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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
皇后轻轻叹息,吩咐蓝菊将那几张纸交给在座宫嫔传看。
很快传到了我的手上。原是庄聆身边的宫娥采葭供出,永定帝姬生辰那天她经手了那杯酒,是她在酒中下了砒霜,是按着庄聆的意思办的。
竟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我重重一叹,将纸张交回到蓝菊手上,再由她交给别的嫔妃。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去读,然后带上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悲悯不已的神色。待得她们都看完了,已过了很久,伴着悠长的一声“陛下驾到”,宏晅进了殿。
蓝菊正将那供状呈还给皇后,宏晅瞥了一眼,信手抄过。迅速读完,他面上未显怒意,却是生冷不堪:“昭容,你有什么要说的?”
庄聆仍自正坐着,妆容齐整,一如那个十一二岁时就已仪态端庄的赵家贵女。她微微颌首,轻曼的语声不卑不亢:“陛下,臣妾没给帝姬下毒,陛下不能仅凭一个宫女的一纸供状定臣妾的罪。”
琳仪夫人闻言端坐着欠了欠身:“是否传那宫女来对质?”
皇后看向宏晅,宏晅点头。少顷,两名宦官半拖半扶了一个宫娥进来,头发散乱着,衣衫上全是血污。不少嫔妃见状都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躲,宦官将她放在离庄聆不远的地方,庄聆看着她,目中冷意涔涔。
郑褚打量着宏晅的神色,在旁出言道:“你是采葭?”
那宫娥跪在地上低低伏着,喃喃应了一声:“是……”
郑褚又道:“你知道为什么传你来,这些个事儿,你自己说清楚吧。”
我看到那宫娥的脊背一悚,俄而颤栗着道:“是……永定帝姬宫宴那天……那天子佩姐姐交给奴婢一个纸包,告诉奴婢加到哪个杯子里……奴婢便照做了……”
郑褚又觑了一眼宏晅的表情,追问说:“子佩告诉你说是静昭容的意思?”
采葭慌忙摇头:“没……起初并没有……是奴婢觉得奇怪问了一句,子佩姐姐说是静昭容娘娘的意思……叫我不必多问……”她说着叩首连连,“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那里面是什么……奴婢只是照做……”
“本宫为什么要害永定帝姬!”庄聆断然厉喝,“本宫和顺贵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本宫为什么要害永定帝姬!”
“这……”采葭怯怯地向后缩了一缩,“那酒……本是要呈给皇长子的,因着帝姬忽然说要敬酒,才先呈给了帝姬……”
什么?!
毒害皇长子,更是无可赦的罪名。
宏晅的面色陡然一黯,苏姬在旁已然喝道:“贱婢不可胡说!毒害皇子的罪名岂由你信口胡言!”
宏晅目光凌厉一扫,苏姬即刻闭了口不敢再言。齐才人在旁悠悠道:“原来如此,臣妾也觉得奇怪呢,昭容娘娘好端端的何苦去害永定帝姬?定是宫正司搞错了。这么一说便明白了,昭容娘娘是容不下皇长子?”她说着一声轻笑,睇着我道,“如此说来,宁婕妤娘娘可要当心呢,皇次子虽非嫡非长却讨陛下欢心,谁知会不会遭人暗算?”
我毫不回避地迎上她的视线,沉沉地谨肃道:“本宫不知昭容娘娘会不会害元沂,只是本宫觉得昭容娘娘如若容不下皇长子,早在潜邸时就有机会下手了,干什么等这么久?”
我知道这样的解释必是苍白无力的,只是此时,不论是怎样的解释都要说出来才好,多少是为庄聆搏一把。
“你说是你追问了子佩,子佩才告诉你是静昭容的意思?”琳仪夫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采葭怔了一怔,应道:“是。”
“那你又何以那么清楚那杯酒本是为皇长子准备的?你又不是长秋宫的宫人。”琳仪夫人又道。
采葭一滞。
两句话挑得众人都对供词生了疑,琳仪夫人却忽地话锋一转再不继续,只掩唇笑着向宏晅道:“陛下,静昭容膝下又无子,皇长子又不会挡她的路,与其说她去害皇长子,还不如说是宁婕妤下的毒更可信些。”
最后一句显是说笑的,宏晅也露了笑意,转向采葭时又是冷峻不已:“夫人问你话,你还未答。”
是啊,若子佩未说、她又不是长秋宫的宫人,她怎知那是给皇长子备的酒?
“这……是因为……”采葭暗咬了一咬下唇,颤颤巍巍道,“是因为奴婢后来看韵昭媛毒发身亡了……觉得害怕。就……就向长秋宫的宫人打听过,听说……听说那酒起初是备给皇长子的……”
倒也算得个解释。我一声冷笑:“你反应倒是快,你和长秋宫哪个宫人打听过?叫来问问。”
她一叩首道:“婕妤娘娘恕罪,奴婢不记得了……”
我也不好再多问,忍怒不言。宏晅短短一叹,只问蓝菊说:“物证呢?”
蓝菊一福身:“陛下稍等。”
须臾,与两名宫女一道呈了两件东西上来,禀说都是宫正司的人从采葭房中搜出的。两件东西分别放在檀木托盘里,一个只是一张纸,且经揉过已经褶皱不堪,另一个托盘里是一只小小的盒子,盒中是什么就不知了。两个盘子一并放在采葭身前,采葭瞅着那张纸,嗫嚅道:“这就是当初包药的那纸……”
“一张纸留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了。”苏姬讥刺道,采葭低低解释道:“当时随手塞在荷包里了,后来见韵昭媛中毒,心里害怕,便没敢扔……”
宏晅睇了一眼另一个盘中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这……这是事发之后,昭容娘娘说让奴婢避出去,回家也好、找个人嫁了也好,总之不能再留在宫里……说这算是嫁妆,不记档的东西查不到……”她颤颤巍巍地打开那盒子双手呈上,“陛下请看……”
郑褚将那盒子接过去,呈到宏晅面前,宏晅只扫了一眼就猛然夺下狠掷在地上。那是块玉佩,经他这样一摔已摔得粉碎,碎玉上依稀可见的纹样令我一阵绝望:那是庄聆的陪嫁,她母亲给她的东西,这么多年来从未离过身。
“传旨……”宏晅开口森然,鲜见的愤怒与失望。他此时必定揪心不已,庄聆和别的宫嫔不一样,她是他母亲的侄女、是他老师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宫中嫔妃若论起贤惠二字,庄聆是排得上号的。
“果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庄聆轻轻笑叹,抬眸阻断了宏晅的话,“这玉佩在档与否,陛下一查便知。”
宏晅微怔,睇视着她怒意隐去了几分,抬手吩咐郑褚带人去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过得那么慢。我至此仍拿不准这一切是否在庄聆的谋算之内、不知出路何在。片刻之后,郑褚回到殿中,手捧一册子郑重跪倒:“陛下,这是荷莳宫出入钱物的记档,今年七月廿三,昭容娘娘将此佩转赠了齐才人。”
殿中一片惊愕之声。
庄聆转头看向齐才人,笑意清浅:“本宫若不多留个心眼,今儿个是不是定然没有活路了?”
齐才人愣住,庄聆幽幽地续道:“彼时本宫是真拿你当姐妹看待,多留了这个心眼还自责了良久,如今看来,这心眼留得委实没错。”
皇后的视线在庄聆与齐才人间一荡,凝神道:“怎么回事?静昭容你细细说来。”
庄聆端然叩首:“诺。齐才人进宫后随居荷莳宫,臣妾与她相谈甚欢视为知己,故将此佩相赠。才人不肯收,臣妾便道这是贴身带进宫的随嫁之物,从未记档,今后也不会记档。来臣妾细一思索,觉得人心莫测,还是记上一笔为好,故而叫涟仪殿与宜霜馆的宫人各自记上了。”她微有停顿,语中覆上如霜冷意,“后殊不知……竟是当真成了救命的一笔。”
“你……你胡说……”齐才人面色惨白,倏尔跪倒向宏晅叩首连连,“臣妾决不曾害过皇长子,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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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9
宏晅没有开口;她又道:“陛下……皇长子是族姐之子;和臣妾是沾亲的;臣妾如何会害他……”
“不知才人娘子听没听说过从前的岳氏。”顺贵嫔拨弄着长长护甲淡然言道;嘴角绽出的几许笑意略显凄然;“那是萧家从进宫的人;最后么……在瑶妃手上小产了。”她淡看着方才人闻言间的神色变化;笑意始终不减半分。她最终还是开口帮庄聆说话了。
方才人狠然切齿;忿忿道:“臣妾自知有口难辩,陛下既然不信;也让宫正司查上一查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却只在我心底掀起了压不住的冷笑;一阵又一阵。
只要宫正司开始查她,接下来的局势便不是她掌控得了的了;哪怕我们不插手,她也多半是有罪的。庄聆敢走这一步,必定是将后面的事都一一安排好了。
“静昭容和方才人,让宫正司接着查。”这是宏晅那天的决定。算是不偏不倚吧,既未了断,庄聆便尚有嫌疑,接着查也无甚不对。
一并从长秋宫告退,我犹是有些忧心忡忡,未乘步辇随意地走着,听得后面有人唤道“婕妤娘娘留步”,方停住脚回头看去。
是郑褚。
我略颌了颌首:“郑大人。”
“娘娘客气了。”郑褚笑着揖道,“陛下说了,娘娘若想见昭容娘娘,现在可以去见上一见。”
我心中一喜:“当真?”一思又道,“聆姐姐不是还禁着足?”
郑褚哂笑:“陛下发话了,娘娘又何必顾虑这么多?陛下就算先前信不过昭容娘娘的时候,也还是信得过娘娘的。”
我遂不再推辞,吩咐别的宫女宦侍先行回去,自己带着婉然、林晋往荷莳宫去。
庄聆也刚回涟仪殿不久,悠悠地品着一盏热茶,见我进来,嗔笑道:“离开长秋宫时听陛下吩咐了一句,正想着你一准儿会来,倒来得快。”
我不禁翻眼睛白她,慢慢道:“姐姐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我走了。”
“哎……坐。”庄聆指了指身边的垫子,待我落座了,她又笑道,“前些日子你簌渊宫的人隔三差五来打探,弄得我直后悔没跟你通个气儿。”她执壶给我倒着茶,笑意浓了几分,又说,“好在你现在心思也稳了,没闹出什么岔子来。”
“竟还怪我不对了?”我皱起眉头大是不快,“姐姐倒是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安排。”
“方家这两姐妹心思太不正,宫里不能由着她们这么闹。”庄聆轻笑着,显出点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且先不说皇后娘娘能不能应付得了,姑母那边瞧着就嫌烦。”
我安安静静地饮茶,听她继续说:“方才人初到荷莳宫的时候就显得不安分,一边与我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