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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美艳!她这模样,女人看了都心动,男人见了,还不对她百依百顺?
杨氏忧心忡忡回去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咱们这样的人家,来往都是皇亲贵胄,要是一个不慎,被外男瞧见了她的模样,要讨了这门亲事,可怎么办?普通人家还好,要是不幸被王爷皇孙瞧见,非要去,难得薛家敢不给?有个名分也罢,要是被兴平王那种荒淫无道的讨去,薛家既不敢得罪他,自然要给的。给了,伤得可是家族的体面。到时,老夫人不说她不本分,只说我没有教好女儿!”
大嫂、二嫂当时笑她太过于谨慎,杞人忧天了。
杨老夫人却脸色肃穆,道:“你所思虑不无道理。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长成她那样,太过秾丽了,不得不防。要是她做出丑事,都是你这个继母的过错……还会连累琳姐儿。”
是啊,要是薛东瑗做了丑事,别人还以为杨氏教女无方,薛东琳的名声跟着受损!
杨老夫人想了想,道:“你要服侍姑爷,又要照顾琳姐儿和逸哥儿,总是防着她,岂不是要三首六臂?与其这样,不如主动一些……让薛家上下都知道,她不仅仅长得狐媚,性子亦轻佻,不服管教,将来不管她出了何事,薛家算不到你头上。”
杨氏大喜。
回来之后,便跟身边得力的商议,最后把自己身边的两个二等丫鬟木棉和杜梨换给东瑗。
东瑗的乳娘汤妈妈虽不是杨氏的陪房,亦不是韩氏的,很好收买。
就这样,三年下来,薛东瑗轻佻粗莽的性子名声在外,阖府上下都避着她,杨氏心情甚悦。
哪里想到,她九岁时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天就突然醒来,看着杨氏的神情很奇怪。
她躺在床上,杨氏却感觉她的目光深敛,看不出一点情绪,不似少女的欢快与单纯,令人发憷。
她当时没有深想。
半年后,就出事了。
先是杨氏努力培养的汤妈妈被撵了,老夫人还私下里言辞告诫她一番,说她疏忽了对东瑗的照顾,把汤妈妈那种毫无德行的放在嫡小姐身边。
没过几个月,木棉和杜梨被卖到娼寮。
老夫人一向宽容,把做错事的下人打个半死,还要卖到娼寮,是第一次。杨氏也是第一次知道老夫人手段如此果决强悍。
这都不算什么。
第二天薛老夫人当着家里的妯娌教训她,言语里,句句暗示杨氏迫害东瑗,这才是杨氏一生中受过最大的屈辱!
她从未这样失过体面!
都是薛东瑗!
这些话,杨氏自然不会跟自己的二嫂说。
她只是很气愤说汤妈妈、木棉和杜梨误会了她的意思,对东瑗出手,结果薛老夫人把账算在她头上。
一副无辜模样。
杨二夫人听了心中直笑。
当时婆婆给杨氏出主意,并没有避讳她和大嫂,难道杨氏没有听进去?
见杨氏把过错都推给下人,杨二夫人明白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随着她的意思,把话题绕开。
从镇显侯府薛家回去,杨二太太忍不住摇头轻笑。
六小姐杨彤很活泼,见母亲独自发笑,忍不住问:“娘,您笑什么?”
杨二太太宛如自言自语:“……我笑你们五姑姑,跟你们祖母一个性子,真是谁生的像谁…。。。那个九小姐,是个厉害的,你们五姑在她跟前做不得一点鬼……”
她说的含含糊糊,杨彤一头雾水:“娘,五姑姑什么性子?”
杨二夫人摸着她的脑袋,含笑不语。
杨彤很不满意母亲的敷衍态度,又问:“娘,那个漂亮的九小姐,她怎么个厉害法儿?我瞧着她和和气气的,比琳表姐讨人喜欢……”
杨二夫人将爱女搂在怀里,笑感叹道:“当初那个韩氏做出那种事……薛老夫人可不糊涂……她居然还宠爱薛九小姐,足见九小姐的厉害。”
这回,杨薇也糊涂了,笑起来:“娘,韩氏是九小姐的生母吗?她曾经做了什么?”
杨二夫人回神,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离谱了,便端正神色,对两个女儿道:“小孩子不要总是刨根问底……”
东瑗坐在老夫人东次间临窗的炕上练字,一练一下午,既不烦躁,亦不喊累。
老夫人睡了两刻钟便起来,正好二夫人带着五小姐薛东蓉过来问安。
外面天色越来越沉,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下起雪来。
“今年的雪可真大……”二夫人愁苦道。
五小姐薛东蓉却笑:“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风调雨顺……”
老夫人最喜欢听这种乐观的话,当即笑起来,问了冯氏和薛东蓉几句,就道:“外面下雪,天怪冷的,你们娘俩陪我摸牌,晚上留在这里吃饭。”
二房的二老爷病逝将近十年,二夫人冯氏有一子二女。儿子薛华轩在薛家兄弟中排行老三,前年外放四川知府,带着妻儿上任,不准备回京过年;一个女儿叫薛东婷,薛家姐妹里排行老四,四年前嫁到定远侯府,成了定远侯的第三儿媳妇。
另外一个女儿,便是五小姐薛东蓉。
薛东蓉今年十七岁,尚未出嫁,是薛家的老姑娘。她娴静和善,薛府上下都很喜欢她。
五年前她跟陈国公府的世子爷定了亲。
陈国府是四皇子的外家,先帝晚年体弱多病,四皇子起了弑父篡位的歪念,陈国府帮衬着。计划落败后,陈国府被抄家灭族。
薛家是太子的外家,自然划清界限,主动退亲。
当时风头不好,薛家不敢给五小姐再议亲,拖了两年。然后就是国丧,一直耽误至今。
如今二房,只有冯氏和五小姐薛东蓉,老夫人可怜她们母女孤寂,总是留她们母女在身边说笑。
一听要摸牌,薛东蓉附和笑:“好啊。”然后看了眼在一旁安静练字的薛东瑗,“九妹也来。”
薛东瑗抬头,一双邪魅眸子里熠熠生辉,微挑的眼角使她的五官别样妖娆。她盈盈照人的眸子滢动,微带羞赧道:“我不会……”
老夫人也道:“不要她。她不会摸牌,跟她摸牌累死了,总是要等着她……”
冯氏和薛东蓉都笑。
听说老夫人要摸牌,老夫人房里的管事妈妈詹妈妈就吩咐丫鬟在厅堂支起牌桌。
老夫人就喊詹妈妈:“让宝巾她们伺候,你来凑个席。”
詹妈妈没有推辞,便跟着凑了数。
她们在厅堂摸牌,不时有老夫人的笑声传到东次间。东瑗依旧安静一笔一划写字。
两圈没有打完,听到丫鬟说老侯爷回来了。
老夫人笑:“今天回来挺早的……”
然后外面悉悉索索裙摆移动的声音。
东瑗把放下笔,起身下炕。
在一旁伺候的橘红忙帮她穿鞋。
镇显侯是东瑗的祖父,三朝元勋。新帝登基后,感念薛老侯爷的功勋,封他为当朝太师,以示新帝对老臣的恩宠。虽是三公之首,却并无实权。
六十多岁的薛老侯爷身体健朗,紫红色御赐蟒袍玉带,格外精神。他脸颊黧黑中微带着健康的红润,看着儿媳妇和孙女等人,笑着让她们起身,道:“摸牌呢?”
老夫人由詹妈妈扶着,道是。
“你们继续玩……”老侯爷声音洪亮有力,然后转身去了净房更衣。
丫鬟们忙去服侍。
老夫人便道:“离吃饭还有一个时辰呢,侯爷要去书房的,不妨事,咱们继续……”
几个人又坐了回去。
东瑗也回东次间继续练字。
片刻,薛老侯爷从净房出来,看到乖巧的东瑗,便笑着坐到她对面的炕上。
东瑗忙起身行礼。
老侯爷让她坐下,然后拿起她的字看。
“进益了……”老侯爷点头,“字越写越好……”
这样的夸奖有些违心,东瑗的字真的不敢恭维。她讪然笑了笑,道:“我一直在练,先生说锋锐有余,圆润不足,不像女子的字体,让改改……”
老侯爷又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谁着女子的字就一定要娟秀?我瞧着瑗姐儿的字饱满苍劲,甚好!”
东瑗汗颜。
因为是自己的孙女,老侯爷自然觉得好,外人可不会这样认为。字如其人,写了一手这么粗犷的字,旁人看了,只怕嫌弃她不够温婉贤良。
这个时代背景下,女子的品德之一,便是谦恭。
如此霸气的字,与女子美德背道而驰,东瑗努力改进。
老侯爷又问了她的学问,两人说了半天的话,他才去书房。
晚上吃了饭,东瑗辞了老夫人和老侯爷,带着丫鬟回了她住的拾翠馆。
东瑗等人告退后,原本笑呵呵的老侯爷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老夫人瞧着,便知道他有事要说,遣了屋里服侍的,自己给老侯爷倒了杯热茶,复又坐在他的下首。
“今日下了早朝,皇上把我叫去御书房,说了三个时辰的话,还让御膳房赐了午膳…。。”老侯爷的语气很沉闷,甚至有些沉痛。
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
第004节亲事待定
“皇上跟侯爷说什么了?”老夫人心中大震,却很快敛了情绪,声音平静慈祥。岁月沉淀,练就处变不惊的淡然。
老侯爷瞧着,欣慰一笑,刚刚的阴沉减轻了三分。
哪怕他明日就撒手人寰,留下老夫人坐镇,亦可保家宅安泰。
“皇上让我讲解司马文正的资治通鉴……”老侯爷声音依旧微敛,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皇上何意,他一篇篇问,我就一篇篇说。刚刚坐下来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国公就来了。”
萧国公,是指皇后的父亲萧衍飞,官拜三公之一的太傅。
先帝在世时最看中兵部尚书萧衍飞,把他的幼女封为太子妃。晚年时又怕诸位皇子篡位,太子应付不过来,就把萧衍飞提为当朝太傅,一来辅弼君主,二来辅助太子顺利践祚。
太子成为元昌帝,萧国公依旧是太傅,他的女儿成了皇后。
薛老夫人听着老侯爷话里话外暗含深意,略微思量,便道:“皇上和侯爷在御书房说话,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国公就赶去了……皇宫深院,皇上已经不能当家作主了……”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薛老侯爷却很认真的颔首,并不责怪老夫人僭越。女子议论朝政,有失本分,可老侯爷早年就习惯了老夫人的睿智与精明,不管朝中任何大事,总是愿意与老夫人谈谈。
老夫人少时跟父亲在任上长大,充当男儿教养,史书比老侯爷还是熟悉,针砭时弊精辟准确。
“萧国公官拜太傅,手握军政大权,党羽遍天下,朝堂早已是他一手遮天,比三年前还要嚣张。如今,不仅仅是朝堂,就是皇家大院,御林军十有八九是萧国公的人……”薛老侯爷口吻里暗携几丝愤然。
老夫人静静替他续了杯热茶。
“皇上让我讲解史书,我就讲。我讲了三个时辰,萧国公在一旁坐了三个时辰。快要午膳的时候,皇上说皇后最近身体不好,让国公爷去瞧瞧。萧国公才离去。他一走,皇上就望着我说,‘镇显侯爷,这御书房快要姓萧了,朕叫什么元昌帝,改叫汉献帝好了!’。”薛老侯爷将手里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
老夫人眼角直跳,心口突突的,紧紧攥住了引枕的一角。
汉献帝,被曹操捏在手掌的那个傀儡皇帝?
“侯爷怎么说?”老夫人声音发紧。
薛老侯爷知道她担心,眼眸颓废,叹气道:“我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