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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良晤盼顾左右,踏向前面半步,低声道:“冷爷,咱们到里面去谈。”
铁手道:“好。”
习良晤道:“请。”
三人行入庄内,习良晤请二人坐下,便坐了进去,过得一会,有人奉茶上来,冷血铁手将茶放在几上,并没有喝。
又过半晌,习良晤缓缓踱了出来,手里提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脸上堆满了暧昧的笑容,把包袱塞到铁手手里。
“这是什么?”铁手问。
“一点点小意思。”习良晤说,“这是咱们二管家小小心意,二位远道来此,不能白跑一趟……这里,虽说是微薄轻礼,但要在哪里买个县太爷的官儿,也绰绰有余了。”
铁手笑了。“谢谢。”
“不用客气。”习良晤又吐了几个烟圈,“不送了。”
铁手道:“我们不走。”
习良晤眯起了眼:“不够?”
铁手笑道:“不是不够,而是不要。”说着把包袱塞回习夜晤手上,:“我们要见习庄主。”
习良晤沉默半晌:“我们庄主很少见外人。”
铁手道:“但最近发生的事,他可以不见别人,不能不见我们这些有公务在身的人。”
习良晤微笑道:“不过,他只是宰了庄里几只飞禽走兽,不小心伤了一个丫鬟三个家丁,兴致高起来半夜在屋顶朗诵诗歌罢了,这不致严重到今两位非要把他找到不可吧?”铁手笑答:“如果只是这些,当然并不严重。”冷血接道:“不过他在三天前,把自己弟弟点了穴道,而且脱光了一个女孩子的衣服,扔他们落江,还杀了两个青楼女子,这可是杀人之罪了。”
铁手紧接道:“而且在两天前他还拔刀冲出‘习家庄’,见人就砍,请问这是什么罪?”冷血再接道:“据说一日前习庄主虽已被你们软禁起来,但他在庄里把自己四名亲信,包括一名前庄主的老仆杀掉,而且奸污了习夫人的亲妹子。”
铁手即道:“习三管事,你听听,这样的人,我们能不会会吗?”
习良晤皱起了眉头,喃喃地道:“若果二位嫌一包不够,我再去拿两包。”
铁手道:“那么三管事索性把全部包袱都拿出来好了。”
习良晤扬了扬眉:“怎么?”
铁手笑道:“免得我们说几句话,三管事就进去一次,再说几句话,三管事又进去一次,这样子来来回回,三管事可变成运货马车了。”
习良晤沉沉地一笑,双指自包袱里拿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黄金,嘻笑着道:“你看,铁大爷,是真金子呀。”
铁手笑了,金子上有两道深刻的指印,像熔铸这锭金子的时候就已经熔铸上去似的。铁手也是用两只手指,拿起金子,递回给习良晤:
:“当然是真金,要是假的,那罪名又何止上述而已?”
习良晤接过金子,脸色却变了。
因为金子上面的指印,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就像这锭黄金本来就是一锭完美的黄金一样,完全没有痕印。
这时只听一人哈哈大笑,大步走进来,只觉一股逼人的气势,使得在场三人,衣袂须发都往后一飘。
进来的人大笑道:“我说老三,用黄金来收买铁二爷、冷四爷,岂不把武林中人竖着的拇指砍掉一样!”
进来的人不到五十,却口口声声叫习良晤为老三,“我说,老三,你这回眼睛可瞧扁了!”
只见这人熊腰虎背,双目炯炯有神,高达六尺有余,虬髯满腮,举手投足间都极有气派,但又绝不轻率,铁手头一抬,眉一扬,道:“二管家?”
那人豪笑道:“正是区区习英鸣。”
铁手笑道:“二管家来了就好,我们想拜见习庄主,还请二管家传报一声。”
习英鸣笑道:“想来铁二爷、冷四爷定必知道,就算是衙门公差要捉拿犯人,也需要上头颁令下来……不知二位是奉哪一位大人的命令,或者有什么手渝指示,下令二位执行……”
他的话非常明显,如果没有上头指示批下,铁手和冷血虽是名捕,一样不可以随便入屋搜人的。
习英鸣继续笑道:“据我所知,这里的县官,要见我们庄主,也不致如此,至于诸葛先生,人在千里,也不可能示意你们调查习家庄的事。”
“不如,”习英鸣笑着道:“两位还是先回去,我与庄主再安排时日,跟二位见面。”
“我们的确没有上级的手令,所以今日我们来,是求见,不是缉拿。”铁手平静地道。
习英鸣笑了,摊摊手道:“这样最好了。”正要说下去,铁手却接道:“不过我们的求见,却是非要见到不可。”
习英鸣“哦”了一声,道:“怎么差役也不遵守法制,打横来做的么?”
铁手笑道:“因为习笑风已伤害几条人命,这种铁证谁都可以立即采取制止的行动。”
习英鸣眼神闪动。“哦?那是上方宝剑,先斩后奏了!”他冷笑又道:“我知道,诸葛先生辖下的四大名捕,是完全有自作主张及行动的特殊身份的,但你们这种特别权力,会不会变成滥用权力,害人误己呢?”
铁手和冷血听得“滥用权力,害人误己”八个字,都微震了一震,习英鸣又道:“两位办案,先斩后奏的情形已不可胜数,诸如冷四爷在烧窑区刘九如家门前连杀四十三人,其中有没有妄杀的?又如铁二爷在连云寨二役中指使柳雁平统领杀死马掌柜等人,其中有没有无辜的?难道这些人就个个该杀,人人该死?你们办案的时候,目睹朋友奋勇杀敌,但依法来办,他们都无权力杀死对方,你们为何又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不立即将之缉捕?”
冷血在“凶手”一案追查真凶时,曾受到一群刺客突击,他为自保拼命,追拿“绝灭王”,但所带的人马中有人因为突围自卫,杀了几名援助楚相玉的连云寨好汉,铁手迄今仍不能释怀。
习英鸣能言善辩,这番话下来,十分圆滑锋锐,他又遂而一笑,道:“而我家庄主,所杀伤的,只不过是一些庄里的人,以及附近邻居,他们都自然会得到应有之赔偿,不会告发庄主的,所以这些事,我们能消解得了;承蒙二位费心,我们都由衷的感激、只是,”习英鸣笑了笑道:“铁二爷、冷四爷处处铁面无私;绝不徇私,不过若是滥用权力,管错了事情,不是跟宦官奸臣,篡权横行,或贪官污吏,仗势欺民一般无行吗……不过……”
习英鸣又一阵豪笑:“两位是聪明人,聪明人多交朋友,少结怨,有些时候,应该要出手特别快,有些时候,却应该要眼睛不大看得清楚,这样的聪明人,素来都活很长久一些。”
“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冷血道:“只不过我们选择这行业;所为的不是自己活久一些,而是为别人能活得长命一些。”
“而且,”铁手笑着道,“二管家虽然说习庄主杀的都皇不敢告发的‘自己人’,但就算他杀的是他自己的儿子,我们一样不能任由他这样做……”
“何况,”铁手看着渐渐绷起了脸孔的习英鸣,续道:“看来再任他胡作非为,不但习夫人和习少爷都真的有危险,只怕习家庄数百年来的声名,都要毁在他一人手里。”
第三章眨眼间有多快?
一
辰久,铁手、冷血、习良晤、习英鸣都没有说话。
习英鸣忽然向习良晤道:“你知不知道眨一下眼睛有多快?”
习良晤立时说:“不知道。”
习英鸣道:“那你眨一眨眼看看。”
习良晤果然眨了眨眼睛,眼睛开合的一霎之间,习英鸣倏然出刀!
他袖里有一柄刀,小刀,就在这一霎眼的功夫,习英鸣已发了不知几刀,然后半空伸手一捉,当习良晤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刀已不见,习英鸣慢慢摊开了手,向习良晤道=霎眼的时间就是我出刀的次数,你算算这里有几根你的头发,我一刀断一根。”
铁手笑道:“不用算了。”
习英鸣道:“哦?”
铁手道:“是九刀。”
习英鸣故意笑了笑,谦道:“也不大多。”
铁手拍掌道=眨眼发九刀,失魂刀法,名不虚传。”
习英鸣微微笑道:“却不知铁二爷名震天下的一双无敌手,霎时间可以打出几掌几拳?”
冷血忽道:“他的拳不讲快。”他说完这句话,淬然出剑。
剑指在习英鸣双眉间一分之遥,习英鸣袖中刀才举起一半,未及招架,已感觉到眉心肌肤被剑锋浸寒。
冷血冷冷地道=我的剑出手,没有人来得及眨眼。”
习英鸣双目注视着剑尖,冷汗籁籁而下。只听一个人拍手笑道:“老二,老三,你们的玩笑也开够了,只是与铁兄比指力,与冷兄争快剑,那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罢了。”
然后这声音又道:“冷兄,铁兄,我们吃的是这庄里的饭,做的自然是维护庄里的事,你们不要见怪。”
那人这么一说,冷血只有收剑。
习英鸣这才敢一晃身,退去三尺,与习良晤一起向那人拜揖到地。
铁手缓缓回首过去,只见来人白袍红脸,相貌却平凡,举手投足,也没有什么特别气派,而且全无备战的模样,铁手拱手道:“如在下没有猜错,阁下就是人称‘打不死,无难事,烂泥一样扶上壁,的九命总管唐失惊唐兄了?”
那人回礼道:“承江湖上朋友看得起,替我这茅坑镶金涂银的,其实,那有打不死的事!”
铁手笑道:“不过,在唐大总管手上,确也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冷血接道:“所以,由大总管带我们去拜见习庄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唐失惊唐大总管笑道:“传说中冷四侠快剑高绝,竖忍果敢,但不善言词,这是哪里的谣言!今日听冷四侠这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知道造谣的人何等不长见识!”说着仰天打阵哈哈,倒是以赞美把冷血的话搪塞过去了。
冷血正色道:“大总管。”
唐失惊即道:“二位先上座,咱们薄备水酒,两位远道而来,万事俱可在席上详谈。”
冷血冷冷地回答道:“只怕宴上喝的是醇酒,席上所说的是风话,待吃光喝完,大总管又送我们黄金马匹,等于吃了就走。”
唐失惊叹了一声,道:“如果按照手续,二位要见庄主,也不容易,如果请这儿巡察吏或县太爷下令提见,那未,这儿的官也没这份担当……如果二位要回京城请诸葛先生出示下手谕,则非要半月光景不可……”
冷血怒道:“你这样说,等于表明已经收买了朝廷命官,这是什么意思?”
唐失惊微笑道:“冷少侠又何必动火,这不叫贿赂,只是这一带的官爷们信任习家庄……这只是跟圣上信宠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信赖你们一样。”
唐失惊这个譬喻可谓大胆至极,但又极为妥切:若当权人士,所宠信的是君子,自然大得助力;若得宠的是小人,则为祸甚矣。铁手叹了一声道:“习庄主杀伤无辜良民,我们身为捕快,职责在身,自应查询,大总管却又是为何不让习庄主跟我们相见?”
唐失惊道:“不是我不让庄主接见二位,而是庄主现刻不便见你们。”
铁手道:“这是庄主的意思?”
唐失惊摇首:“不是。”
铁手问:“那是庄主夫人的意思?”
唐失惊道:“庄主夫人与小少爷已失踪,当然不是他们的意思。”
冷血问:“那是谁的意思?”
唐失惊答:“我的。”冷血冷冷地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唐失惊道=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庄主此刻已不能见人,你们见着他也没有用……”他长叹又道:“如果两位一定不信,一定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