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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地想知道吗?”埃克特问道:“好吧,反正早晚要告诉你知道的,法英哥,也就是将你招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你实话,我们的东家并不是一个‘慈善家’,海德先生是佛朗士南部十六省盗贼工会的总头目,人们管他叫‘头儿’。我则是骗子们的指挥者,大家都叫我‘戏子’,派姆是专门管辖城里面那些小偷的,是个贼头,法英哥则是小偷们的老大。我们现在有个新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中需要一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新面孔,法英哥就这么找上了你。而你并没有让我们失望,至少现在没有让我们失望。”
听到埃克特和盘托出事情的内幕,少年感到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在一群盗贼的手里,虽然在法英哥他们住的地方,自己曾经一度怀疑过法英哥他们的身份,但是,派姆房间里面的那许多书籍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疑惑,哪个小偷会有那么多书呢?没有想到最终自己落到了这么一张组织严密的大网上。
想到这一切,少年不禁神情恍惚起来,不过幸好这一个月的训练使得他将大多数的东西深深地映入了脑海里面,一举一动都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习惯,因此才没有出什么大错。
晚上当少年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这是贼窝还好说,现在明白了一切后,他总是感觉着从门缝里面有人监视着自己,或者有一个手拿匕首的人正站在窗口静静地等候着他睡熟。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得想办法逃出去。”少年心中暗想。
他悄悄地爬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阳台的窗户,阳台在二楼离地面并不高。
少年攀住阳台的栅栏小心翼翼地翻下阳台,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少年轻轻一跳,尽可能发出最小声音地落到地面上。等到踏上平地,少年琢磨起来,是不是先到马厩里面将那匹自己骑熟了的马牵出来,也许这样逃起来更加容易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这一个月里面,自己从埃克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骑术也是他教给自己的,如果临走时再偷他的马匹的话,那实在是太讲不过去了。想到这里,少年转过头来向房子背后走去,那里有一道小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因此用不着翻阅铁栅栏门。
正当他回转身体时,他突然间看到埃克特和另外一个中年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两个人同样穿戴得相当整齐,显然他们早就等候在这里了。
“你的耐心不错,我们可是早就等候在这里了。”埃克特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家穿着一身睡袍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你的徒弟学得不怎么样啊,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把这里当作什么了?养老院吗?我看大多数人都给他吵醒了。”管家笑着说道。
少年当然猜测得到,管家绝对不会是一个真正的管家,这里的仆人也绝不会是真正的仆人。少年垂着头跟在管家身后走进房子。
回到房间,那中年人走到床前,他信手敲了敲床头的那四根立柱,结实的实心木柱发出沉闷的声音。中年人慢悠悠地转回到书桌前,他从书桌上的笔筒里面抽出三支鹅毛笔,突然间一个转身,三支鹅毛笔闪电般射向大床的一根支柱。
如只听得,“脱脱脱”三记清脆的声音,鹅毛笔整整齐齐地深深钉了坚硬的木头当中。
少年整天用那三支鹅毛笔写东西,当然知道,这些鹅毛笔的笔头并没有多么尖锐,同时还相当柔软,用起来极为舒适,而那张大床则是全部用酸枣木制作的,坚硬无比。
能够用如此柔软的笔尖刺入这坚硬的刀也未必砍得进的酸枣木中,这只能说,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是个极其危险的角色。
正当少年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心中默默地猜想着自己可能的下场。在南港的时候,听别人说过,盗贼会将那些背叛者的脚上绑上一块大石头,然后扔进河里面活活淹死,也许自己马上也要去喂那些小鱼虾了。一想到这些,少年便浑身发抖。
埃克特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是那个中年人从兜里面掏出一条项链,那是一条很便宜的,在南港到处都有买的项链。
“认得吗?”中年人问道。少年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点了点头。
“这是我到南港走了一次,从你那个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来的,这对于我来说极为容易,我同样可以在你的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其他什么东西,而不是这根项链,你明白了吗?”
看到少年害怕地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点着头,一张脸惨白,鼻翅抽搐地颤动着,埃克特相当满意,说道:“好了,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干了,你可以继续休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我还要重新给你上最后一课。”
听到埃克特怎么说,少年当然心里明白,所谓的最后一课就是得为了这件事情接受惩罚,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安心了,至少小命包住了。
少年顺从地趴在床上,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的惩罚是那样疼痛,每一记都让他发出一阵嘶哑的惨叫声,他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但是背上被埃克特牢牢地踩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只得忍受着这无比痛苦的鞭打,直到昏死过去什么知觉都没有。
当少年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两天,但是伤势仍旧使他身体极为虚弱。埃克特格外开恩地免除了马术、剑术这些需要运动量比较大的课程,同时也免除了最后一节惩罚课,这对于少年倒是难得的福音。
大量的时间被用在书本知识的学习上,特别是语言的学习,一整天里面,埃克特总是用不同的语言和他对话。既然少年已经知道这里是个贼窝了,埃克特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所谓的机械课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怎么开锁、怎么使用盗贼专用工具的课程了。
而且,从那天起,少年又有了一个新的课程——纹章学。对于少年来说,这门课根本就只是在背家谱。佛朗士拥有三百多个古老贵族家族,其中半数以上的家族其历史能够追溯到雷都科大帝时期,那可是远在佛朗士王国开国之前三百年的事情。
在这近千年的岁月里面,这些家族互相通婚,其中的一些佼佼者又制造出了一批分支家族,难得有一两个短命的家族能够为减少这庞大的体系作出贡献,大多数家族则相当根深叶茂。如果不是英明的佛朗士五世颁布法令,宣布爵位从他那个时代开始只能够由直系血统传承,而不能够拆分或者合并的话,这些贵族谱系还不知道有多么复杂呢。
在背诵家族谱系的这段日子里面,少年已经渐渐地认同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是瑞博·拜恩迪特,一位不知道什么贵族血统家族的直系后裔,不过从拜恩迪特这个姓氏看来,应该是一个来自于西拜的古老贵族家系的后裔,怪不得埃克特一定要自己学好西拜语。
瑞博心中暗想,幸好他只需要了解佛朗士的贵族谱系而不是西拜的。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佛朗士还算是个新兴的国家,像是西拜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度,很多家族在古罗勒塔帝国时期已经相当活跃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让这些家族的谱系复杂得如同一捆蚕茧中的蚕丝一样。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瑞博终于恢复过来了,但是从那对于他来说灾难性的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陌生的中年人,那个人从来不曾在餐桌上出现过,瑞博猜测他和派姆一样并不是住在这个地方。
对于那个极度危险的陌生人如果能够不与他相遇,也许更好些。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瑞博必须从他那里要回那条项链。因为那条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父亲得瘟疫去世的时候,房子被治安官领着人点火烧毁了,家里原本没有什么财产,那些无法烧毁的东西中稍微值钱一点的都给那些治安官搜罗走了,只留下这根不值钱的项链。
但是,这条项链对自己意义重大,瑞博将项链送给了和他最亲近的贝蒂阿姨,用来表示对贝蒂阿姨的感激之情,贝蒂阿姨也知道他的用意,因此从来没有摘下过这条不起眼的项链。
这条项链虽然并不值钱,但是却代表着父母和贝蒂阿姨对自己的关爱。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东西。他一定要找回这条项链,即便这条项链落在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危险、比死神还要恐怖的杀手的手里。
第四章
对于瑞博来说,找到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这件事情,显然希望渺茫,首先他并不知道那个杀手倒底住在哪里?即便找到那个杀手,瑞博也绝对没有把握从冷酷无情的杀手手里将项链拿回来。事实上,当瑞博发现那个杀手叫凯尔勒,而且就住在这幢房子的另一角的时候,第二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
凯尔勒是个阴沉而又孤独的人,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幢房子里面,瑞博也只是偶尔见到他的身影,凯尔勒几乎不大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即便是用餐他也从来不去底下的客厅,和头儿及埃克特一起共享,一天三餐都是由管家亲自端进他的房间里面去的。
瑞博注意到这幢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凯尔勒待在一起,埃克特为自己挑选远离凯尔勒的房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住在远离凯尔勒的西半侧。即便对于盗贼来说,凯尔勒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瑞博的心在母亲的遗物和危险的杀手之间犹豫徘徊。爱最终战胜了恐惧,当瑞博终于站在凯尔勒的门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样大的胆量。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这是瑞博一向以来便懂得的礼貌,甚至用不着埃克特来教。
“你自己开门进来。”房间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一头垂死的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嚎叫着,这种嘶哑的声音刺激着瑞博的耳膜。
打开门。门相当沉重,房间里面一片阴暗,窗帘被紧紧的拉着,只能够透进一点点阳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桌子,这是瑞博所能够看到的所有东西。
“找我有什么事情?”那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瑞博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黑暗中只有一对像猛兽般闪闪发光的眼睛。瑞博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眼睛能够如同狼一样发出绿光。
眼前这个杀手显然是个恶魔般危险的角色。虽然当瑞博决定勇敢地面对凯尔勒的时候,他便已经计划好怎么应对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了。但是,当那双碧绿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瑞博的脑子里面一下子变得空白。
“你敲我的房门,不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吧?”说话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现在原本是剑术和马术练习时间,不过,我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埃克特认为,我可以学习更高级的技巧,您是这方面的大师……”瑞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完美无缺的谎言顺嘴说了出来。要回那条项链的这件事情,在面对这恶魔般恐怖的杀手时,瑞博连提都不敢提起。
“埃克特让你向我学习杀人的技巧?”凯尔勒显然有些疑惑,虽然海德先生告诉他,埃克特正在策划一起从来没有过的空前计划,但是,计划的具体内容,他并不是相当清楚。
“你等着,我去问问海德先生,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凯尔勒说道。
“哦,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自己练习。”瑞博慌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