会,当年的恩恩怨怨也这么多年了,我们那时还年幼很多事情不知退让一步,你毕竟是我的姐姐,我想若是你肯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爹娘在天之灵会高兴的,还有斐哥我想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丁大叶惊了下,“爹娘已经……已经过世了?”
丁墨醉难过的点点头,“是啊,你走了没几年,爹娘得了场大病相继过世,现在家里就只我孤苦伶仃一人,若是姐姐回去我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丁大叶道,“我不便长途跋涉。”
丁墨醉柔柔笑道,“我的生日宴会办在京城寻廷阁,这是请帖,姐姐你一定要到。”她将请帖放在茶几上,眼神复杂地凝着丁大叶的腹部,喃喃道,“姐姐,我真替你高兴。知道你过得很好我的愧疚感没那么深了。”
丁大叶疑惑地看着丁墨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会主动服软的丁墨醉还是丁墨醉,她主动上门请她参加生日宴会真得是想彼此讲和吗?也七八年了,很多的恩恩怨怨确实随着时间逐渐消逝,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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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是一回事原谅丁墨醉是另一回事。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清晰地记得丁墨醉怨恨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致她与死地的模样。
丁墨醉摇摇地站起身,歉意地拉住丁大叶的手,“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疙瘩,但我们比较是姐妹,亲人之间还有什么跨不去的仇恨,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心理比年少时成熟了许多,不会再做那些幼稚的事情。我希望姐姐你能原谅我。”
丁大叶没有送她出门,丁墨醉在随从的扶持下坐上了马车,临行前摇着手柔柔道,“姐姐,一定要到,我会等你的。”
会去吗?
当年的那些人现在不知是如何看待她的。
七八年前她在丁墨醉的婚宴上同她大打出手,那么多的人冷眼旁观指责她没良心,丁家好心的收养她却去抢丁家小姐的夫婿。
丁大叶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去参加丁墨醉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