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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是试探。就好像他明明口中说着,不会干涉她的自由,却还是派人暗地里监视她的行踪。
没有丝毫避讳,韩平再次来到了软禁太子李怀昶的院墙。
入内之后,长发披肩的太子依旧站在那株桂树之下,素色的服饰宽大飘逸,腰间未系腰带,如此虽显颓废,却多了些许风情。
李怀昶的美色,向来是韩平所垂涎的,如今他这副模样,直叫韩平好生尴尬,看他仰首望天,神色寂寥,思虑重重的模样让韩平不好唐突,只得垂首轻咳。
太子转首,看到来人是韩平,竟绽开了一抹明媚妖娆的笑容,嘴角勾出些许魅惑。
这神情,让韩平一下子就想到了李淮璟。
两人到底是兄弟,尽管五官并不很相像,但有些神情与动作,总是惊人的相似。
李淮璟笑起来的时候,也如他这般风情,这般魅惑,但每次李淮璟笑,都是有目的的,笑容背后总是藏着一套叫人难以看穿的谋略,有一种人,会让你用残暴的手段,压得你哭着去死,还有一种人,会带着笑容,让你感到莫名其妙的去死。
很显然,李淮璟是后者,那么,太子呢?
“回来了,城内情况如何?可有韩毓的消息?”
太子转身急切的向韩平走来,一手抓上她的胳膊,面露担忧之色,一个爱妻心切的善良形象就这么鲜明的呈现在韩平面前。
“暂时还没有,太子莫心急。”韩平抿嘴摇头安慰道。
李怀昶听韩平如是说,神色立刻黯淡下来,一双黑眸中顿时涌出一抹忧郁。
“虽然没有韩毓的消息,但是我已在城内做了记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韩平本就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人,只能尽她所能说些事实给他听。
太子抑郁的点了点头,将韩平领至树下的石桌旁,执起茶壶,给韩平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九弟对你还好吗?”
韩平接过茶水,没有料到太子会突然转向这个问题,猛地想起自己与李淮璟如今互相猜忌的情形,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打马虎般点了点头,以喝茶掩饰不安。
李怀昶自幼长在深宫,见惯了女子失宠时的落寞神情,见韩平如此,心中多少有些了解,只见他微笑着,一手按上了韩平的肩膀,一手拉着她的衣袖让她坐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九弟对你若有所冷落,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太子如是安慰她道。
韩平看着手中淡淡的茶,眼睑低垂,水雾氤氲而上将她的眸色淹没,叫人看不出意思,良久后,才听她轻声问道:
“你觉得,我与他……应该继续下去吗?”
太子被韩平的这个信任感十足的问题问住了,思虑良久后才道:
“三姑娘的这个问题,现在的我回答不了。”太子说道:“若他还是以前的九弟,我会希望你们继续,并诚挚祝福你们的。但自从他挟天子篡位,又对父皇做出那种不可原谅的事之后,我根本就已经不认识这个弟弟。”
这是韩平这些日子中第一次听人提起老皇帝,不禁脱口问道:
“他对皇上做了什么?”
李怀昶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不解道:“难道三姑娘不知道吗?”
韩平摇头,李怀昶的眸中涌出浓浓的阴霾,沉重道:
“他将父皇的四肢经脉挑断后,软禁在宣平殿外,任其风吹雨打,还下令不准任何人出手搭救。”
“……”
韩平沉默了,她有些难以相信李淮璟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做出这种残酷的事情,太子在旁摇头叹气道:
“但这些也不能怪他,父皇从小就待他很不好,甚至曾经派人出宫追杀过……”
韩平耳中听着太子的声音,只觉得越来越遥远,而她的心神被渐渐侵蚀,她猛然想起,李淮璟的母妃就是被老皇帝那般赐死的,不同的是,老皇帝将齐妃娘娘的手脚砍断,而李淮璟是将父亲的手脚经脉挑断……
从前的事情忽然间清晰起来,她想起了齐妃娘娘的死,想起了李淮璟身上的寒毒,又想起苏青曾说过李淮璟小时受到过的非人追杀……
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子处的,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而她所知的李淮璟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原来到最后,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他的仇,他的痛,他的悲伤,他的怨恨……从来都没有细心的去了解过。
整个宫中都对她隐瞒的事情,如今由太子之口听说,韩平知道,太子这么做,绝非偶然,他就是要告诉她李淮璟是个多么丧心病狂的人,他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是,太子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有些事情,即便她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子可能觉得,告诉了她这件事之后,她会替他去宣平殿探望探望老皇帝,没错,她可以去探望老皇帝,但事已至此,她的探望也不能让老皇帝的经脉复原,做了也没有意义。
李淮璟既然放心让她与太子接触,就肯定料到太子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但他还是默许了,这就说明,他不在乎让她知道,李淮璟不在乎的事情,就说明对他没有威胁。
正失神之际,忽然一名禁卫军冲至她面前,对她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
“三姑娘慢行,摄政王有请。”
韩平吃了一惊:“所为何事?”
“韩家余党被擒,摄政王请姑娘去重华殿听审。”禁卫军尽职报告。
韩平脚步一个倒退,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但知晓这种事情关系重大,量他不会胡说,当即敛下心神,朝重华殿跑去。
她在城内留下了大量的记号,并走街串巷毫不掩饰身份,为的就是引韩家人主动找她,虽然是兵行险招,但她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了,为何还是被李淮璟钻了空子?
还是说,这回不是李淮璟出手,而是韩家人主动出击?他们因为摸不准她的身份与立场,所以才假意打草惊蛇,施以投石问路之举,为的是试探她。
就在她脑中一片混乱之际,她赶到了重华殿外。
还未入殿,便听见一个粗狂高亢的声音说道:“黄口小儿,真当我韩家没人了吗?”
这是……韩峰的声音。
自从她在齐国掉落山崖,汇入激流命在旦夕的时候,韩平也曾幻想过,韩峰会搜寻她的下落,但幻想过后,又一次以失望告终,韩平毕竟不是韩祈,不是韩毓,根本不值得韩峰出手相救。
听到殿外传来声响,负手而立的韩峰猛然转身,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韩平。
原本挺立的身子忽然绷直,像是忽然看到了克星般一动不动,盯着韩平的脸好一会儿后才缓缓上前,抓住她的手肘,双唇颤抖,酝酿良久后,才轻声说道:
“平儿,爹对不起你。”
韩平看着眼前这张像是忽然间老了十年的男人,心中滋味陈杂,鼻头有些泛酸,但她还是很争气的稳定住了,没有任情绪泛滥下去。
“韩祈怎么样了?”
韩平将韩峰的手自手肘上拉下,镇定自若的问道。
那日分离的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将生的希望让给了韩祈,所以自然不希望她有事,要不然她的这番谦让就显得太傻了。
“好得差不多了。”韩峰有些失落的看着被推开的手掌,答道:“就是伤了喉咙,怕是今后难再出声了。”
韩平想起当日韩祈喉咙上的那条血痕。
韩峰看着韩平,嘴唇一张一合的,像是要询问些什么,韩平没有等他说话,便走至中央环望一圈。
苏青一袭将军戎甲,威武不凡的立于帝台当下,身后一班银盔银甲的禁卫军两翼排开,很是气派威风。
李淮璟身为摄政王,此刻位处大京朝的最高权利中心,虽不是皇帝,却堪比皇帝,因此他正高立帝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殿下众人。
只见他嘴角含笑,一副老谋深算的淡定相,韩平与他眼神相接的时候,李淮璟在帝台之上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也上去。
韩平没有理他,而是看了看与韩峰站在同一侧的人,有几个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韩家死士,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人算终究是敌不过天算。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韩平忽然开声,对雕梁画栋的重华殿中的所有人说道:“但是……”
她来到韩峰面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道:
“我只想知道韩毓的下落,还有她肚中胎儿是否安好。”
问出这句话,韩平直视韩峰双眼,只见对方露出不解之色,道:“韩毓……与太子一同被囚宫中,你不知道吗?”
“……”
王王相对
韩平转身看了一眼李淮璟,只见他神情淡然,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般表现的无懈可击,看不出丝毫愧疚。
“胎儿?”韩峰有些迷惘,但很快便恢复过来,道:“韩毓当日与太子一同被囚,腹中胎儿是死是活,就要问他了。”韩峰阔掌一伸,指向李淮璟的方向。
也许是韩平急切的目光打动了李淮璟,让他竟然自帝台之上走下,双手拢入袖中,一副事不关己,淡然自若的模样。
只见他自韩平面前站定,先是暧昧一笑,将韩平因为急促奔跑而落下的一缕发丝拢至耳后,手背轻转,干脆抚弄起韩平微微泛红的耳垂,弄得她很是尴尬。
“这件事问我也没用。”李淮璟捏着韩平的耳垂,神色轻佻的说道:“毕竟……腹中胎儿不是我的。韩平你说对吧?”
“……”
李淮璟这番近乎调戏的话,让韩平尴尬的简直无地自容,本以为他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他又接着说道:
“若是你们问我韩平腹中如何,本王倒是能够回答。”
意味不明的话让韩峰大吃一惊,他瞪大了双目,直直看着韩平平坦如初的小腹,难以置信的呢喃道:
“平,平儿你……”
韩平翻了个白眼,一把扯下李淮璟不安分的手,甩至天边,然后才笃定的对韩峰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别听他瞎说。”
听韩平如是说,韩峰紧张的心情顿时松了不少,这才想起自己是被人耍了,一双虎目凌厉的扫向李淮璟,只见后者两手一摊,表情无辜道:
“我是说,如果你问我韩平的情况,我会清楚的告诉你,她没有。”李淮璟欠扁一笑,惹得韩峰额头青筋暴露,身后死士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扼断他的喉咙。
可尽管如此,某人还是无甚自觉,竟然得寸进尺,抚上韩平的小腹,幽怨的埋怨道:“我的小平儿正跟我怄气,一个月都不让我碰几回,这种概率,怎么会有呢?对吧?”
李淮璟的这番似嗔似怨的语调,让韩峰等恶寒不已,但一个个都看在韩平的面子,不跟他计较,不过,韩平可忍不住,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猛然抓住李淮璟的前襟,恶狠狠道:
“少废话!”韩平以眼神让他闭嘴:“我问你,韩毓在哪儿?”
“……宫中。”李淮璟难得配合的说道。
韩平有些意外他的老实,一怔后,再接再厉问道:“那她腹中的胎儿如何?”
“……死了。”李淮璟一如既往的干脆。
“死……了?”韩平如遭雷击,神采奕奕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定了定神后,才又问道:
“怎么……死的?”
李淮璟轻轻的将韩平揪住其前襟的手包裹住,拉至腰间,笑若佛陀般善良道:
“让我想想啊……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