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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过任何事,虽然他和里面的骨干都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他的企业是完全凭自身实力一步步打拼过来的,很了不起啊。我是博士生导师和学术带头人,拿着国务院的特殊津贴,我该干的是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学术科研、教书育人,再力所能及地为国家、为企业建言献策,但我不是公司老板,不该去办企业,企业应该交给邢众那样优秀的企业家去办。”
小谭自然听懂了尤教授的教诲,他还悟出尤教授言语背后的更深一层含义,分工与合作从来是密不可分的,分工越精细、合作越紧密,显然尤教授与邢众在术业有专攻的同时也在紧密地合作,他正是把本来自己可以办的企业交给邢众去办了!小谭心花怒放,满桌佳肴他还没碰却好像已经饱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尤教授居然主动替他破了题。小谭心里有了底,兴奋地说:“您说得太对了,现在有句挺俗的话,说一个人能走多远取决于他与谁同行,呵呵,我要是能和您、能和邢总同行,不管自己多笨也离成功不远了。我和邢总接触过,一直很佩服他,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他很了不起,您看,邢总的信远联集团有没有可能和我们共同主办面向第一资源的高峰论坛啊?”
尤教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似乎觉得小谭孺子可教,又接着给小谭上课:“你们是在盯着第一资源的NOMA工程吧?这个项目已经酝酿很长时间,前后多次的论证会我都参与过,目前仍然还有一些重大问题存在不少争议,核心就是几个事关‘以谁为主’的问题,其中之一是以中为主还是以洋为主,有些人认为不仅技术平台和应用软件都应该采用国外的,就连运营和管理模式也要尽量照搬国外同行的,对此我就有不同看法。我认为,这个行业在中国的确比欧美国家起步晚,引进吸收和学习借鉴都是应该的,这十多年我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反而具有得天独厚的后发优势,我们才可以在这十年间没有任何历史包袱地实现跳跃式发展,一步到位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和最有效的模式,国外同行有谁有我们这样的发展速度?有谁有我们这么大的市场规模和业务量?我们怎么去学?所以,我的观点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那句老话,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我不反对采用国外业已成熟的商品化软件,但是怎么把国外的软件用好应该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小谭抓住时机附和道:“太对了,像ICE的软件已经被国际上同行业的很多知名公司采用,第一资源搞一下‘拿来主义’就可以直接获得成熟产品,比自己从头做起效率要高很多,但是ICE的软件到了第一资源的手上怎么才能用好,就应该由信远联这样了解第一资源情况的公司来保驾护航。”
尤教授头一次赞许地点点头,说:“对嘛,你看连你这个外行也能想到这一点,但是我们有很多内行却还是执迷不悟啊,总要找国际上的那几家咨询公司进来,说他们手里有很好的方法论,可再好的方法论也要看是什么人来用嘛,相关的会我都去听了,那哪叫什么咨询顾问啊?都是一些毛孩子嘛;那哪是来给我们提供咨询的?分明是来我们这里学习的嘛。我又要拿邢众他们打比方,邢众的那些骨干哪个没有和第一资源泡过十年八年?那些咨询公司的人谁有这种经验?”
“是啊,咱们受的洋罪还少吗?”小谭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是个卖洋货的,忙拉回到他最关心的话题,“所以我就想,您的研究中心和信远联集团出面,我们ICE也一起参与,共同和第一资源总部以及各省公司的高层来一次深入的交流,让他们都能认识到这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价值。”
尤教授没理睬小谭,埋头吃着自己的菜汤拌饭,小谭仍不觉得饿,但发现这一幕很像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庄主在款待一个饥民饿殍,万一尤教授也做此联想就不妥了,忙抄起筷子吃起来。没多久尤教授就消灭了第二碗,小谭也赶紧放下筷子,尤教授说:“你吃你吃,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峰会这种形式是不错的,你们和信远联之间的合作我就不方便参与了,商业上的事我也没兴趣,你不是管战略合作的嘛,你去和他们谈吧。峰会的主办方最好是我们学校和第一资源两家的名义,可以由我们研究中心做承办方,信远联和你们ICE都作为协办方,第一资源的人可以由我们研究中心出面约请,高层有不少都是我以前的同学和同事,中层里面我的学生就更多了,经费嘛可能得主要由你们ICE来承担,我对你们还有个建议,就是最好从国外把你们的那些知名客户请一些高层过来,由他们来和第一资源交流类似项目的经验,你们尽量退到幕后,一定不要安排什么产品宣讲之类的,现在大家都对过于商业化的东西很反感,由你们的客户替你们现身说法就好得多,很多时候做绿叶比做红花效果更好。”
小谭不免喜忧参半,喜的是尤教授主动承担起导演的角色,显然已把峰会当作自己的事;忧的是将承担全部经费、投入大量资源的ICE被尤导演分配的角色竟是个幕后英雄,不知道皮特能否接受这种结果。尤教授仿佛没有在意小谭的反应,而是沉浸在自己不断跳跃的思绪里,说道:“无论是国际国内,无论是政治经济,一切的争夺都是围绕着主导权。你看看这些年产业的发展就是这样,无论是技术标准,还是体系流派,还是拆分重组,争的都是一个主导权啊,第一资源搞的这个NOMA工程,吵来吵去也是这个,你们做销售的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没有主导权就不仅失去了话语权,往往也失去了生存权啊。”
小谭暗暗为自己叹息,看来ICE已经失去峰会的主导权了,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尤教授这番话的深意,等他真正认识到NOMA项目中无处不在的激烈争夺都是针对“主导权”这三个字时,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了,而那时,已经太晚了。
***
星期四下午,洪钧开车到了嘉里中心饭店,他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走进电梯后一看手表便发了愁,离约定的四点还有二十多分钟,按他以往的习惯尽可以在大堂或酒吧把时间打发掉,可是这次不行,这次的他见不得人,他甚至想回到车里等着,但电梯门已经开了,他便低下头快步奔进离电梯间不远的商务中心。
洪钧向商务中心的接待员报出科曼公司的名字,接待员会意后就要马上带他过去,洪钧忙问:“里面有几个人?”接待员看一眼手边的纪录,说:“只有一个人。”洪钧这才放心地跟着她走到商务中心里面的一间会议室。
接待员轻柔地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请进”,接待员替洪钧打开门,站在门旁对里面的人说:“洪先生到了。”
托尼已经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握住了洪钧的手,两人隔着一张写字台坐下,托尼要接待员替他续杯咖啡,洪钧也请她顺便送杯汤力水来。两人无言地对视片刻,托尼先开口说:“Jim,你还是那样的龙马精神哇,一点点都没有变。”
洪钧和托尼只在公众场合见过一次,没说上几句话,托尼还是高高瘦瘦的,疲惫中显得有些颓废,洪钧敷衍道:“好久没见了。”
托尼见洪钧有些拘谨,便说:“你看我有多尊重你的隐私,没有请你到我们科曼的office去,也没有约在外面,专门选在这里,在你的前面和后面我都没有约其他人,所以除去我你不会再见到任何人,我有够在意你的隐私吧?我当然明白做事的规矩,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机会就越大嘛。”
洪钧默默一笑表示领情,其实这地方是他自己提议的,嘉里中心饭店似乎总和他职业生涯中的转折点有关,一年半之前他就是在外面不远的“炫酷”酒吧里要求皮特把他开除出ICE的,而今他期望这里能为他带来好的转机。
托尼又说:“Jim,你害得我在北京从星期一等到现在的哇,你迟迟说不好什么时候有空,我就早早地跑到北京来待命,你可一定要体谅我这一片苦心哇。当然啦,我在北京也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但归结起来,仍然全都是为了你。”
洪钧是故意拖到星期四才来见托尼的,所以托尼的前半句话只换得他再一次表示领情的微笑,但后半句话却让他诧异,不禁问道:“怎么会全是为了我?”
“我现在就是在做清洁员、在做排雷兵,以前俞威在这里留下太多的trouble,我用一年多的时间疲于奔命,但是老实讲,还是有好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一直没有随便找个人来替我做,就是因为这个position太重要,事情可以做错,但人选不可以找错,我一直想找到最好的人,把一个尽量干净的摊子交给他。Jim,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我也不用兜圈子,我希望你来坐这个position,做科曼在中国区的销售总监。”托尼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洪钧。
洪钧径直问道:“就是俞威以前在科曼的位置?”
“是呀。”托尼话一出口又马上补充道,“不过title可以调整的啦,可以不叫做中国区销售总监,如果你喜欢可以叫做中国区总经理,反正都是直接report给我的啦。”
洪钧微微一笑,说道:“我关心的不是title,而是这个position所拥有的权力与所承担的责任是否match,如果手上的权力远小于肩上的责任,这个position恐怕谁也坐不长。”
托尼沉吟道:“嗯,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可以交换一下的啦,我去年花了很多时间呆在北京,也有发现可能有些问题的原因是在于公司的架构。”
洪钧是跳槽的老手也是挖人跳槽的行家,两方面的经验都告诉他,讨价还价最好在进门之前,进门落座之后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既然已经看到这个职位存在问题就必须现在解决它,否则坐到上面以后这问题也就长到了自己身上,再也拿不掉。洪钧有条不紊地说:“中国区的销售总监要对科曼在中国的bottom line负全责,他就应该有权说了算,如果他只有发言权、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却要独自承担最后的结果,这是不公平的也是行不通的。当年我和俞威一起离开原来那家公司,他来了科曼而我去了ICE,后来又几乎是同时离开,但区别在于,俞威给科曼遗留下很多问题,而我走后ICE却风平浪静,根源不在于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不同,而在于两家公司架构上的不同。俞威承担了最大的压力,但公司里很多事他说了不算、很多人他指挥不动,身边有太多和他平级的director也都向你report,彼此掣肘,所以才逼得他处处挖空心思变通,转而去公司外面找资源、找捷径,他也知道这样不能长久,所以才会有一系列的短期行为。你刚才说人选不能找错,我同意,但人选更不能用错,如果公司架构不合理,恐怕换了谁都一样。你刚才说科曼如今的麻烦都是俞威留下的,似乎其他人都没有责任,而你当年把俞威请来时恐怕也自信是请对了人吧,我可不想等将来我离开后,你在我的继任者面前又把全部责任推到我头上。”
托尼双手交叉拢在胸前,揉着又窄又斜的双肩,好像这副肩膀再也无法承受重压,沉默良久之后冷不丁问道:“看来你对这个position是很有兴趣的啦?”
“我对任何挑战都有兴趣。”洪钧笑呵呵地回答。
“那你对p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