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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咋不是?
你笑一下给我看看。
高四儿转头看看兄弟们,兄弟们看看他。高四儿觉得应该给她笑一下。
高四儿咧嘴笑了。此时阳光照在高四儿脸上,干净蓬松的长发,笔挺的鼻梁,双眼生辉。
白妞看着他,眼前罩上了一层东西。
白妞突然发了疯的扑上来:韩小,你是韩小!
高四儿怔怔的,被她抱住。高四儿感觉到白妞浑身的战抖。
高四儿一推,白妞摔倒了,几个人拔腿就走。
她疯了。高四儿说。
靠这种女人真难找。一个兄弟说。
不管韩小巴运动咋样,咱以后能帮就帮她一把。高四儿说。
韩小有这样的女人惦挂,死了也值了。另一个说。
白妞已经被父母扫地出门,借住在一个姐妹家里。
父母说:闺女啊,把孩子打掉吧,你不打掉以后咋办呀!
白妞泪水涟涟:爸妈,你们别再逼我!我这辈子生是韩小的人,死是韩小的鬼了,呜呜呜……
白妞的父母又让韩小母亲来劝,韩小的妹妹拖着病体也来劝了,几个人哭成一团。
韩小的母亲说:听阿姨的话,啊,把孩子打了。
韩小的妹妹说:姐,我哥在九泉之下也会愿意的,他不能看着你受苦。
白妞披头散发,眼睛哭肿了:如果没了孩子,我就要去找韩小了……
韩小的母亲说:闺女,你咋那么傻啊……
韩小的妹妹说:姐姐啊……
白妞的父母一怒之下,将白妞扫地出门了。
高四儿没有帮白妞,他们说过就忘记了,倒是李勇突然荣华富贵的时候,一天在街头看到可怜的白妞怀里抱着个孩子,决定帮她一把。
那时侯白妞为了生计,抱着个孩子,纳一些鞋垫在街头卖。白妞纳的鞋垫针脚紧凑,做工细腻,销路不错。
她卖东西的地方当时有一溜小贩,为了争生意,经常有摩擦,办事处的也长来驱赶他们。
当时白妞的一些姐妹已经加入了女贼行列,见她辛苦,就来劝她上道。
白妞说我不能出事了,孩子离不开我,我这样也满好了。
小姐妹们不再管她。
可是白妞这一段快经营不下去了。白妞只管自己做生意,不和小贩们沟通,加上她生意又好,小贩们联合起来挤兑她。后来办事处的也针对她自己了,她不象其他小贩一样巴结办事处的。
这天办事处来了五六个人,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在这里卖了。
白妞问为啥,办事处说不为啥,不让你在这儿卖你就不许再卖,要不见一次收一次!
白妞泪水下来了。如果白妞说出韩小,说出巴运动,也许会有效果,可是白妞没说,白妞想说那些干什么。
就在她卷起地上的塑料单,收拾鞋垫,亲一口怀里的孩子,难过的要离开时,李勇出现了。
衣冠华贵的李勇拿起一个小贩的粉饼,在白妞身边画出来一个大约三米长,两米宽的框框。那个粉饼被他一弹,飞到了墙壁上。
李勇说:我画出的这块地方,以后就是她的。
办事处人看他卓尔不凡,小心的问:你是?
李勇说:我是李勇,枪击过拐拐四和小红袍的李勇。
办事处人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后来一打听,大吃一惊。
小贩们从此再不敢欺负白妞了。
李勇伤害过韩小,他想做些善事,要给白妞开个小商店。白妞紧攥着他的手,泪水扑簌簌滚落。
但李勇终没能遂愿。
这是后话。
高四儿几个晚上在一家小饭馆吃饭,碰上狄爱国一伙。狄爱国告诉他,中午见左玉梅,左玉梅说,潘云飞他们要回来了。
我见拐拐四了。狄爱国说。
他让我传话,他马上要走了,让我告诉潘云飞,约个地方,硬碰硬来一场。狄爱国说。
那就来一场吧。高四儿说。
(67)
时间进入了十二月,风把天涌满了,很混沌。
灰色的城市,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匆忙的行人。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楚建明高四儿狄爱国一帮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有坐有蹲有躺。昏黄的灯光亮着,大茶缸,一片烟头闪烁。
潘云飞团伙和拐拐四接招了,时间定在十二月五号。
十二月五号是血雨腥风的一天,枪声大作,飞沙走石,造成了轰动一时的“12。5”大案。
为了避开公安,打的解气,轰轰烈烈,拐拐四挑选的地址是离市区四十里的一处宁静的凹地。
这里满是土丘,土丘之间不知什么原因,有一块方圆数里的凹地,象陷下去了。
土丘和凹地里野酸枣树密布,有一些小路穿梭。
前两天,潘云飞他们已经去考察了凹地,他们在那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小时,牢记了地形。
揪心的是,枪支还没有着落。
拐拐四这次孤注一掷,杀戒大开,然后准备远走高飞了。
大家讨论了许多方案,但没有枪支,总是找不到一举拿下拐拐四的办法。
这次肯定要弄死他,要不他弄死咱,他不弄死咱不会走。高四儿说。
咱要是装孬,就把他点给公安,不费吹灰之力灭了他。狄爱国说。
说正经的。潘云飞说。
大家都皱着眉,急促的喷吐烟雾,只有楚建明躺在床上,平静的看着天花板,想心事。
前一段回来,他要回家看看。
回家干啥,你家没事。狄爱国说。
我看我父亲。楚建明说。
你父亲没事。
这才是奇怪,你咋会知道?
你家有个种大丽菊的花盆吧?
我日!
我把你家花盆买走了,你父亲就没事了。
楚建明听的云里雾里的,但狄爱国肯定去过了。
到底咋回事?楚建明盯一句。
你几吧罗嗦。狄爱国白他一眼。
潘云飞他们都打哈哈,潘云飞嘱咐的,暂时不告诉楚建明,一旦他回家了,震撼他一下。
狄爱国其实心里不愿办这事,但潘云飞求他了,他骂是骂,办是办。
大家都亢奋着,就楚建明象局外人。黄老歪挨楚建明坐着,见他这样,心里有气,说你张开嘴,给你个糖吃。
楚建明张开嘴,黄老歪把袜子放了进去。那是只散发着臭气底面湿硬的袜子,楚建明察觉不好,被黄老歪指头一顶,全进去了。
楚建明一跃而起,拥挤中大家转过头,见黄老歪胳膊被楚建明倒剪,弓着身,嘴里面一只袜子在往外吐。
黄老歪青筋暴了出来:靠你妈楚建明!
楚建明一用力,黄老歪额头快碰到床帮上了。
黄老歪喊:有种你放手!
狄爱国高四儿几个都说,放手放手,出去打。
潘云飞和李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楚建明一松手,下床穿鞋,朝外就走。黄老歪喘着粗气,烈火一双眼,也在系鞋带。
外面是一条煤渣路,路旁一个干枯的地沟。
浩荡的北风,尘沙迷眼。
楚建明来到路当中,刚转过身,黄老歪大吼一声扑了上来。楚建明不慌不忙,一弓腰,把黄老歪垫到背上,送了出去。
地沟里爬出来,黄老歪一脸都是土,挂一些血痕,显然是头先着地的。这次高大的黄老歪再次被楚建明摔翻在地,骑上去就打。
我让你骂老,我让你骂老!楚建明一捶是一捶,黄老歪血流满面。
大家都裹着衣服,背顶着风,看热闹。
黄老歪带着哭腔喊:爱国!
狄爱国扑了上去,挥拳猛击,楚建明胳膊一挡,反手攥住狄爱国手腕,朝前一拉,一个通天炮打在狄爱国鼻梁上。狄爱国疼出满眼泪水,看不清了。楚建明又是一捶,狄爱国捂着小腹蹲了下去。
靠他奶奶,这几吧孩太狂了吧。高四儿愤怒,和六七个兄弟呼啦把楚建明围了。
大家拳脚齐上,楚建明居然没动,身子晃荡着,鼻孔和嘴角的鲜血被踢打的飞溅。
后来大家才知道,黄老歪这时抓住了楚建明睾丸,一用力,楚建明不能动了。
潘云飞和李勇把大家抱开了。
潘云飞说:好了,到此为止,大家还是好朋友。
李勇掏出一个手绢,轻轻给楚建明擦血。
李勇说:没事吧?
楚建明说:没事,都是自己人。
李勇说:哈哈,这就是兄弟。
潘云飞此时把双手搭在了楚建明肩膀上。
道路寂静,没有行人,只有风走过,大家三三两两站着。
黄老歪站在风中,衣服扣子脱落几个,敞开着。他脸上还在流血,没有人过问,他突然眼眶一热,几步回了屋,胳膊里夹着大衣又出来了。
你干啥?潘云飞说。
干啥?妈勒比我走!他妈勒比啥意思啊?啥几吧多少年的兄弟情啊,我不玩了!
要走你走吧!潘云飞说。
他妈我也走!狄爱国手里的香烟弹向空中,冲进了房间。
潘云飞愣住了,狄爱国披着大衣一脸冷漠出来了。
楚建明大喊一声:我走!
楚建明没有进去拿衣服,他一身军装,和潘云飞用力一抱,又拥抱了李勇,一阵狂风刮过,他已走出了好远。
这条煤渣路曲曲弯弯,最后收在小胡同里。远远的,楚建明消瘦的身影回了下头,在胡同消失了。
潘云飞面色沉闷,抱着膀子,仰望苍茫的天空。
李勇一只胳膊搭着黄老歪,一只胳膊搭着狄爱国,大家默默无言。
高四儿一帮子嘴里叼着烟卷,抱着膀子,缩着头。
风把大家裤腿刮的如旗猎猎。他们都是一条秋裤在里面,道上人基本都是单裤过冬。
李勇说:他要回家可能会出事。
狄爱国说:出事我可以想办法,那次修理拐拐四,他没动手,再说老拐是公安全力通缉的人,麻烦不是太大。话说回来,进去了吃吃苦,有啥不好?
李勇说:眼看要大战了。
黄老歪脸侧过去,默默看着楚建明远去的方向。
(68)
“12。5”大战的序幕拉开前,道上已经有了隐约的传闻,潘云飞团伙疯狂的寻找枪支,让他们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
此一战可能改朝换代,也可能潘云飞团伙从此折戟沉沙。
传闻小红袍要助拐拐四一臂之力。
那几天的天空连续是风起云涌,一直预报有雪。
十二月四号晚上,满脸沧桑的刘九斤早早的睡了。刘九斤是重刑犯,镣铐加身。他是蜷缩着睡的,手里攥着脚镣上的铁链。他攥脚链已成习惯。
两个伺候他的犯人合衣躺在一边。倒不是照顾他,也不是他混的好,他是死刑犯,怕他自杀。
刘九斤晚上做了个梦,一片黄沙岗,一声喝令:跪下!他不由自主跪那了。他一边站一个武警战士,他的两条臂膀被架起,后脑是一杆五六式步枪。执行他的人戴着口罩,看不出面目。
枪声响起了,一股热流。倒下去时候,他触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被黄沙遮盖,一笑,黄沙扑簌流动。
是拐拐四,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刘九斤一身冷汗醒了。
刘九斤做噩梦时候,拐拐四正勾着头,坐在一间阴暗的小屋里。停电了,或许是刮风的原因,也或许是其他原因,那时侯停电很正常。
一盏汽灯,火苗闪烁。
桌子上放着一把五四手枪,枪机大长。近一段时间,这把枪就没合上过保险。
黄澄澄子弹散乱在桌面。
桌子上的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着,拐拐四香烟叼在嘴上好久了,没有点燃。
想当初在道上一手遮天,人们把他奉若神灵,那是何等的风光。大江大海走过来,身背大案,谁能奈何。不料想出了潘云飞,一路斩来,道上豪杰望风披靡。随着刘九斤败北落网,他拐拐四江山也到头了。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拐拐四嘴唇上沾着香烟,自语着。
潘云飞,黄老歪,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