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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帝凑近百里青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百里青的眸子瞬间紧缩,随后一拳毫不客气恶狠狠地揍在宣文帝的脸上。
这一拳他没有用任何内力,纯粹以自己全身的力气瞬间揍上宣文帝的脸。
宣文帝冷笑着,忽然一抬手,竟勉强住了大部分百里青的拳风,但还是有不好的力道一下子撞在他的下巴上,让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但他竟也不怒不恼,只是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擦掉自己唇角的血,冷笑:“你知道,朕一向喜你知情达意,也念你这么多年为朕摄政之辛劳,洛儿疯了以后,朕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你们了,爱卿也知道朕有多倚重你,但朕需要你向朕证明你不管未来如何,你对朕永不会变的忠心。”
两人对视良久,宣文帝别开头,不敢直视百里青那种阴沉黑暗的眸光时候。
百里青忽然慢慢地闭上了阴魅的眼,掩去里面滔天的恨意与几乎能毁天灭地的杀气。
他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茉儿过些日子就要去律方葬母,你答应过她什么,休得食言。”
宣文帝眉头微微一挑,随后点头道:“那是自然,蓝翎……。”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茉儿是谁的女儿,她身上终归有蓝翎的血,蓝翎的愿望,朕自然是要达成的。”
百里青沉默了许久,随后淡漠地转身向三清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来:“陛下,且记得今日之诺。”
宣文帝看着他的背影,冷嗤:“证明自己的忠诚,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何况朕对爱卿食言过么?”
百里青脚步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
“轰隆——。”
一阵雷声隆隆瞬间令西凉茉从梦中被惊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暴雨如倾。
她轻喘了一口气,捂着胸,总觉得心口有一种奇异的窒息与不安,她随手一摸,身边的床上已经是一片冰冷。
西凉茉不由微微颦眉,今夜初初歇下不久,百里青就已经被唤去了宫里,如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挑帘而起,顺口唤道:“白荷,如今这是什么时辰了,爷走了多久了?”
白荷是何嬷嬷最近提拔起来的几个二等丫头之一,性子与白玉颇有几分相似,素来沉稳。
白荷刚刚去关了窗回来,听着主子唤,便立刻点燃一盏小玉灯过来,一边替西凉茉撩起床帘,一边轻声道:“主子,如今是寅时一刻了,天还未亮,您身子弱,不弱再歇着点,爷尚且未回,或许宫里还有什么要事呢。”
西凉茉微微颦眉,他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宫里到底有什么大事?
她起了身子坐在圆桌前,让白荷倒了杯茶喝上几口,温暖的茶水暖了冰冷的心窝子,她随意地抬头看向窗外,窗纸上倒映出斑驳的树影,在狂风暴雨间不停摇晃,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鬼,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但是西凉茉不知为何,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梭然起身,在白荷不明所以的目光前,忽然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会子,忽然伸手拉开了门。
白荷一看,赶紧上前阻止:“夫人,外头风大,您可千万别……。”
话音到了一半瞬间窒住了。
西凉茉看着站在长廊之上修长的人影,不由一震。
狂暴的风雨淋透了他修长的身子,宽大美丽的紫色官袍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长长的如流水一般的乌发不停地滴着水,他静静地闭着眼,嫣红的薄唇紧紧地抿着,雨水从他白皙的脸颊上不断淌落,让西凉茉有瞬间的错觉,几乎以为那是泪水。
但他静静地负手而立,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一抹孤傲的、不驯的深紫色身影,只他一人站在那里,连天地间最狂暴的风雨,最狰狞的雷电都不过是为勾勒他存在的背景。
让人只能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凝滞。
仿佛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看见了站在门内的那一抹娇婉倩影,便是那一瞬间的目光相触,让他脸上冰冷的线条微微放柔。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怎么出来了,天色尚早,多睡一会子。”
西凉茉看了他片刻,冷嗤:“我若不出来,还不知道有人打算在这狂风暴雨见淋多久。”
随后,她朝他伸出手:“回来吧。”
百里青看着那伸在夜空之中的雪白柔荑,指尖微粉,骨骼纤细,肌肤莹润,他却知道,那一只柔荑若是握剑,也不吝沾染鲜血,
但此刻,它像一只含苞待放的粉荷,却又似凝结了人世间最温软的那一抹色泽。
他沉默了一会子,朝她微微一笑:“好。”
随后,他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纤手。
西凉茉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不由微微一颤,他的手那么冰冷,冷得就像来自地狱,可是在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那狂烈的风雨中的那一刻,几乎让她有一种怪异的错觉,几乎以为他就要在这风雨中,化为最锐利闪电,又或者如他身上锦绣官袍上张牙舞爪的龙一般,破开压抑而黑暗的天际飞腾而去,。
一路湿润的水渍蜿蜒随着他进了室内,西凉茉打发了白荷立刻去叫其他人起来烧下热水。
她替他解开外头湿透的深紫色八龙绣袍,端过一碗姜茶递给他,又拿了毛巾过来为他擦头发。
姜茶带着热气蒸腾在百里青的脸上,让他瞬间有了一丝暖意,他轻品了一口,从水银镜里看着西凉茉在身后为自己慢慢地揉搓着发丝,一点点地帮他擦干满头的雨水,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他眸光微动,静静地这么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忽然一边替他搓发尾,一边忽然淡淡地问:“我好看么,让爷从镜子里看了那么久。”
百里青微微一笑,眸光幽幽:“本座的夫人,自然是极好看的,你不问我为何要站在雨中么?”
她似乎一点都没有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意思。
这时,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西凉茉知道是底下人已经送了热水进来,便过去开门,让他们将水送进来,再将人都打发出去。
她转身回来,一边替百里青将身上的白色中衣解了,一边道:“爷若是想说,自然有说的时候,爷若是不想说,茉儿何必求一个假的答案。”
百里青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色荡然,不由心中微微一动,大手抚上她的脸,轻笑出声:“丫头,你有时候真是聪明得让人觉得讨厌。”
西凉茉握住他的手,抬首一笑,换了称呼:“阿九,你讨厌我么?”
“自然是……非常讨厌的。”百里青低笑,低头,让自己的额抵在她的额上,轻嗅着她诱惑迷人的女子芬芳。
他抬手将她的柔荑放在自己光洁宽阔的胸膛上。
烛火下,不着寸缕的百里青,宽肩修腰,每一寸的线条都恰到好处,柔韧而充满了力量,肌理分明,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明,性感得让人窒息。
西凉茉红了脸,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但下一刻就被他忽然抱在怀里,脸颊直接贴上他冰冷的肌肤。
“阿九,你先去洗,小心得风寒……。”
百里青却在她耳边魅惑地道:“抱紧我。”
西凉茉脸颊更烫,却还是伸手抱住了他,指尖触摸到他的背,只感觉手下的触感满是熟悉的粗糙。
那是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还有烙铁的痕迹,甚至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痕迹,像是一种被野兽撕扯过的不规则伤痕。曾经她只是惊讶,但是不知从什么开始,每一次触碰到他背后的这些伤痕,她开始会觉得心疼。
感觉到怀里的小妻子正在伸手触碰他的背后,带着一种近乎怜惜和心疼的触摸。
百里青忽然问:“这些疤很丑,是么?”
西凉茉轻声道:“是啊,真丑,这些伤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看样子也该是旧伤了,当年你还没那么罪大恶极的时候,光是凭着你的容貌,都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你下这样的手。”
百里青一顿,最后忍不住把脸埋在她肩头咬牙切齿地闷笑:“你这丫头除了有时候聪明得讨厌,嘴巴也毒得让人想一巴掌拍死你。”
凭借容貌……
这是在说他是色贡之臣么?
虽然,这未必不是实话,可这丫头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让他觉得,也许同样身为利己主义者的她真的不会介意他那样卑鄙又恶心的过往。
西凉茉挑眉:“承让,您可是师傅,徒儿只是得您真传而已,您不若说说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这样的伤在洛儿的背后也有一模一样的。”
西凉茉一愣,微微颦眉,忽然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百里青淡淡地道:“其实宫中朝野曾流传的那些传说是真的,我能走到今日,最初确实靠了魅惑主上,身为一个玩物,自然是要满足主子的一切需求,让主子开心,鞭打、火烧、针刺、刀割、扔进猛兽园子里与野兽相斗,博取主子一笑,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轻而冷:“床第之间取悦主子,熟悉各种奇淫巧技。”
百里青说完,随后自嘲似地轻笑:“所以第一次看见你跪在我的面前,那种看似温驯讨好,曲意奉承,底下却满是野心和倔强眼睛,就让我在第一时间就觉得异常的眼熟,异常的感兴趣,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如此相似而卑微的自己。”
感觉怀里的娇躯忽然变得僵硬,他眼底闪过浓郁的阴霾,随后忽然森然冷笑道:“怎么,觉得我很恶心么,可惜,不管如何,你已经是我的了……。”
威胁的话没有说完,西凉茉忽然伸手一把紧紧地扣住他的背,死死地抱住他,力气大得几乎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一样:“活下来很不容易吧,没关系的,那都是过去了,没有人会再能威胁到你了,阿九,我们在一起了。”
百里青一愣,狭长幽深的魅眸子里闪过波涛惊澜,搁在她细腰上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却极为冷淡平静:“丫头,你要是有一天离开我,我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的。”
她不介意么?
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她不会去触碰他的过往,更不介意他的过往。
西凉茉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叹了一声:“我以为我已经身在地狱了,要不怎么会遇上你呢,师傅!”
这个人,说甜言蜜语的方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百里青轻笑,手紧紧地扣紧了西凉茉纤细的腰肢,忽然将怀中闻香软玉打横抱起,一步跨进那硕大的浴桶之中。
突如其来的热水浸润,一下子让西凉茉惊了一下:“我的衣衫湿了……。”
剩下的话全都消融在他霸道又冰冷的薄唇间。
百里青邪笑:“没关系,我帮你脱就是了。”
西凉茉酡红了脸儿,忍不住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幽幽烛火轻轻跳跃,一室温情如春水缠绵,流淌过暴风雨交织的夜。
——老子是锅盖,无数个锅盖的分界线——
日升月落,云起云散。
短短的一月的时光过得极快,仿佛眨眼间就从手指间流走。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