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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整个京城里面,能够救你们家老爷的,可就是我江鱼一个人。”这话江鱼说得是理直气壮的,袁天罡、李淳风身上也有救命的灵丹,也能救张说,但是以江鱼对这两个老道的理解来看,只要是不威胁到天下大事的,他们是根本懒得理会的。死了一个张说,还有王说、李说、东南西北说冒出来,大唐可以做丞相和兵部尚书的人太多了,死一个又有何妨?他们是根本不会出手的。
老张头摇摇头,看了江鱼一眼,叹道:“鱼爷,你和小姐的事情,咱们也知道一点,但是呢,谁叫咱们相公不喜爱你呢?你有大本事不假,可是宫里的太医都说啦,咱们老爷是被那群狠心的贼子用歹毒的法子损了命根,阳寿尽啦,哪里还能救活呢?你又不是神仙。”对于江鱼,老张头还是很有好感的,故而他对江鱼说话也是越来越客气――能没有好感么?堂堂一个威武伯,被他老张头拎着一根铲雪的铁锨打跑了七八次,老张头把这事威风凛凛的吹嘘了多少次啊?他自然对江鱼有好感了,别的伯爵,谁能让他老张头打啊?
江鱼也唉声叹气了一阵,无奈的看了看张府的大门,犹豫道:“打进去?不好,就算救活了张说,他也肯定不会把冰云嫁给我啦。不打进去?张说死了,冰云的事情还就难说了。她大哥和柴风那小子眉来眼去的,父死从兄呀,她大哥肯定将她嫁给柴风!他奶奶的,我江鱼堂堂望月宗的唯一传人,石身巅峰的修为,按照道门的划分,也是金丹期修练到极点,就要修成元婴的高人高人高高人了,怎么找个合乎心意的妻子,就这么难呢?”江鱼无奈的看着张说家那薄薄的,他一拳可以打碎数万层的大门。
生平第一次,江鱼领悟到了,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拥有力量都无法改变的。比如说,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古怪东西。江鱼的自然之心,在不断的鼓动他按照最自然的原始的本能去处置这件事情。但是,他能打进张府,将张冰云抢出来,就地正法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人的一些东西,已经抹煞了大部分的本能啊。
江鱼拥有望月宗历史上最为完美的纯粹的天生的自然之心,也是最靠近洪荒那自然天道的心境。更得了望月宗祖师木弓上那一缕神念的传承,心神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就算这样,他依然被后天的一些人类的情感所束缚,所阻碍,让他只能磨灭了本性,按照一些世俗的规律行事。这等对比极其强烈的心境变化,促使着江鱼不断的蜕变,不断的成熟,不断的朝着一名真正的‘道’人无限的靠近。
江鱼在张府吃到的苦头,让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拥有力量并不算什么,天下有得是力量不能解决的东西。领悟到了这一点的江鱼,只能是黯然的站在张府的门口,双臂一挥就有十几万斤神力的江鱼,却推不开那站在他身前,颤巍巍的只不过七八十斤重的老门子。
长叹一声,江鱼提起一丝真气,将自己的声音送进了张府:“张相,小子江鱼求见。当今天下,能救你者,只有小子一人,还请张相赐见。”以前的江鱼,扬州街头的江鱼也好,昆仑山上的江鱼也罢,重回人间的江鱼也是一样,都是那样的桀骜不驯,充满了山林中的野性。而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块满是铁刺的铁胚,硬是被敲打出了一个模样来。尤其发生在江鱼和张冰云之间的这件事情,好似一个熔炉,张说就好似一名高手的匠人,将江鱼这块铁胚慢慢的琢磨成了一柄锋芒收敛,内中却蕴含了更加深沉的杀机的利器。
今时今日的江鱼,脸上已经带上了李林甫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原本充满了锋利、野性寒光的双眸,也懒洋洋的好似罩上了一层昆仑山巅的云彩,让人再也看不清他眸子里到底蕴含了什么东西。他就这么懒散的站在张府的门口,将自己清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邸,轻松闲淡,不带一点儿烟火气息。
那门口拴马桩附近的三十几名锦袍大汉一个个诧异的看着江鱼,突然一条壮汉‘嗤嗤’的笑出声来:“这么大一条汉子,中气也是挺足的,怎么就作出这等事情来?人家不见他,他还在门口烂缠做什么?大丈夫男子汉,当断就断啦,人家不见你,你还要用脸去贴人家的屁股不成?你又不是要娶人家的闺女,何必如此作贱自己爹娘生养的大好身躯?”
一名容貌丑陋,背略微有点驼,一只脚长一只脚短,瘦瘦弱弱的男子狠狠的瞪了那壮汉一眼,低声说道:“闭嘴罢,这位兄弟看起来也是堂堂一条好汉,自然有他为难的地方。不是我封常清在这里胡说,咱们大家伙一起上,怕是也经不起人家三拳两腿的。来时将军怎么说的?不许惹是生非呀。”这瘦小的汉子朝着江鱼和善的点点头,丑陋的脸上那对极其有神的眸子,上下看了看江鱼,目光在江鱼那皮肤光滑细致,却给人一种万年山岩般错觉的拳头上狠狠的盯了一眼。
同样和善的朝着那叫做封常清的汉子笑了笑,江鱼淡淡的说道:“方才这位兄弟说得极是,我江鱼就是想要娶这家的闺女哩。奈何老丈人却看不起我江鱼,奈何?奈何?我总不能提起宝刀,冲进去抢亲罢?”说到这里,江鱼心中微微一动:若非大哥在朝中为官,老子抢亲又如何?无奈,无奈,这就是无奈了。
抿着嘴苦笑了一下,江鱼转身刚要离开,大门突然敞开,身穿貂皮大衣,春风得意眼睛都快长到额头上的柴风陪同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行了出来。看到江鱼,柴风眼里闪过一丝怯弱,却立刻被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所取代。他斜睨了江鱼一眼,冷笑道:“江大人,江伯爷,张相说啦,你和你大哥一样,全是小人,你所说的话,那是不能信的。你能救张相?哈哈哈哈,宫内十几名太医,我柴家的两名供奉都无法治好张相,你算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要进去,见一眼冰云罢了。”
冷笑几声,柴风昂着头走到江鱼面前,低声道:“真不知道冰云发了什么疯,我知道她和你总共见面才几次啊?居然就看上了你这个小子,你有什么好处啊?”摇摇头,柴风叹道:“罢了,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和我比起来,你就像是街边的一条野狗啊。野狗,你知道么?你大哥李林甫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暴发户,你江鱼呢?运道不错,居然让你混进了蓬莱仙岛,你凭什么啊?”
手指头狠狠的在江鱼心口捅了一下,柴风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想要娶冰云?你以为你学了一点道门的仙法,就能把我柴风怎么样么?两位天师的确不让我小妹找你的麻烦,那又怎么样?两位天师不也告诫你,不许你碰我柴家么?你敢把我怎样啊?”
看到江鱼一直懒懒的站在那里没吭声,柴风终于带着一种胜利的意味笑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不喜欢听到的:刚才,就在病榻上,张相已经命冰云答允嫁给我了。你听到了么?冰云答应嫁给我柴风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柴家可以在张相归天后,帮他张家的后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明白么?而你呢?你有这本事么?你有这能耐么?你,凭,什,么,和,我,争,啊?”
最后那几个字,柴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他说一个子,就用手指头狠狠的捅一下江鱼的心口,看他的架势,是恨不得将江鱼直接捅死在张家门口的。此时的柴风,脸上释放出无形的光彩,好似自己已经在精神上全面的强暴了江鱼,江鱼已经被他践踏在脚下,正在抱着他的脚丫子求饶一般。李林甫的兄弟?哼!花营的营头?哼!道门的世俗护法?哼!这都算什么东西啊?和他柴家比起来,这算什么东西啊?一介武夫而已,能和他风流倜傥、文才高绝的柴风柴二公子相比么?
“冰云答应嫁给你了?”江鱼面色一点都不变的看着柴风,眼里却略微的露出了一丝不甘和无奈。能怎样呢?张说要张冰云嫁给柴风,自己能去干掉张说么?能干掉张冰云么?也许,只有干掉柴风才是唯一的选择,那又怎么样?依然无法改变张说对自己的态度。那张好似透明的兰花,在幽谷中静静的释放出丝丝清香的面孔,终于远去,江鱼的心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仅仅是他对张冰云的那一缕温情带来的剧痛,而是有另外的人的心痛,在他的心头缠绕盘旋。丹田内那柄木弓正在发生一种说不出的变化,弓体好似水波一样的颤抖着,好似人的心脏一样跳动着,一种自那洪荒时留存在弓体内,撕心裂肺缠绵千万年的心痛融入了江鱼的心神,痛得江鱼差点没晕死过去。比较起来,江鱼因为张冰云答允嫁给柴风而产生的痛楚,只是这股神念带来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不到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产生这样好似汪洋大海一样的痛?
江鱼根本忽略了自己对张冰云的感情,他在苦苦的抵挡着那一缕神念带来的苦楚。痛,痛得无法形容的痛,痛得江鱼的心脏彻底的裂开,心神被炸成了无数碎片的痛。“世间情为何物?”一缕淡淡的叹息在江鱼心头盘旋,江鱼眼前产生了古怪的幻象一闪即逝――十日当空,明月高悬。好似水波一样,那木弓上符箓一样扭曲的痕迹放出了丝丝光芒,静静的融入了江鱼的心神之中。
只是瞬间的功夫,那股无边的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在虐待了江鱼的心神一阵后,这股神念终于发泄万了千万年来的怨气,完美的消融于江鱼的体内。江鱼喘息了一声,顾不上额头上的冷汗,只是轻轻的看了柴风一眼,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恭喜柴公子。只是,如此娶了冰云,你何不如去大街上随意的抢一名民女强暴呢?”
一句话说得柴风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刚才的高高在上的自负和骄傲,好似被江鱼一脚粉碎。他眼里满是怒火的看着江鱼,牙齿咬得‘嘎崩’作响,突然退后了几步,到了门口那两名汉子的身边,凑在他们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两名汉子容貌上很是相像,都是容貌极其俊美的美男子,只是其中一人大概有五十岁上下,显得老成不少,而那年轻的看起来则是三十许人,面上有一种彪悍、霸道的气息,和他的面容融合在一起,有一种极其古怪的魅力。
这身穿华美战袍,外面套着一层金丝软甲的男子看了看身边的老人,也不知道柴风在他耳朵边说了些什么话,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看了看江鱼,突然冷笑一声:“无耻狂徒,焉敢欺辱张相幼女?”他抬起脚来,一脚就朝着江鱼小腹踢来。‘飕’,空气中响起一道古怪的破空声,但是在那破空声还没传到江鱼耳边,这男子的脚已经到了江鱼小腹前。
随手朝着下方一个格挡,原以为这男子脚上没有多大力量的江鱼突然只觉右臂一沉,自己身体被那男子一脚踹飞了五六丈远,好不狼狈的砸在了路边正在融化的积雪堆里,浑身衣衫顿时变得湿漉漉脏兮兮,好不难看。这三十许的男子只是轻轻的一脚,却有着上万斤的神力,江鱼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吃了一个闷亏,打死江鱼都想不到,大唐朝廷里,除了李天霸这个修炼他先祖李元霸秘传绝学‘霸王令’而拥有变态神力的怪物外,居然还有人拥有这样的力量。
而且,江鱼能够清楚的感到,这男子并不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