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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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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向皇后一拜,声音虚弱不已。皇后忙命人扶她起来,体恤道,“虽是出了月子,可瞧着身子还没养好,在免些日子的晨省昏定吧,免得落下病来。”

    “臣妾无碍。”莹才人笑了一笑,虽是虚着,一双眸子倒还清亮,“太医说了,要时常出来走动走动,臣妾也不愿总在宫中闷着。”

    皇后就不再劝她,客套两句了事。

    退出长秋宫,她笑吟吟地走近我,颌首道:“多谢宁贵姬娘娘当日告诉臣妾那些话,但不劳娘娘操心了,臣妾自入宫那日起,敌人……就只有娘娘您一个。陛下心里有臣妾没有,娘娘您会看到。”

    我不禁屏了息,瞧着她弱不禁风的身形从我面前离去。她对我的敌意……竟不是那么简单。我的那一番话,她果然是没信多少。

    “她想干什么……竟只针对姐姐一人?”婉然在我身后惊疑不解地问。

    我摇一摇头:“不知道。去成舒殿。”。

    在宏晅下朝回来之前,我已备好了茶点,以致他在入殿时明显一愣,遂是一笑未言。

    “陛下是不是看臣妾来觉得奇怪?”我将茶奉与他低眉问道。他接过饮了一口,笑说:“嗯,有日子不见你来了。”

    我有两个多月没踏足成舒殿了,他倒是没少来簌渊宫。每每来时我话都不多,或是直接寻了由头避之不见。

    “方才晨省,见到莹才人了。”我一边给他盏中添茶一边道。

    他“哦”了一声,就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读起来,问得毫不在意:“说什么了?”

    “她觉得是臣妾害了她的孩子。”我如此答道。他一滞,侧头看向我:“那就告诉她,宫正司都审完了。”

    “但她认为臣妾和宫正情同姐妹,其间有假。”我无奈一叹,“陛下说这事儿怎么办好?就是陛下不见她,可臣妾和她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日光晨省昏定就要见两面,这样的梁子结下来……”

    “你不必理她。让她搬回鹭夕宫去,自有馨贵嫔管着她。若再胡说,还有朕呢。”

    我观察着他说话时的神色,是全然对她无所谓了。如此便好,莹才人要斗也已失去了根本的资本。宫中行事,宠也好权也好,说到底都是靠着他,他无心,寻再硬的靠山也是没有用的。

    将近晌午时,殿门口值守的宦官进来禀说:“陛下,莹才人求见。”

    见他眉宇间不耐分明,眼见着是要吩咐不见,我便抢先开了口:“陛下还是见见吧,如若不然,她听说是臣妾在这儿,只会觉得是臣妾说了什么。”

    他打量我一瞬,吩咐那宦官道:“传吧。”

    莹才人入了殿,朝宏晅盈盈一福:“陛下大安,宁贵姬娘娘安。”

    “坐。”宏晅没有多看她,但口气尚算温和,“有事吗?”

    莹才人仿若没瞧见宫人给她添的坐席,径自在宏晅旁边落了座,浅浅笑道:“陛下,臣妾听说瑶妃娘娘遭废黜的事情,只觉得瑶妃娘娘不会害臣妾,此事恐有误会……”

    宏晅抬了抬眼,向一旁的宦官道:“去传宫正来。”

正文 89

    “陛下不必……”莹才人低了低头;显得温婉柔弱;“臣妾知道是宫正亲办的,可臣妾听闻宫正也在嫔妃中有交好之人;只怕这人还是臣妾从前得罪过的;宫正只怕不会说实话。”

    宏晅睇了我一眼,直言问她:“你是想说宁贵姬?”

    莹才人淡然一笑;垂眸只说:“看来不只是臣妾想这样说;陛下头一个想到的也是如此?”

    她还真有胆子。

    兴许她有办法让宏晅动用别人重查此事,但……可惜了,我委实没有害她;谁查也一样。

    若要栽赃;总难免要再过宫正司这道坎。

    “不会是贵姬。”宏晅口气不咸不淡地给了她答案,她微蹙了黛眉反问:“陛下当真这样信她么?陛下知道臣妾曾与她交恶还这样信她么?”

    她说话时始终是笑吟吟地看着我;毫无躲避之意,满是好奇的探究。后宫中行事多是背后捅刀子,向她这样当着对方的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宏晅也觉得有点意外,侧首看向了她。

    宏晅端详着她,直看得她向后躲了一躲,我虽是看不到他的神色也能猜到他目中现在有怎样的寒意:“才人,朕因为你已经委屈过她一次,断不会再有第二次。”

    莹才人显有一颤,语滞了一瞬,方幽幽道:“那臣妾呢……即便臣妾比不过她,那臣妾的孩子呢?陛下,那也是您的孩子,您全然不在意是谁杀了您的孩子么?。”

    “孩子的事宫正司已查完了。”宏晅不耐中略提高了语声,微一停顿,沉缓道,“你无凭无据地疑她,朕不能因此再查她一次。映瑶宫主位是萧宝林,出事是在你碧叶居,与她簌渊宫无关。你说她和宫正私交甚密有曾与你交恶,那母后待宫正亦是不错也曾罚过你,朕是不是连长宁宫也要查上一查?”

    我想我那天应该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宏晅对我有怎样的承诺,她今日也许就不会来碰这个钉子了。

    也就没有那般的自信要与我再争高下了。

    “才人若是没别的事,跪安吧。”

    话说至此,莹才人僵了一僵,行礼告退。

    莹才人走后,我们都是良久的沉默,直到他忽然开口说:“传宫正来。”

    我心底不禁一片冷意,他到底……还是信不过我的,哪怕在莹才人面前未有半分的表露,在她走后,他终究还是传怡然来问话了。

    怡然入殿,礼还没有行完,他便发了问:“怡然,莹才人失子的事,人证物证如何处置的?”

    怡然愣了一瞬,回道:“涉及此事的宫人都已发去做杂役了,物证皆在宫正司封存。”她语中一顿,试探着迟疑道,“陛下……可要查么?”

    “不,物证皆尽销毁,人证着即杖毙,你立刻去办。”

    淡漠如霜的语气让我一嚇,不安地望着他,怡然惊意更甚,到底未敢多问,叩首退去。

    我惊疑不已,久久没有回过神,须臾才惊魂未定地道:“陛下……他们罪不至死啊……”

    “朕是怕他们翻供。”他目光森冷,平平淡淡地说,“莹才人那样想,后宫必定还有那样想的。”

    我犹是怔怔地望着他,那毕竟是好几十条人命……

    他的目光轻睨过我,笑意轻缓地一语道破我的心事:“这血债就算是要记,也是记在朕的头上。”

    我顿时无言以对,默了一会儿仍是无话,便起身行了礼:“臣妾告退。”

    “晏然。”他在我离席后陡然唤了一声,我转过头,他沉吟了片刻才笑道,“朕晚上去看元沂。”。

    是以那晚他来明玉殿时我正与随居宫嫔小聚,一片欢声笑语使得他在入殿的那一瞬便显了尴尬,继而便是隐忍的怒意。

    “陛下大安。”齐齐一句问安声之后许久,他才沉声道了一句:“免。”

    气氛冷滞,良美人和冯琼章觉出他面色不善,互相望了一望,又向语歆递了个眼色,不敢多留,福身告退。

    屋中独了我和他,还有一干不敢吭声的宫人。

    他凝睇我半晌,字字硬冷地从齿间挤出:“贵姬,你什么意思?”

    “臣妾不该这么做么?”我低低垂眸,温声回说,“臣妾是一宫主位,不该与宫中嫔妃多加走动熟络感情么?”

    他轻笑着逼近我一步:“你明知朕今晚会来。”

    “陛下说要来看元沂。”我仍低着头,平静道,“元沂在侧殿,臣妾去带他来。”

    刚一动步子,便觉肩上猛地一沉被他握住,他怒极反笑地瞪着我,深缓了两口气才道:“不急,朕还饿着,先传膳。”

    我向后退开一步,欠了欠身:“诺。”。

    一桌子佳肴布开,我低眉不看。他一边伸筷夹了个水晶虾饺一边睨着我问:“怎么不动?”

    “方才良美人她们来时一并用过了。”我颌了颌首,谦恭道,“陛下用就是了。”

    “你打算怄气到什么时候?”他玩味地问我。

    “臣妾没和陛下怄气。”我坦然应道,咬了咬唇,轻缓地徐徐道,“臣妾只是觉得,日后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嫔妃吧。不再在意陛下的承诺,不再在意自己在陛下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得传召时就去,陛下来时就安心侍奉,见不到陛下时就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大概会轻松一些?”

    他滞了许久,犹豫着慢吞吞地开了口:“你……你就这么恨朕?”

    “怎么会是恨?”我一声凄笑迷离,“臣妾只是觉得自己输不起。臣妾不知日后还会有多少个莹才人,陛下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总少不得去宠她们,但臣妾若在意陛下的心,就活得太累了。所以那天在暖阁时听了陛下的话,臣妾忽然明白了,陛下的承诺,臣妾到底还是不在意最好。纵使君无戏言,可陛下总有陛下的无奈,您能在这样的无奈中游刃有余,可这样的无奈压在臣妾身上却太沉重了。”

    他默然不语,我说罢凝望着他,复言道:“陛下,臣妾真的输不起。臣妾知道您待臣妾好过待其他去多嫔妃,但您是看在过去长久的情谊上,您觉得臣妾不一样……现如今,臣妾与旁人一样了,您不喜欢就不要多在意了,臣妾就算从今日起失宠,也好过一次次被您抬起又摔下。”

    “晏然……”他长长一声叹息,怅然苦笑,“从前是朕的不是,可……”他摇了摇头自嘲道,“十年,没想到竟会走到这一步。”

    自此便再无话了。晚膳撤去之后他便离去,林晋向我禀说:“莹才人在外面候了一会儿了。”

    我眉头轻蹙:“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林晋道:“不知……方才看陛下在,臣就挡下了。请她走她却不肯走,说今儿个非要见到娘娘不可。”

    奇了怪了,莫不是因为一早在成舒殿碰了钉子晚上便来寻我的晦气?可她既说非见不可,我便不见不行,到底是刚失了孩子的人,若等上一夜身子熬出什么差池,总于我名声不好。

    我却不想请她进殿来坐,只觉得她就算有什么要紧话也是在外头说了便好,一刻也不要多留。理了理发髻出殿去见她,她遥遥就朝我一福:“宁贵姬娘娘。”

    “才人娘子免礼。”我迎上去,见她挥手屏退宫人便不由得又往回退了半步。她笑靥明媚道:“贵姬娘娘不必怕,同样的戏臣妾不会再做一次。”

    她走近一步,衔着笑在我身边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我:“从今早陛下的反应来看,臣妾倒确实是比不过娘娘了。我们作歌姬的,素来是贵客不喜的曲儿就不会再唱,换别的就是了。”

    我蔑然回视于她,不客气道:“那娘子还有什么蛊惑陛下的法子,皆尽拿出来一试就是了。”

    “娘娘会错意了。”她定住脚步凑近我,面上一抹妩媚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臣妾的‘贵客’从来不是陛下,是娘娘的性命!”

    我一凛,未及回神间已听得一声惊呼,臂上被人猛地一推身子倾倒。扶住殿前漆柱,抬眼看见莹才人手中的短刀不禁浑身僵住。

    是林晋推开了我,又要去挡她,她却半分不与林晋多加纠缠,转身直刺向我。

    我眼见着她脚下敏捷地一步步避开林晋、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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