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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卿走出商场,来到街上,已经是深夜了,白天热闹繁华的步行街此时也安静沉寂下来。
顾小卿沿着街边往前走着,脚下的高跟鞋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哒哒”的回声,听起来寂寞而空洞,街边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走出步行街短短不到500米的距离,新上脚的鞋子就把她的脚磨起了一个水泡,火辣辣的疼着。顾小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自嘲的笑了笑:“看样子,我果然不适合穿高跟鞋。”
回到家里,房子里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打开灯欧临钰果然不在家,顾小卿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慢慢的靠着沙发背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就那样睡着了。
这一晚欧临钰其实过得也很混乱,他是在去步行街的路上接到吴乐清的电话的,电话接通前没有一点征兆,电话里吴乐清的声音很小:“临钰,救我。”
当时欧临钰有几秒钟的呆滞,随后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你怎么了?你在哪?”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出,车祸了。”吴乐清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在哪?”欧临钰几乎是在吼着问。
吴乐清艰难的断断续续报出出事的地址,欧临钰马上向前面的司机报出地址让他马上掉头,司机是公司另外一个部门调派上来的,听出情况紧急,也不敢废话赶紧掉头往出事地点开去。
欧临钰一直和吴乐清通着电话,问她的伤势,让她保持清醒不要睡着了。吴乐清在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微弱,其实欧临钰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终于传来一声撞击的声音吴乐清的声音消失了,欧临钰知道那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拿着电话,电话从她手里滑落的声音。
欧临钰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里面依然有声音传来,热闹的人生,警车和救护车鸣笛声,嘈杂混乱,他心里一片空旷,没有太觉得惶恐也没有太觉得悲伤,只是有一种如溺水般汹涌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把他包围起来。
他们到达出事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把吴乐清接走,现场只留下一个车头被撞得凹陷下去,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汽车。欧临钰握着手机走到车前,一摊醒目的鲜血留在驾驶位上,安全气囊已经破了,鲜血顺着变型的车门一路滴落下来。
他目光呆滞的举目四望,周围人声鼎沸,警车的车顶闪着耀眼的红光,可他眼里却失去了色彩,世界一片荒芜。他心里在想着:“不是打算要断了这份痴念,好好过日子吗?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呐?”
第二十五章
欧临钰赶到吴乐清被送医的市中心医院时,吴乐清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主治医生和主刀医生都已经在上手术了,没有人能告诉他吴乐清的真正情况。
市中心医院是一家三甲级医院,不管是环境设施还是医疗水平都可以说是C城最好的,欧临钰有点特权,可以进到手术室外面的走廊等,在他身后有一扇门,那扇门只能是医生和护士可以进入,就连要做手术的病人都只能从另一个通道上来,病人的家属一般都只能在外面的小厅等着。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见从身后的手术准备室里,传来的一两声冰冷的金属碰撞声。欧临钰的正对面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手术的情形,他知道吴乐清的胸腔被打开,胸腔里的积血顺着一根导管流进一个泛着明亮金属光泽的不锈钢桶里。
手术室里灯火通明;无影灯的照射下里面没有一个阴暗的角落,但是他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吴乐清的脸,唯一露在手术衣外面的是一只洁白光莹的手,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清晰的戒痕。
欧临钰一动不动的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他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手术室,眼珠似乎都不曾动过一下,脸上的五官如雕像一样冰冷僵硬。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姿势还算正常,但走近就会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僵硬的,他的脖子挺的笔直,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一只手里还握着手机,骨节僵硬指甲已经泛白了。
身后的门被推开时,欧临钰没有反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哥?”他停顿了两秒才慢慢偏过头去。门口欧临玺正扶着他的外婆向他走来。
看见一头银丝的外婆欧临钰的神智似乎才一下子回到身体里,他猛地站起来迎了上去。从欧临玺的手里接过外婆,他问欧临玺:“你们怎么来了?”
“医院打你手机打不通,把电话直接打到家里了。是外婆打电话通知我,我把她接来的。”
两人把老人安顿在椅子上,欧临钰举起手里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
欧临钰的外婆已经快80了,是个精神健硕的老人,她一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自有一种豁达的从容,她在椅子上坐下后,抬头看向欧临钰,眼神淡定温柔,没有愁苦写在脸上。她温柔的对欧临钰说:“临钰,保姆已经把颜喜接回家里了,你外公有高血压我没有告诉他,现在欧家出了事,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知道吗?”
欧临钰无声的点点头,老人拍拍身边的座椅对他们说:“你们都坐下等吧,我相信乐清是不会有事的。”
吴乐清的伤势很严重,巨大的撞击使方向盘的挤压断了她的4根肋骨,其中两根插进了她的左肺叶,造成她胸腔大量积血,她的情况曾经一度很凶险,好在手术的及时,出手术室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吴乐清很瘦,在雪白的被子下更显得单薄,她的脸瘦瘦小小的脸色苍白,她带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三个人,眼神哀凄。
欧临钰的外婆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她温柔的注视着吴乐清:“乐清是身上疼吗?”吴乐清摇摇头。
“那就是心里难受了?”老人的语气温和。两行眼泪终于顺着吴乐清的眼角滑落下来。
“哎!”老人长叹一口气。她伸手握住吴乐清一只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抚摸着,两只同样瘦弱的手交握在一起,一只布满褶皱,还分布着几点老人斑,一只晶莹玉润却也带着深刻的戒痕。
人说每个人的手都带着大量本人的生活信息。这两只手分别代表了两个时代的女人,一个走过沧桑,从容而豁达,传递着默默的温情,一个正经历着磨难,柔弱而无依。
老人擦干吴乐清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开口:“欧家的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认准一个就死不回头,傻女,等过几十年你再回头就会发现,不过都是过客罢了。”
夜深时,吴乐清又睡了,外婆被欧临玺送了回去,欧临钰留下来陪床。
顾小卿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赶到医院的,她早上醒来是发现自己还是昨天的那身装束躺在沙发上,打欧临钰的电话还是关机。她开始意识到欧临钰是出了什么事情,来到公司,公司里却一切如常,忍到中午的时候终于给欧临玺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吴乐清出了车祸。
顾小卿向张耀扬请了假匆匆赶到市中心医院,中午11楼特护病房的走廊里安静无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一个护士正在翻着病例发出“哗哗”的纸张声。护士听见声音抬头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低头忙自己的了。
顾小卿来到吴乐清的病房前,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片刻后里面传来欧临钰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
病房里很安静,这里是高级特护病房,里面布置的就像宾馆的套房一样,地上铺着地毯,里面有电视电话,和独立的卫生间,每个房间只有一个病人入住。
顾小卿推开门,房间里光线明亮,欧临钰正坐在床沿上给吴乐清喂饭。进门后,顾小卿忽然发现自己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不像个探病的样子,她有些窘迫的站在门口。
欧临钰转头看见她,稍稍楞了一下,随后他平静的说:“你来了。”
顾小卿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吴乐清已经摘了氧气罩,她朝顾小卿微微点了下头,看得出很虚弱。
顾小卿朝她笑了笑,她转头问欧临钰:“吴小姐怎么样?”
“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能好好养着。”欧临钰没有看她,他神情专注在吴乐清身上,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碗里的鸡汤。
顾小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房间里安静着,墙上的空调发出“嘶嘶”的送气声。
顾小卿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欧临钰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下巴下冒出了点点胡茬,他眼里没有别人,动作温柔,表情淡漠的看着吴乐清。顾小卿转开头看向窗外。
欧临钰给吴乐清喂完饭,顾小卿从他手里接过保温桶拿到卫生间里清洗。出来时发现吴乐清已经躺下睡了,欧临钰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他们隔着一定的距离,但顾小卿看得出欧临钰的眼神述说着太多隐忍的感情。
顾小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欧临钰面前挡住他的目光,欧临钰盯着她衣服上的扣子也不说话,良久后顾小卿开口道:“回去睡一会,我在这里照顾吴小姐。”
欧临钰抬头看向她:“睡不着。”语调虚弱。顾小卿瞬间心软了。
“那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样也精神一些。”欧临钰还是看着也不说话,顾小卿轻轻推了他一下:“走吧,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劝走了欧临钰,顾小卿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吴乐清在她面前安静的沉睡着,面容平静。顾小卿端详她良久,床上的女子退尽妆容,眼角已隐隐有几条细纹,她看起来瘦弱无依,扎着针头的手臂上可以清晰的看见青色的血管,顾小卿不禁想起她经常一身火红风情万种的样子,其实在卸下精致的妆容之后,她的身上已见风霜之色。
下午两点的时候,吴乐清忽然发起了高烧。顾小卿听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