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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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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犹豫着响起:“我主万岁,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芳姑娘出来的时间太长,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请圣上见谅,就让奴才送姑娘回去,也好尽早做下一步的打算……”

一句话斟酌良久,说得合情合理,龙广海也微微点头,转眼已恢复了老成持重的模样,与我暗暗交换了一个羞恼顽皮的眼神,便扶着我慢走几步,来在那人面前,见他赶忙就要下拜,被龙广海一把扶住,为我轻声引荐道:“想来芳儿也见过,这位义士便是近五年来一直奔走劳动,为我朝送来大批珍贵情报,前后联络沟通,促进丐投诚我朝的有功之臣,颂平,颂护法!”

我的心,还沉迷在方才的缱绻温存中,头脑只是犯着糊涂,一直听到那人的名字之时方才如梦初醒,心头猛然一跳,微微有些吃惊,抬头急往那人脸上瞧去,国字脸,浓眉方颐,极忠厚稳妥的一张面孔,果然是当时刑场之上,那位与莫长老据理力争,深得人心的丐帮左护法,颂平!

看着他稳稳叩首行礼,沉着若水,我不由微微皱眉,怎么这位忠心护教的左护法,竟也会是朝廷的内线耳目,这与他之前在刑场上那一心维护公道正义的凛然形象,两者之间分明存在极大的落差,难道这样德高望重的忠义之士,竟也会有亦兵亦匪的双重身份吗?

而且听龙广海的口气,他并非就是幕后那位投诚之人,那么丐帮中那个神秘的投诚之人,究竟是谁?他,还有这位颂平,他们投诚朝廷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此时心里还存在着重重迷雾,我毕竟还是将整件事情的基本脉络分析清楚了,丐帮目前主要存在两派势力,一派是以莫长老为首的谋逆派,一方面在本帮内部运用分舵割据、老臣子夺权等各种手段搅乱帮务,极力削弱帮主权势,一方面借助病无常搭线,与鳌拜乱党一族取得联络,企图将整个丐帮人丁财帛资助老贼,从而一举推翻爱新觉罗家的天下,等鳌拜掌权之日,好给自己搏一个开朝大功臣的尊位,旨在从此权倾朝野不可一世。另一派以神秘人为首,于多年之前便已主动向朝廷投诚,由左护法颂平在其间牵线搭桥,与朝廷多方合作互通消息,彼此已经建立起一套互利互惠的扎实班底了,两派势力早已阵营对立,利益冲突,就因为实力相当,哪一方也无法吞并了对方,所以长期以来也只在暗中较劲,维护着丐帮表面上的繁荣平静,可随着莫长老利用我为棋子迷惑左连城的那一刻起,这表面的平静已被打破,一场帮众相残的恶战,眼看着已经拉开序幕了……

这两派势均力敌,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此时还不可预测,而年少有为的帮主左连城在这一场逐步升级,眼看就要血流成河的斗争之中,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而且我现在尤其担心的是,原本只需作壁上观尽收渔利的龙广海,因为我的被迫卷入,也搅进了这一场恶斗之中,更是身先士卒亲临前线,在这龙蛇混杂的江湖势力争夺战中,他若是不慎出了什么事,那么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已冷汗透出,手指也在微微打抖了,不禁抬眼朝他望去,龙广海却似乎一点儿也没想到这其中的危机似的,脸上兀自带着温和的笑容,冲着颂平朗声说道:“既然颂护法自告奋勇,那么好,朕便将自己,与芳芳的安全托付给你,在以后的这段期间里,朕与芳儿不便再见,彼此之间一律用口讯联系,所有口讯一概由颂护法代为转达,除了颂护法之外,旁人的传话朕一概不信,反之芳儿也一样,不知颂护法能承担此项重任否?”

“奴才谨遵圣命!”猛然间得当今这般信任垂青,凭颂平的老道,敢不惶恐在意,赶忙推倒叩头,口中诺诺称喏,额头在石砖面儿上叩的飞响。

“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龙广海满意的点点头,依旧挽着我,随即拿眼一瞟察斯切朗,眼神里暗暗盈上一丝怒气来“至于你嘛,就凭当日你擅闯皇庄禁地、强行掳走芳芳这一条,朕本来今天是可以当场要了你的狗命的!不过念在你是苏克萨哈家的最后一点儿血脉,当日还为救芳儿重伤未愈,此时杀了你倒显得朕赏罚不公,所以今天姑且放你一马,当日热河那笔账,等你养结实了咱们再算不迟,颂护法送他速速养伤去吧……”

说完之后扭过头去不再理他,刚要同我说话,却没想到一直瘫坐在地下的察斯切朗犹自不肯罢休,冷哼一声张口说道:“大爷不稀罕要你来让,有本事咱们就这儿比划比划,是骡子是马,咱们也牵出来当面溜溜……”

颂平不等他说完,举手就要掌掴上去,却被我一把拦住,我也不去看龙广海越变越黑的脸色,直接上前低头问道;“察斯切朗,你知道你阿玛因何而无辜惨死吗!”

没料到我会当头如此发问,察斯切朗反倒被问的气焰一窒,“我阿玛,是被老贼鳌拜所杀的……”说完这句,便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容不得他反应过来,张口就接着说道:“不错,你阿玛当年因与鳌拜政见不合,一时意气上书朝廷,说什么甘愿辞去辅臣身份,引退去为先帝守陵,反被鳌拜老贼抓了一个‘倚老卖老’‘欺君罔上’的把柄,不求上诏不顾朝议,竟然是连夜带兵血洗了你家,将你阿玛强绑至菜市口开刀斩首了!经历此等家仇变故,这么多年江湖漂泊下来,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若是当年你阿玛不是一味意气行事,一个人执意以弱峙强,又怎会授人以柄,落得个无辜惨死的下场呢!”

“照你这么说,我阿玛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了!”听了我的话,察斯切朗咬紧满口的牙,目露凶光的朝我低声怒吼道。

我抬头瞧了一眼龙广海,见他面色恢复平和,正眼里露出一点儿赞许的听我说话,不由心头一松,暗暗缓了口气,对察斯切朗正色道:“当然不是,你阿玛乃是忠臣烈士,他的死乃是朝廷的一大损失!但值当时那种危机关头,老贼手把兵权爪牙甚广,视法令如玩物,视人性命直如草芥一般,身为忠义之士才更不能凭意气行事以卵击石,若是单单只为逞一时莽夫之勇以立口舌之快,不但不能撼老贼分毫,反而害自己英雄一没下场,使朝廷痛失一员开国重臣,更会牵连族人无辜枉死,难道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吗!”

起先听我这一番话,察斯切朗还兀自眉头紧锁,心气愤愤难平,直到听完之后,只见他神色逐渐变得黯淡,似乎又回忆起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灭门之痛来,一张俊朗如玉的冷面孔变得死灰,嘴唇刹白刹白的,垂头默默不语,我知道他是被我的一番话触及伤口,一时替他伤心起来,也不由放缓了语调,柔声接着说道:“你是苏克萨哈老大人存世的唯一血脉,也是你一族人最后的希望,你遍拜师习武学艺,无非就是想替亲人复仇,可眼下这种形势看来,单凭你一人之力,便是满身是铁又能打几斤钉?更何况以你这浮躁不计后果的性子,只怕是还没等你近到老贼眼前千步,便早已被人识破,当场死在刀林箭雨之下了,又何谈手刃仇人,告慰苏克萨哈大人的在天之灵呢!当真如此,老贼只会踏着你的鲜血嘲笑你不自量力,如剑史笔也只会以‘莽撞人’三字评价你的一生,难道即便是这样,你也甘心吗?”

说到这里,语气也不由强硬了起来,捂着胸口微微有些气喘,站在一旁的龙广海见了,赶忙过来扶住了我,拿手替我拍背,我心里虽依恋着他的体贴,面儿上却依旧绷着颜色对跌坐当场、面色时悲时喜的察斯切朗缓声说道:“你阿玛的仇,还需要你亲手来报,当年你既年幼,无力救下你阿玛的性命,如今你既已长大成人,又有此一身武功,更应该替你阿玛完成心愿,助吾皇铲除奸佞,重振朝纲才是!察斯切朗,你既是我建州女真的子孙,你的祖先最是尽忠尽孝的典范,怎么身为他的子孙,今日见了当今我主万岁,还不知速速跪叩参见呢!”

话音未落,在一旁一直伺机待命的颂平早已反应过来,赶忙出手解开了察斯切朗的穴道,半扶半押着他,就地跪在龙广海的面前,见察斯切朗些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对龙广海还存有介怀,不过再开口时,声音虽还夹杂着几分生硬,语气却铿锵有力,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家第七代男察斯切朗,身负血海深仇,漂泊江湖十六载,历经千番苦楚,习得一身过硬武艺,愿将此血肉之躯酬报朝廷,但不知我主万岁,能否准奴才手刃鳌拜,以告慰阿玛及全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在天之灵呢!”

见他此问,龙广海挺胸负手而立,昂首一笑之间,已写尽少年风发意气:“你既有此雄心壮志,朕又何来的吝啬!今日芳芳在场,不妨也来做个见证,朕愿与你击掌相约,待他日铲除奸佞,鳌拜老贼的性命,就任凭你随意处置了!”

昏暗的斗室中,他们两人的眼睛仿佛朗星一般烁烁生光,“我主在上,谨受察斯切朗一拜,愿从此追随我主身旁,肝脑涂地,虽死犹荣!”

听他终于吐出这一句话,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位,看着眼前这一对儿君臣击掌为盟,从此龙广海座下多了一员讨贼猛将,从此察斯切朗这条独狼有了避风港,而我这个弱质小女子,也终于可以看着他们两个,由衷地笑出声来了……

不经意间一回头,我才发现在一旁仿佛泥胎石像一般默默无语的颂平并没有关注眼前这一派君臣欢言,反而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那眼神镇定清澈,却不知怎么的,分明还有一种彻骨的怜悯哀伤,看着我,仿佛看着个弱小生灵一般,一窥之下尽是不忍和怜惜,不过在转瞬之间,他已经收敛起心底真意,重新恢复了之前谨小慎微、无知无觉的泥胎模样了。

他在可怜我呢,我想,眼睛重新望向龙广海,看着他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心底却默默地,泛起一丝不安来。

左连城3

待与龙广海他们分别,由颂平头前带路,再回到寝室之中的时候,桌旁的更漏已经指示在二更时分了,我虽满眼困乏,精神却克制不住地亢奋出跳,满心恍惚的在袖中暗自合扣着双手,感觉手心里似乎还残留有龙广海的温度,耳旁边似乎还有与他暂别时的依依情话,想起他故意吐气吹得我耳朵酥痒时的情景,不由抬手一捂耳朵,心中突一阵甜丝丝,又猛然间苦兮兮的,甘苦交杂,一时间心神沉寂,人也渐渐沉默下去了。

此时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你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分明山高水长,倒堪比远隔天涯一般,这一份相见而无法相守,倒比两地尽夕起相思,来的更为摧人心绪……

想到这里,心不由黯淡了下去,脸色恐怕也看着不好,一直在身旁默默引路的颂平见了,嘴上并不多作询问,面色依旧平白一板,之前在低矮的隧道里默默穿行时,灯火昏暗间,只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似悲似喜,神情似怒似嗔,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压根也没看见我,只是一个人微偻着背一路向前走着,步伐沉重略带拖沓,似乎满心尽坠着沉甸甸的心事一般,转眼又大步流星,昂首远眺之间淡定自若,又仿佛一点儿心事儿也没有似的。

我心中暗忖,这个人,果然腹有乾坤,偏又能扮的如此若无其事,面儿上看着似乎是满心是话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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