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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没人……”李静芝压低了声音含混道,被袁氏瞪了一眼就将话咽了下去。
朱孝宁心想,若是没有她,大概李静芝会顺顺利利地嫁给张拓奕吧,而且这李静芝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个好姑娘,只可怜没了父亲。可如今,即使她同意,张拓奕也不肯了。怎么说朱孝宁也有部分责任,便给了袁氏一个安慰的笑容:“李姑娘温柔娴静,我见犹怜,怎的会没人要。李夫人若有看上的青年才俊,本公主去请庄妃保媒,保证让李姑娘风风光光大嫁。”
袁氏一听,有庄妃保媒,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张拓奕虽是上上之选,但是跟张拓奕一般的男子,在这南京城还不是一抓一大把,笑盈盈地谢过,算是应下了。
只有李静芝一听自己不能嫁给表哥了,急得直冒眼泪,她盼了这么多年,就期盼着孝期满了嫁给他,怎么就不能嫁了呢!
☆、32倾心
袁氏知道自己女儿死心眼;又被她宠坏了,看公主那模样,显然已有些不耐烦,悄悄地扯了扯李静芝,扔了好几个眼刀子。
李静芝不是不懂道理,只是要嫁给张拓奕这个念头从她十岁起就已根深蒂固;如今突然间拔出,就像要了她的命一般。不过她还算聪明;经袁氏提醒,战战兢兢地收了幽怨的脸。
朱孝宁心想这李静芝若是个没眼色的;那她也犯不着操心;若是个聪明的,她自己就能过好日子,她帮忙不过是锦上添花。李静芝不再甩脸色;朱孝宁也不再看她,不再说话,伸手端了婢女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
张拓奕见三个女人都不说话了,他作为主人总该说些什么,轻咳一声:“公主,不如留下用午膳。”
朱孝宁还想去看看张霓,到时候也差不多了,微微颔首。
张拓奕得了她的应承,兴高采烈地吩咐下去,让大厨好好准备着。
“我去看看霓儿,袁夫人和李姑娘无须作陪。”
“是。”袁夫人应下,叫了丫头到前头领路,自己则拉了李静芝去,准备好好跟她说说。否则得罪了公主,有她苦头吃。
张霓其实早听说朱孝宁来了,但是她跟朱孝旻闹了别扭,她又是他亲姐姐,却对她那么好,自觉没脸见她。可是她不去见又说不过去,因此朱孝宁到她院子门口时,就听她咕咕叨叨地念着“要不要去见呢?去见,多尴尬啊,我怎么就跟孝旻哥哥闹成这样了!可是,不去见,宁姐姐会怪我的。她对我那么好,我却跟个孩子似的。”
朱孝宁嗤笑一声:“知道自己跟个孩子似的,还在这绕圈圈,看得人眼晕。”
张霓正围着一棵柳树转圈,时不时拍自己脑袋一下,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咻一下就躲到了柳树后头。
“尾巴露出来了。”朱孝宁好笑地看着她使劲扯裙摆,不欲被她看见,“真是欲盖弥彰。”
张霓是下意识地想躲,可是都已经被发现了,只能低着头从柳树后头出来,面红耳赤:“宁姐姐。”
“怎么,几日不见就生分了?”
“没有。”张霓心虚,声音低到极致。
“那为何躲我?”
张霓微微抬了头,可是那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和她目光一触,立即羞愧得垂了下去:“我……”
“罢了,我不跟你计较。”朱孝宁上前握了她的手,冰冷,“这么冷的天还在外溜达,进屋。”
“可是屋里太暖和,我一进去,脑袋就跟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朱孝宁已拉了她进去,一边吩咐下人开了一道窗楹:“你要想什么,想不清楚?”
“我在想……”张霓语塞。
“在想孝旻的事?”小姑娘家家,总归就那么几件事,朱孝宁一猜即中,果然张霓赧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们年纪虽不大,但是十四岁了,也该懂事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宁姐姐。”张霓沉默一瞬,才继续道,“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做了错事,眼下已知道错了。可是,我是个姑娘,我拉不下脸。”
“他可没什么错,况且他是皇长孙,你觉得他拉得下脸?而且,他为了你,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一圈了。”朱孝宁故意讲得夸张了一些,眼看着张霓眼中起了水雾,是又心疼又抱歉。
“可是宁姐姐,我以往只当他是哥哥,却没想到……”
“感情是双方的事,你不乐意,他不会强求你,只会自己默默伤心罢了。可是你却要和他划清界限,闹成这样实在是令人寒心。”
“我知道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去道歉。”
“但是……”
“是个姑娘又怎么了,作为姑娘家,更该有骨气。有错就认,犯错就改,善莫大焉。”
“那我现在去跟他认错?”张霓心中忐忑,试探着朱孝宁的态度,说着就想站起来。
朱孝宁忙阻住了她:“他早晨时出去了,现下不在府中。”
“他去哪儿了?”
“去栖霞寺看梅花了,听说栖霞寺的梅花开得早,极盛之时飘舞若雾,如梦似幻,很是美丽,这会儿正是好时候。”
“那宁姐姐为何不去?”
“我要陪鞑靼公主,就没去成。”朱孝宁想起奥莉嘉,略烦恼,捏了一块梅花糕,闻了闻,扔进了嘴里。
张霓瞧着朱孝宁这吃法俏皮之极,学了她的样儿也扔了一块儿:“宁姐姐,不如午膳过后,我们去栖霞寺看梅花?顺便……”
“好。”朱孝宁想着人在美景之中,心情也美丽,这种场合之下,和解最好不过,回答得干脆利落。
张霓吊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下了,因此在午膳时还多吃了小半碗。
朱孝宁要与张霓去栖霞寺,张拓奕自然要跟去,正好李静芝也久未出门了,袁氏便求了朱孝宁带她们同去。
人多有伴,朱孝宁也想让李静芝出去看看新鲜玩意,别整天盯着张拓奕这一个男人看,应下了。
昨日才下过雪,今日虽放晴了,可外头更是冷若凝流。栖霞寺位于南京的东北位置,规模宏大,气派非凡。但是寺庙在栖霞山上,马车上不去,众人还须爬山。
不过黄色的寺庙掩映于高耸入云的云杉之中,仿若仙境中的蓬莱楼阁。待得进了寺门,就有小沙弥闻讯来迎,住持似乎正陪贵客,还托了小沙弥致歉。能让住持怠慢公主的贵客无非就那么几个人,皇上初一才来过,不会再来,也不可能指朱孝旻,那便是几位皇叔了。
朱孝宁毫不在意,只问了朱孝旻在何处。
小沙弥即领路带她去寺后的梅花林。
这栖霞寺后的屋舍与外边不同,少了恢宏气势,却质朴古雅,四周长廊环绕,小径蜿蜒曲折,直令人流连忘返。
“公主,皇长孙就在前边的林子里。”贵客相见,领路至此即可,否则便是不识相,小沙弥话毕,转身离去。
袁氏和李静芝是虔诚的信徒,进寺之后就告退去拜佛了,朱孝宁也摒退了婢女,因此这儿只她和张氏兄妹三人。
朱孝宁就喜寂静无人处,欣赏这芬芳美景,牵了张霓往前去。
张拓奕则在后头看着她们在花林中漫步:这是他最爱的两个姑娘,这般良辰美景,人好花娇,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幸福?
张霓却忐忑得很,朱孝旻就在前头了,她该跟他怎么说?他会接受她的道歉吗?若是他不接受,她可怎么办才好?
朱孝宁似乎已听到前边的脚步声,却没见着人影,加快步伐循声而去。
忽而,林子左侧传来一声惊呼:“哎呀!”
“姑娘,可摔着了?”是朱孝旻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姑娘摔倒了。
“无妨。”朱孝宁闻声过去,隔着一簇簇梅花看去,朱孝旻正扶了一位姑娘起身,可姑娘身边却没有丫鬟。
“脚崴了?”朱孝旻想扶她起来,结果她脚一别又坐在了地上。
“嗯。”那姑娘轻声应下,眼中水气氤氲,似乎是疼得厉害。
“我去叫人。”孤男寡女的,若让人看见他们纠缠不清的,可不得了,朱孝旻寻了一处干枯的草甸,扶了她过去坐下。
“不要……”姑娘拉住了他的袍子。
“怎的?”
“若是让我娘看到我乱跑,还这般,这般,她会打死我的……”姑娘羞红了脸,埋头轻言。
“那可怎么办?”
“无妨,我揉揉就好,公子请便。”
朱孝旻见她一直疼得直咬唇,可怜兮兮的,看看左右无人:“姑娘若不介意,我替你看看?”
“啊?不好。”姑娘的脚哪能让男子看了去,她连忙捂住了脚踝,一脸惊慌。
“可是你在这儿坐着,不知何时才好,待得你娘发现了,更要骂你。”朱孝旻无奈道,“我就隔着鞋袜给你揉揉,能好最好,若是不能,你得马上去看大夫。”
那姑娘打量了他几眼,还是个青涩少年,看着不像坏人,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瞅瞅,无人经过,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霓眼看着朱孝旻蹲下去替她揉脚,他何时对她这般好过,心头一闷,转身就跑了。
朱孝宁正打算看看她这弟弟会怎么处理,还不能走,只能让张拓奕去追,自己仍躲在后头看着。
朱孝旻手法不熟练,那姑娘几度痛呼出声,幸而揉了一阵好多了。她凝视着他俊毅的侧脸,气质高贵,谈吐有礼,温和如风,文质彬彬,清瘦却不弱小。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风流少年,心中大动,粉面飞霞。
“可以了。”朱孝旻搀着她起来,粲然一笑。
“嗯,多谢公子。”他的笑,几欲令她移不开眼睛,半晌才回过魂来,嫣然一笑,“小女子陈惜,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陈惜?陈迪陈府学之女?”
“是,你知道我爹爹!”陈惜兴奋不已。
☆、33住下
“是。”朱孝旻颔首;受她感染,也越发高兴起来,“没想到陈府学已回来了,待得我有空,便去拜访。”
“好。”陈惜歪了歪脑袋,“你认得我爹爹;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朱孝旻瞧她一副可爱模样,全然不似方才的惊慌失措;莞尔而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惜眼看着他负手离去,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暗暗摸了摸自己脸颊:好烫。他这般英俊高贵,到底是谁呢?
朱孝宁自是将陈惜的小女儿样态看在了眼里,记住了今日的事:陈迪的女儿。
陈惜在原地呆愣了好半晌;忽而听得外边小径上有脚步声,才寻了个僻静的小道离开了。
朱孝宁便循着朱孝旻离开的方向找去,一直找到善堂才找着他。
“姐姐,你怎么来了?”
朱孝宁看了看他身后先太子妃的灵牌,微微点头:“我早来了。”
“一个人?”朱孝旻见她身后连婢女也无,诧异道。
“本来有三个人,结果有个小姑娘被气走了,哥哥去追,就留下我一个了。”朱孝宁故意拧了眉。
“你说霓儿?她被谁气走了?”朱孝旻万分紧张。
“方才我们可是全都看到了,不知霓儿是吃醋还是置气,反正跑掉了。”
朱孝旻神情一滞:“你们偷窥我?”
“非也,就是来寻你,结果看了那一出。”
“真是,我们又没什么。”朱孝旻略心虚,赧红着脸。
“男女授受不亲,你却给她揉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都看到了,还打趣我。”朱孝旻眉间皱成川字,张霓要是误会了,那可麻烦大了,“霓儿去哪儿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