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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嫔妃均是面露疑色,无人作答。
“昨晚,皇次子和齐眉帝姬,便是因此中的毒。”
当真是这果汁?我们明明都验过……
听琳仪夫人如此说,方才饮了果汁的嫔妃均是面露惧色,然很快又平复下去。琳仪夫人总不能这么给一众嫔妃下毒。
琳仪夫人睇了旁边的宫娥一眼,那宫娥击了击掌,两列宫女再度鱼贯而入,将另一瓷盏奉与在座个人。
我们均是疑惑不已,这次谁也不敢擅自去动,静等着琳仪夫人发话。琳仪夫人道:“都尝一尝,这两盏可有什么不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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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即有人道:“似乎第二盏更甜一些。”
琳仪夫人舒缓着气息;看向我与芷寒:“晏充容和宜贵姬觉得呢?”
我复又执盏将两样各抿了一口;细品须臾;颌首答道:“是;似乎第一盏隐有苦涩;第二盏更甘醇一些。”
芷寒亦点头同意。琳仪夫人冷然一笑:“是,这就是皇次子和齐眉帝姬中毒的原因。那第一盏的果汁;是带着果核一并做出的1;大人喝了无碍;小孩子却会中毒。”
芷寒一惊,随即怒道:“那便是做这果汁的宫人不当心了?臣妾回去自当严惩。”
“贵姬莫急。”琳仪夫人无声一笑,“宫正司的人说问了医女,若只是做果汁所用的苹果中的果核,不至中毒。是有人额外增了果核进去,才会如此。”
果然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下意识地搂住了阿眉,抬眸向琳仪夫人道:“如此便请夫人严查,此人之心可诛,夷之九族也不为过。”
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嘉容华,她倒是神色如常,低垂着眼眸瞧不出什么不对。芷寒敛身向琳仪夫人一拜:“但求夫人彻查,霁颜宫的一众宫人都交宫正司去审便是。”
。
此事关系甚大,连宫外也得了消息。下午时,怡然和芷容匆匆入宫见我,一踏进明玉殿门,怡然便紧蹙着眉道:“你兄长急得不行,霍将军和夫人也很担心。”说着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和梨娘玩着的阿眉,不无担忧道,“当真无事了么?”
我点点头:“无事了。芷寒那边,阖宫的宫人都交了宫正司去问话,应该不日就能出结果。”
芷容一叹:“得宠也不行无宠也不行,真是一刻安生日子也没有。从前的事我都听兄长和嫂嫂说了,长姐就不该回宫来。”
那玄色身影在门边一顿,我不觉一惊,沉然福身:“陛下大安。”
他走进来,淡看了芷容一眼,将手里的一叠纸递到我面前:“宫正司审出来的,是嘉容华。”
我接过来看了一看,至少是三四个宫人的供状,内容倒是差不多,也算证据确凿:“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他短短一叹:“先呈去给母后看的,母后已下旨废位。”说着又睇了睇我,“你有别的想法?”
我思量着,无非就是废黜或者赐死了,嘉容华家中也是重臣,总不至于真夷她九族。抬了抬眸,却是笑道:“没有。但有一事,臣妾想……还是告诉陛下。”
他一疑:“什么事?”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于他,沉静地一字字道:“嘉容华之所以恨臣妾至此,连阿眉和元沂也不肯放过,是因为……当时陛下将她从贵姬贬为容华时,她是有孕的。”说着不禁有了一缕冷笑,“她觉得,是臣妾害了她的孩子。”
“你说什么?”他诧异无比。
芷容在旁一声冷笑,森森道:“陛下疼爱长姐,让她背了多少本与她无关的罪名、本不该让她受的委屈?如今连儿女也有危险。”
“阿容。”我低低一喝,遂又看向宏晅,浅浅一福,“小妹失礼,陛下恕罪。”
静了一会儿。
他微偏过头:“郑褚,传旨下去,任氏毒害皇裔,赐死;太常寺少卿免职。”
到底还是办了她的家人。必须如此,才能让六宫看到厉害,才能护阿眉平安。
“都退下。”他又道。宫人默不作声地行了礼退出去,芷容尚有几分不忿,怡然也强拉着她告了退。
又静了一会儿。他猛地按住我的肩膀,直弄得我急退了几步,抵在衣柜上才停了步。我错愕不已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瞪了我半晌,沉沉道:“听着,任霜月不可能有孕,不许你因为这个怨朕。”
我怔了一瞬,随即怒笑道:“那是她信口编了借口来骗臣妾么?且是信口编了借口让她自己恨臣妾再加害阿眉!”
“你找郑褚去查这两年多成舒殿赐下去的药!”他低吼道,我一愕,他又说,“自从当年娆姬有孕,你怨朕总宠你不喜的人之后,朕就再没给过她们机会!”
当年那话……我记得的。那时娆谨淑媛还是娆姬,他来告诉我她有孕的事情,我冷冷地讥讽说:“每一次都是这样,臣妾讨厌岳凌夏,岳凌夏便有了孕;这次娆姬亦是……所以陛下又何必在意?”
他还真在意了。这就奇了……
可我看他的神色又全然不似说谎,目中的急切和愤怒全是真的。
那天嘉容华那般的恨意也不像骗我,但总得有一个人说的是假话。
“说话!”他喝得我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松开了我,悻然一笑:“两年前的事,很难让你信了吧?”
心里莫名一刺。我思了一思,犹豫着道:“臣妾……也没有因此怨陛下的意思,只是牵涉到阿眉所以……”
我解释不下去了。方才的不快,确是因为阿眉中毒而起。但……从知道嘉容华当初有孕那天起,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又觉得都是他的嫔妃,我是没资格为此而不悦的,故而强作不在意地不曾表露。
直至确认是嘉容华所为,我终于忍不住了。
“昨晚……还多谢陛下。”我垂首喃喃道,他哑声笑道:“阿眉也是朕的女儿,谢什么谢。”
气氛很有些尴尬。他思忖片刻,道:“任氏的事,朕会查。”
我摇摇头:“算了,都已下旨赐死了,过去了吧……为她费这个工夫不值得。”说着抬了一抬眼睛,“臣妾信陛下就是了。”
到底是这么多事积累下来,我与他之间,不信任与隔阂……多多少少都有。不碰便是了,就当不在。我想,即便是寻常人家,磕磕绊绊也总少不了吧,还是不要执念于此徒增烦扰为好。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无碍,想得太多就太苦了自己。对他多一份信任多一份亲密,我就会多一分安全。
。
目下,任霜月两年前是否有孕都无妨,我只想知道果汁中下毒一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在月薇宫中,她的神色太平静了,平日里她心思又那么浅,不像会装出这般样子的人。不过证据确凿,我提出这样的疑惑也不能饶她一命;何况……不管此事是不是她所为,她确实是有心害阿眉的,还是让她先死了为好。
我将疑惑跟几个亲信的宫人说了,问他们的意思。林晋皱眉沉吟着,慢慢道:“娘娘这么一说……似是有些不对,但那几个宫人的供词臣也看了,若说是栽赃,这也太默契了。”
云溪却反驳道:“未必,要栽赃的人绝不是出了事才想到栽赃,必定是一早安排好的,串一串供有何难?保不齐就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能害了皇次子和帝姬而不被发现是上上策,若被查出来就借机除掉任氏。”
“任氏这些年和谁结过怨么?”我问道。话一出口自己便忍不住一哂,“是本宫糊涂了,就她那张嘴,要结怨太容易,还不如问她在后宫和谁没结过怨。”
红药在旁一直静默着,见我们也各自沉思了不说话,才犹豫着道:“这样的大事……娘娘怎的反倒不疑静妃了?”
“怎能不疑她。”我微微皱起眉头,“头一个就要疑她,可没有证据光疑有什么用?再则,芷寒是知道当年的事了,一直防着静妃,岂会给她机会在自己宫里安插那么多人手。”
芷寒这两年也是谨慎的,为了元沂事事小心。静妃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安插一两个人可行,可那许多人一个都没叫芷寒查出来未免太荒唐。再则……她有了皇三子,与她而言除元沂为皇三子铺路更为要紧才是。若真有本事安插这么多人到芷寒身边……又如何会留元沂这么久了?
我去见了琳仪夫人,未直言道出心中的疑惑,只谢她费心彻查此事。她睇了一睇我,沉缓叹息:“事虽是了了,充容还是小心些,莫再出了别的岔子。”
我凝神看向她:“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她听言浅笑:“看来充容也觉出不对了?”
我颌首,坦诚道:“是,但也没什么旁的理由,就是觉得……任霜月今日在月薇宫中时显得太平静,可她又实在不是心思那么深沉的人。”
“本宫也是这么觉得。”她凝起笑意,挥手屏退了宫女,轻声一叹,“连太后也对此事存疑,只怕对你不利。”
“对臣妾不利?”我一愕,随即明白,诧然道,“太后觉得我栽赃她?”
琳仪夫人缓缓点头:“大抵是的,所以太后没有直接下旨赐死她,本是想再审。”
我心中一栗,带着惊意问道:“陛下……知不知道太后的想法?”
琳仪夫人答说:“自然,太后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的。”
我倏尔想起,他告诉我太后废了任氏的位份后,问我是是否有别的想法……他在试探我?原来不只是我对他有不信任,他对我亦同。
彼时我若急于杀任氏,他只怕就要信了太后的想法。
“臣妾做不出这样的事。”我蹙眉道,“臣妾不会用阿眉冒险去除别人。”
“本宫知道。”她垂眸浅啜了一口茶,“不过本宫亦清楚,宫里的事向来最易颠倒黑白。所以本宫直言告诉陛下了,若想禀公处事,就留着任氏去审,结果谁也说不好;若想护你,就尽早赐死她。只有死人才不会翻供。”
只觉一颗心在交谈间一起一落,仿佛浸在了五味瓶中似的。他疑我拿阿眉去陷害人,却最终还是一举赐死了任氏,让这桩事就此了结。
说不清的感触。
我摇一摇头:“这些都不碍的,臣妾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臣妾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起初觉得是静妃,后又觉不是。”
“本宫也不知。”她又一叹,“这些个事,哪有那么容易看破的?不过充容既然觉得不是任氏便足矣了,日后多加个小心,让她下不得手便是。”
似乎也只有如此。暗中藏着个要害自己的人,因不知是谁而格外惧怕,但既然揪不出是谁,除却多加防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帝太后大概少不得要叫你去问一问话。”琳仪夫人轻轻道,“你加小心着。”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带着果核的果汁导致小孩子中毒这事……原理是氢氰酸中毒——当然我不可能让琳仪夫人说“皇子帝姬是氢氰酸”中毒啦她又不是穿越来的_(:3」∠)_这是特意敲了学医的妹子去问的,于是应该靠谱。据说氢氰酸会抑制呼吸酶,导致呼吸不畅,细胞内窒息什么的……上网搜了一下,度娘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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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阿眉主动去见了帝太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知躲不过,还不如主动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