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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罔微笑道:“死生天命,玉虚真人何以如此勘不破呢?”
玉虚不再多言,清吟一声,手中列缺古剑大放光华,转眼间化成一柄长丈半,宽三尺的巨剑,离手飞出,自行飞旋斩向虚罔!玉虚真人双手虚空一握,两手中各多了一柄明黄光华凝成的长剑,然后双眉渐渐伸长,末端燃烧如火。
他微一运劲,已出现在虚罔真人面前,手中双剑交叉,向虚罔咽喉封去!
本不平静的洛阳,由此再生一声霹雳!
一名无极殿道士刚被顾清击退,运好了真元,正要纵身再上,身形却忽然定住。一道淡淡的斧气自他面前掠过,将他生生拦了下来。他立定脚步,向左手边望去,见一个绝色佳人正含笑踏步而来。她弱质风流,只是身作男子服色,手中提一柄与已身绝不相称的巨斧。刚刚那一道凌厉狠辣的斧气,正是由她所发。
这无极殿道士眉头一皱,转身凝神接战。此时他虽已看清来袭者实是男子,道行也不甚高。但一则来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实是罕见,二则此乃洛水之畔,他虽道行远高于对方,可哪敢用尽全力?且那人姿容实在太过出众,看了着实令人心神动摇。
无极殿道士再向左右一望,又见两名同门分别被一对年轻男女给牵制住了。这一对男女俊雅风流,人品皆是当世罕见,且修为均是不俗。他见识颇广,一见之下已知是云中居楚寒、石矶到了。
而在对面,两名无极殿道士剑指长空,神情十分严肃,共同面对着一名冷若冰霜的女子。她双瞳透着奇异的蓝色,眼角又有一丝隐约的碧,为那清冷如冰的容颜平添一丝诡丽。她虚立空中,身体两侧各自浮着四片甲叶,背后又浮空飘着一片甲叶,若莲瓣,又似是一面奇丽的盾。这些甲叶均以蓝为体,以金饰纹,其金若丝,其蓝无底。
两名无极殿道士互望一眼,均不由自主地想起道德宗藏着的一件仙甲。此甲名为‘四方’,取“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拆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之意,然则素来此甲只闻其名,罕现其踪。难道,她身上的这件异甲就是仙甲四方?
她碧蓝双瞳并未望向眼前的无极殿道士,只是盯在正与吟风及一名无极殿道士缠斗不休的顾清身上,瞳中光泽不住波动,十分奇异,似是在感叹,在迷茫,又似是在沉醉。直至两名无极殿道士分从左右攻来,她才分出两片甲叶御敌,一双蓝瞳依然落在顾清身上。
能对这两名道行远高于已的敌手视若无睹,除了因为驾驭着妙用无穷的仙甲四方之外,还因为,她是姬冰仙。
既然顾清已在眼前,那么世间一切,于她都已失了颜色。
其实青墟无极殿道士人人道行有成,修为要远高于面前这些年轻一代的弟子。然而在这群魔狂舞的洛水之侧,不压制道行的话简直就形同于引火上身。是以这场混战一发,无极殿群道其实并未占到多少便宜。
此刻在这洛水之畔,敢于倾尽全力一战的,惟有顾清与吟风。
顾清双唇如点朱,红得已如欲滴下血来,她道行虽只比无极殿道士高出一线,然则每一剑出,都是浑若天成,又狠极绝极,全然不留半分余地。那无极殿道士每一进身,顾清随意一剑就已杀得他手忙脚乱,慌张远遁,片刻之后方能重行杀回。而这段短短时间内,顾清已不知与吟风斗过了多少剑!
那无极殿道士每一次与顾清缠斗,都几乎是死里逃生。因此上,他每一次杀回时,都会多一分犹豫。当他又一次险些被顾清断了双腿,骇然飞退、凝空喘息之时,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冷汗淋漓!
无极殿乃是青墟尽年来倾力所建,殿中诸人专于修为精进,不事俗务,实是青墟宫欲与道德宗争雄的一招要棋。此刻无极殿已有六人在此,道德宗却只出了几名年轻一代弟子作为牵制。
那么,道德宗那号称上清九十九的修士群,此刻又在哪里?
还未等他想明白,忽见洛水北岸一道佛光冲天而起,虽然相隔遥远,又有洛水巨浪阻隔,但也可隐约听见声声佛号。这无极殿道士心中寒意未退,惊意又起。
“难道素来与世无争的南山寺也要趟这一次的混水吗?这……这可如何是好?”他惊疑不定地想着。
北岸。
张殷殷呆坐于地,只晓得紧紧抱着纪若尘,浑然不觉身周甲卒早已散得干净,悄然间又多了三名僧人。直到左首一名僧人一顿锡杖,九枚金环叮当作响,她这才愕然望向三名僧人,浑然不觉所以。
此时中间一名僧人宣了一声佛号,温和地道:“贫僧真如,这两位是真知,真见两位师弟。我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张殷殷有些茫然地道:“你们在等谁?等我们吗?”
左首的真知一声断喝,厉声道:“妖女休要明知故问!你虽出身道德宗,但身怀狐术,这可瞒不过贫僧法眼!你怀中纪若尘杀孽极重,身后那女子又是一只妖!如此种种,还当可以瞒过天下正道耳目吗?你道德宗平素里沽名钓誉也就罢了,当此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之时,可容不得你们胡来!”
若在平时,张殷殷必已大怒,然而此刻她恍如神游太虚,只是低头看着纪若尘,随意应了一声“是吗?”。
真如喝住了真知,又向张殷殷道:“张小姐,我等乃佛门中人,并无恶意。只是慧海师叔参禅有悟,得知纪若尘与青衣实与天下气运有关,因此盼能与二位一晤。还望小姐以天下百姓为重,勿令我等为难。至于小姐愿与我等回去也好,自行离去也罢,贫僧不会为难。只是…。。。盼小姐早弃狐术,重归正道才是。”
张殷殷看看怀中的纪若尘,又看了看青衣,忽然将纪若尘放在地下,盈盈立起,淡淡地道:“我修的的确是天狐之术,因此也就通了些观人之术。三位大师请若尘和青衣前去南山寺,真的只是为了一晤吗?”
真如喧了一声佛号,道:“绝无虚言!”
张殷殷向着三僧嫣然一笑,刹那百媚横生,柔柔地道:“出家人打诳语,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真如面色微变,低声喧了一声佛号。佛号刚喧到一半,他忽然面上涌起一阵潮红,断喝一声:“师弟们小心!”
真知面红如血,也喝道:“妖女竟敢……竟敢……”他这一句话,不知为何,断断续续的总是说不完全。而那真见修为还要差了一层,只是张口结舌,呆呆地望着张殷殷,已魂不守舍。
南山寺首重修心,三僧均未想到张殷殷会突施天狐摄心之术。真知苦苦与张殷殷秘术相抗,道行已是有损。而真见则是禅心被破,动了欲念色心,几十年修行实已毁于一旦。
“阿弥陀佛!”
真如这一声佛号已带了金石之音,张殷殷闻听之下,立刻面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软倒在地。
真如提起九环金杖,喝道:“小姐毁我师弟,且随我回寺吧!道德宗势力虽大,但敝寺也要讨还一个公道!”
他这几句话一字比一字更响,实已运上了罗汉伏魔神通,张殷殷如遭锤击,每听得一字,就会摇晃一下。青衣道行低微,双腿一软,已坐倒在地,脸白如纸,似是随时都会晕去。
真知此刻终于消了张殷殷秘术,暴喝一声:“妖女还不束手就缚,大和尚可要以霹雳手段伏魔了!”
他一提金杖,大步走上。张殷殷与青衣实已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知蒲扇般的大手抓来。
也不知是不是受刚刚张殷殷秘术影响之故,真知一只大手,竟向张殷殷当胸抓来!
张殷殷又羞又怒,勉强运起真元,抬手去挡,其势却已不及。
真知大手离张殷殷双峰仅有三寸时,却骤然定住。他猛然向左方地面望去,只见本应是昏迷不醒的纪若尘双目已开,正冷冷地看着他。
真知骇然地看着纪若尘身躯缓缓浮起,向他身后飘来。纪若尘尚在半途,伸手虚空一抓,一根暗红色的木棍凌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
随后真知视线中已不见了纪若尘的身影,随着不知何处传来了声声骨裂之音,他眼前一黑,就此坠入了幽府酆都之中。
纪若尘借这一击之力,身如落叶,诡异之极地飘向了真如。
真如骇然之余,口颂真言,手中金杖一震,周身佛光四溢,当头向纪若尘击来!
纪若尘不闪不避,左手迎向金杖一拍,凭空将金杖化去,转眼间已欺近了真如面前一尺之处!他凝望着真如那佛光笼罩、宝相庄严的脸,忽然口一张,一口鲜血当头向真如喷去。鲜血中杂着一口寸许大的青铜小鼎。
青铜小鼎与真如佛光一触,忽然发出一声金铁清鸣!
真如全身一颤,眉心突然陷下去一点,身周佛光尽褪,南山寺三大法诀之一的金刚不动诀,就此被破。
青衣一见文王山河鼎,面色又是一变,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此时纪若尘已立在洛水岸边,凝望着如山般的巨浪,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在他身后,真如呆立不动,本是红润的面色刹那间变得腊黄,缓缓萎顿于地。
纪若尘没有回头,只是道:“走吧,我们出城。路还很长呢……”说罢,他即提着染血的桃木棍,当先缓缓行去。
张殷殷紧咬着下唇,死盯着纪若尘的背影,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扶起昏迷不醒的青衣,默默地跟着纪若尘离去。
此时此刻,洛水南岸,随着一声“四方破!”响起,纷乱的战局骤然定了下来。
吟风徐徐向后飘退,终在洛水岸边止住身形,只是他右脸上又多了一道竖着的剑创。这一道剑创长达二尺,从他额角直划到腰际。
顾清双手持剑,剑锋向天,在十丈外淡定地看着吟风。她唇角不住地涌出鲜血,止都止不住。一袭素衫,前襟毫无异样,背后却破了七八个茶杯大小的破洞。
战场一片狼藉,除却姬冰仙之外,余人皆倒地不起。
吟风看着那一双淡然漠然的瞳,声音微颤,道:“我们非要不死不休吗?”
顾清微微一笑,道:“我只知道,你的天道是行不通的。”
若要杀他,须先杀她。若只是见她,则不能杀他。
忽然间,吟风发现,在杀他与见她之间,他似是只能选择其一。那么,是皆见,还是皆杀?
吟风忽然问道:“只能如此?”
“只能如此。”顾清淡然答道。
吟风沉默。
良久,他方叹息一声,轻声道:“既然只能如此,那么……我再想想吧。”
说罢,吟风即抬步前行,与顾清擦肩而过,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与她飞扬的发丝,几乎,就要触到一起。
夜空下,忽起一声霹雳!
大雨倾盆。
章二十四 万丝青干剑 上
子时已过。
洛水近看时,只见浪起浪落,翻涌跌宕,无休无止。然则居高而望时,眼中所见的却已不是一道铺满死鱼的河流,而是一条巨大无匹,起伏不定的蛇身!那万千死鱼有明有暗,井然有序地贴紧河身,已然绘出片片斑驳蛇纹。
纪若尘沉默着,右手提着桃木棍,左手拉着张殷殷,沿着洛水一路向东行去。此时黄泉秽气已出尽,洛水转而散发出阵阵无形的杀机。纪若尘不是没有注意到洛水的变化,但他下意识中就是不愿意离开洛水太远。即使是逼不得已要绕过一些民居障碍时,他也绝不肯走出洛水十丈之外。
张殷殷一手抱着青衣,正随着纪若尘埋头疾冲之际,前方突然闪出两人,挂甲持剑,一见即知身有道行。两人似是辨不清方向,转了几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