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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对他,他不相信她对他半分情意都无,可现在却生生扯出了血缘之亲,不管是躺在床上,还是走动之时,都觉得自己犹如行尸走肉,那些得不到的不甘,抓不住的情意,虚无得飘渺难以捉摸,心中泛起的,是微微的酸,和丝丝的苦,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眼泪却总是悄然落下。
这一天,仍旧如往常一样躺在小榻上面看着窗外的大树发呆,常贵端了药来,他接过来却是放到了一边,厌倦,说不出的疲惫。
“殿下,趁热喝药性发挥得才最好,这可是主子亲手熬的呢!”
他僵硬地点头,然后重新端起碗来,缓缓吞咽,苦涩的味道就像是流到心里,也不知怎么竟是没压制得住,一张口竟是吐了出来,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怎么吐了?”如尘飞快地冲到了床边:“要不我再去熬一碗吧!”
“不用了,”扶夕捂着胸口伤处,缓缓躺下:“一会儿再说罢,我不想喝。”
如尘凤目一眯,瞥向常贵,常贵装作没看见,叫了人来收拾床褥。
“常贵……”如尘清声道:“怎么回事?”
常贵汗颜,这些天贵君断了那安神的汤药,因是找到了自己的儿子,神智越发的清醒了,再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他躬身道:“奴才也不知道啊,殿下喝得好好地,说吐就吐了。”
“是我喝不下,”扶夕忙道:“胸口疼得厉害。”
他一说疼,顿时转移了如尘的注意:“哪里疼?胸口疼啊?那怎么办?”
“没事没事,”扶夕不想多费唇舌,他敷衍道:“躺一会就好了。”
宫人过来收拾妥当,常贵带着都下去了,如尘就在榻边坐着,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见过这个孩子,而且不只一次,他都记得,这几天总觉得脑中好使了,许多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就说的嘛,那次看你男扮女装就很像我年轻的时候,非常非常的像,就三儿看不出来!”如尘陷入了回忆,想起了那次在马车上面见到扶夕的场景,联想起他从前的作为以及自杀那一日的言语,突然话锋一转,皱眉问道:“夕儿你喜欢三儿?”
扶夕微窘,知道也瞒不住,便轻轻嗯了一声。
“是不是嫁给她你就能好了?”如尘猛然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非常的振奋。
扶夕忙道:“不是……贵君,嗯……爹爹,她是不会娶我的,更何况现在我已是她的哥哥……”
“什么哥哥妹妹的!”如尘道:“你是我生的,我就知道同母不可婚娶,这有什么干系!”
“那……也不行的,”扶夕心中苦涩,喃喃道:“她若是想娶我,早就娶了,现在连城走了,说不定多恼我呢!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他说不下去了,恨不得自己当时真的死才省心!
“一切有爹爹呢!”如尘按着他躺好大声道:“你就等好消息吧!我是她爹,她都得听我的!”说完竟是大步而去!
“诶!”扶夕下意识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却是抓了个空。若到了扶苏那里,以为是自己求着的,这么卑微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一而再的发生?
他的自尊也不容于此,赶紧穿鞋下地……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夹雪了,好冷的天气啊!一如既往的沙发给嘴嘴,霸王妖撞墙再撞墙……
☆、内心的剖白
第五十三章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凉,扶苏披着斗篷坐在凤殿外面晒太阳,她有身子的消息,现在还只有她母女三人知道,其他人只道她是受了伤在静养,小鱼儿本来就是粗线条,见她没什么大事,便撇开了担忧,成日的在宫中混闹。
她在心中暗暗悱恻,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年纪小的些,所以孩子才这么难养,在东晋,女子二十岁以前也是很少生育的,原来她也一直在喝避子汤,可是在西晋那时也没顾忌此事,不想偏就有了。
边疆兵马变动了,连城日夜兼程,恐怕也是快到了,她多想追上去,就像是谁说的,夫唱妇随,管他什么人伦颠倒,管他什么女尊男卑,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就是在一块儿,连城想的没有错,夫妻就应该腻歪在一起,不用想念,不要分别,十指交缠,一直……
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扶苏躺在摇椅上面昏昏欲睡,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改变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容易疲倦困乏,御医再三叮嘱,胎儿不稳,只能静养。
拽紧了斗篷,刚要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耳尖的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爹如尘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三儿!”
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的抚上小腹,睁开眼睛便瞧见亲爹站在椅边,不满的看着她。
“爹爹呀,”扶苏坐直了身子,便要起身:“想起你的女儿来了?”
“你个丫头,听不听爹爹的话?”如尘眉峰高挑:“快说!”
“怎么了?”她十分警惕,这个爹爹通常都不这么说话,他脑子清醒的时候却不好糊弄。
“你就说听不听爹爹的话吧?想不想叫爹爹高兴?”他为她迟迟不答感到愤怒,声音已是高扬了几个调。
“你是我爹爹,我当然听你的话,想让你高兴了。”扶苏赶忙安抚,站起身子,想让爹爹坐下。
如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扬起下巴,理所当然道:“那你把扶夕给爹爹娶了!爹爹就舒心了!”
扶苏先是怔住,继而反应过来,她站起来的身子一下又坐了下去。
“爹爹又糊涂了,”她叹息道:“我怎么能娶他?他现在是你的儿子我的哥哥,妹妹怎么能娶哥哥?”
“我不管!”如尘瞪着她急道:“别以为你爹脑子不好使就糊弄我,骗我,自古以来,同母不可婚娶,前朝庐阳公主的正夫,那还是她的哥哥呢!他俩不也是一个爹的么!骗谁呀!”
“这不一样,”扶苏揉着额角,十分头疼:“那庐阳公主是先娶的哥哥,后知道的血缘,爹爹只知道他二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美满姻缘,可是就因为当朝君后对其压制,心疼儿子,庐阳公主终身未娶别个,接连几子都是残缺夭折,最后在晨曦公主名下过继了一女才得以安度晚年,这些爹爹还记得么?”
他记得,但是一根筋的自动忽略:“我不管,反正你得娶了他!他喜欢你呢!”
扶苏张口欲言,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她懒得多费口舌,装作听话的摸样顺眉道:“好吧,我听爹爹的,可婚姻大事,爹爹还是去问问母皇的好,她正为我张罗娶夫的事呢!”
“我去问问!”如尘满意地笑了,歪头向里面看了两眼,却是不敢确定应不应该进去。
“去吧,母皇在里面呢!”扶苏好笑道:“早朝回来就念叨着要去看你呢!”
他一听登时笑了,再不管她挤眉弄眼的取笑,三步两步就急冲冲地进了凤殿。
扭头看着他进去了,扶苏松了一口气,这会扰了清静又不想躺着了,远远站在一边的宫人瞧她有起身的意思,连忙过来侍候着。
“别跟着我,”她想走走。
那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违背,只好远远的跟着。
刚走了几步,便对上了一双凤目,也不知他在转角处站了多久,扶苏站定了身形,两个人呢四目相对,却是相对无言。
还是她打破了僵局,走前几步,见他竟是退了一步,轻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眼瞧你穿男装呢!”
他去了哪些繁复的束辫,只是简单扎成一绺,并无半点饰物,身上穿着的再不是高领罗裙,一身的白衫,只腰间扎着玉带,下垂一块鱼形玉佩,仔细想着,也是以前送给他的东西,苍白的脸上,更多是淡漠,淡雅的身姿越发的觉着是天人之姿。
扶夕抬眸,他眼中并无波澜,看着眼前扶苏,只觉得她连对着他笑都是那么牵强,第一次正眼看他穿男装么,真的是第一次么?从前他盛装打扮,如今他连个发冠都没冠,无力辩解,张了几次口,这才发出点声音。
“你……怎么了?受伤了?”
扶苏避重就轻,只笑笑:“没事,你伤害未好,怎么出来了?”
他能说是担心如尘爹爹胡说八道么,两个人的话都听个正着,本也没有期待,所以也没觉得失望遗憾,只是心中荒凉,有时候想哭,有时候想笑……“天气不错,走动走动。”
“一起……走走?”扶苏伸臂,邀请道:“绕着御花园走一圈?许多花树都落了,看最后一眼。”
“好啊!”他想笑笑给她看,却终是只扯了扯唇。
这一路上,两个人走得极慢,扶夕陪着她,觉得路很长,觉得自己很圆满,他听着扶苏絮絮叨叨说着话,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说:“其实我小的时候很羡慕你,也很自卑,母皇总是夸奖你,让我不断的学习,使了性子就会有人替我受罚,就是觉得这个皇宫是一座牢笼,整日想着逃出去……”
她说:“喜欢你的时候不敢看你的眼睛,以为自己入了魔障,后来小虾米死了,小鱼儿也几次遇害,这才清醒过来,这个世界,我也有要保护的人,对于女子来说,责任很重很重……”
她说:“等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你在里面捣乱的时候,真的也想过回头寻你,那些年少的憧憬,懵懂的爱恋,总觉得遗憾,所以我从北大营跑了回来,背着连城也见了你,甚至也想过齐人之美,可是连城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容不下你,也不能容我一心二意,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不能没有他,他再强势,感情上面也是真真的一片空白,除了我再无其他。”
她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舍他就你,或许是你来的太早或许是太晚,他却刚刚好,在坚强的背后全是真心的脆弱,在强势的背后全是未知的恐慌,在多疑的背后全是对我的满满情意,他不完美,一点也不像个正常的男子,可偏就是读懂了他,偏就动了心,甚至想将他藏起来,甜甜美美的,然后过一辈子。”
她说:“爱一个人的时候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告诉他你的心,不要藏着掖着等着错过,爱也分很多很多种,美满姻缘却是很难得,很多东西都能随性而为,只有责任不能任性,我始终记得连城说的那句话,他说他是我的人了,他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多苍白,他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有多紧张,我记住了,不管什么原因我娶了他,本应该好好待他。”
她说:“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这人骄傲得很,也霸道得很,他努力想得到我的承认,空白了许多年的情感一股脑的倾泻而出,这样的他总是很别扭,却也想要我的心。
她说:“不知不觉的就给了,若不是母皇故意挑拨,触到了他最怕的心事,他也不会这么决然的签下和离书,上面的字迹是那么的用力,可想而知,当时他的愤恨,我不想他有任何的误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