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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萍道:“你老莫非认为不当?”
宋孚道:“那倒不是,老朽只是……”
安小萍道:“老前辈想必认定晚辈仍是女儿之身,如是独自与你们同去,路上不大方便,对吗?”
宋孚笑道:“不错,姑娘真是聪明人……”
安小萍道:“如是我改着男子装束呢?”
宋孚一怔:“易钡而弁吗”
安小萍道:“是啊,行得通吗?”
宋孚道:“当然行得通。”忽然大笑,说道:“老弟,你意下如何?”
方雪宜道:“晚辈还有什么好说,你老既说可行,那当然是可行的了。”
安小萍目光一转,向两婢笑道:“你们还等什么?”
显然,已在催她们回去了。
倩儿和平儿无可奈何,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安小萍一眼,这才转身向后洞步去。
不大一会,二女各自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走出门来,向安小萍盈盈拜倒。
安小萍低声道:“你们走吧!”声音有些呜咽,敢情她也有些不舍啊!
倩儿、平儿含泪站了起来,两人似乎有着满腹话要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来。
终于,掩面轻位而去。
安小萍方自叹一声,道:“她们从小就跟我在一起,从未远离,这等依恋于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也……”
忽然,那倩儿又折了回来。
安小萍呆了一呆,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倩儿道:“婢子想向这位宋老人说一句话。”
安小萍一怔之间,宋孚已笑道:“姑娘有何见教,快快请讲。”
倩儿道:“婢子等待奉姑娘多年,从未离开,初次别离,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老人家乃是武林前辈,又是上了年纪的人,我家姑娘今后的一切,还得你老多多照顾啊!”
说话之间,人已拜倒在地。
宋孚大为感动地扶起那倩儿,道:“姑娘不须挂在心上,老朽自是答应姑娘便是。”
倩儿这才放心地黯然一笑,转身向安小萍一拜道:“姑娘珍重,小婢等回转东海去了。”
安小萍低声道:“回去见到娘时,就说我中原的事情办完,就会回来……”
倩儿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宋孚忍不住长叹道:“其实,安姑娘纵然带她们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妥。”
安小萍摇头道:“宋老,不是我不带她们回去,只不过怕她们无故生事,惹来更多的麻烦而已……”
话音顿了一顿,似是怕他们听不明白自己言下之意,接道:“这两个丫头一向在东海被娇宠惯了。除了对我和我娘及几位长者外,别人几乎都不放在她们眼中,我是怕她们跟了前去,会给中原武林朋友,带来不少事故!”
宋孚恍然一笑道:“原来如此,姑娘说的对,不带她们去也好。”
方雪宜这时一笑道:“宋老,咱们可好动身了。”
宋孚道:“这个,……”目光转向安小萍,道:“姑娘,你要不要立即改扮一下呢?”
安小萍扑哧一笑道:“是啊!我怎地忘了!两位请稍等一会儿吧!”
娇躯一拧,走到那玉石屏风之后去了。
方雪宜忽然低声道:“宋老,这么做妥当吗?”
宋孚道:“她似乎是东海的一位武林世家子女,老朽认为要她回去,并无不当。”
他因为不知道那“天鹤斩”武功之事,自然也不知道方雪宜心中耽心的是什么了。
所以,他才这么回答。
方雪宜道:“宋老,晚辈总是觉得她们出现的太过于离奇了一些,邀她同去少林,只怕得不偿失。”
宋孚道:“怎么会。”
方雪宜道:“如是想惊退天魔女,有晚辈一个就很够了,所以这位安姑娘去不去想来是没有甚么关系吧?”
宋孚笑道:“她如果回去,咱们就不必跟天魔女动手了,这等兵不血刃而退敌之事,老弟何乐不为?”话音一顿,神秘伸古道:“何况……”
方雪宜道:“何况什么?”
宋孚道:“她不是对你老弟很有情意了吗?”
方雪宜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摇手道:“老前辈千万不可开这等玩笑……”
这时,突然听得安小萍道:“宋老和方公子什么玩笑,我可以听吗?”
两人一惊之间,只见那安小萍已打扮成一位俗世粗粗的佳公子,站在两人身后。
方雪宜可真怕宋老的这一句玩笑被她听到,连忙笑道:“没有什么啊……”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虽非红透,也够火辣辣的难受了。
宋孚到底老练得多,哈哈笑一笑,道:“姑娘,老朽是说这位方老弟一心只想管那五大魔主之事,放下自己的正事不问,却想不到事到头来,还是靠别人帮忙……”
安小萍笑道:“你老是指晚辈前往少林,劝阻那天魔女的事情吗?”
宋孚道:“可不是?不过……”
安小萍道:“不过什么?”
宋孚道:“武林中人,管这武林中事,也原是天经地义之论,姑娘忽然自告奋勇,本也无可厚非,所以老朽才会开他一个玩笑,说他如是日后常能如此得人相助,必可成为武林中的一方霸主了。”
安小萍笑道:“好啊!方兄如若有此心,妾身定然全力相助……”
宋孚哈哈一笑道:“听到了吗?老弟?”
他不等方雪宜说话,忽然一转身,大步向外行去,接道:“咱们如想在日出前赶回船上,咱们可就不能再有所耽搁了。”
方雪宜讪讪地一笑,向安小萍一抱拳,道:“姑娘,请啊!”安小萍一语不发,随在宋孚身后向外走去。
三人出得那襄王台中的石府,看了看天色,果然已近五更时分了。当下不再犹豫,各展身法,迅快地向靠在巫山城外的木船行去。
果然在日出之前,木船业已解缆启航。
方雪宜倚立船头,目光被眼前的奇妙景色吸引,但见两岸连山,重峦叠嶂,远看江水如到尽头,船到山边,却又一折而东,前路又是一番雄伟景象。
方雪宜目封眩驰,神为所夺,只觉舟行之远,有如快马飞驶,瞬息万丈,顿时想到李白那首“下江陵”烩炙人口的诗句,一时之间,不由自主的脱口念出。
忽然,他听得一声轻笑起自身后,微微一惊,扭头看去,见安小萍含笑说道:“好一个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公子,听你情不自己,低声回想,莫非有了那思古的幽情吗?”
方雪宜只因一时心神俱被眼前奇景所夺,以致连安小萍来到身后,均所不知,闻言讪讪一笑道:“姑娘几时也出舱来了?”
安小萍笑道:“很久……”忽然一怔,接道:“公子,你称呼我什么?”
方雪宜道:“安姑娘!”
安小萍忽然指着自己那头上的文生巾,身上的学士衫,笑道:“你不嫌冒犯斯文吗?
你看,妾身已然改装易容,你该叫我一声安兄弟才是!”
方雪宜道:“那……怎么行?”
安小萍笑道:“掩人耳目,有何不可?”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安兄弟!”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方公子!”
方雪宜陡然觉得这公子两字,非常刺耳,忙道:“安兄弟,有一件事,在下似乎也要说明……”
安小萍道:“什么事啊!这等严重。”
方雪宜道:“你不可再叫我方公子了。”
这下可是安小萍呆了一呆道:“叫你什么呢?”
方雪宜道:“姑娘……”
眼见安小萍脸色一变,才知自己又叫漏了口,忙改口道:“安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安小萍忽然翘首低声应道:“妾身十七岁……”
敢情女儿家一提到年龄,总还是有些害羞。
方雪宜显然并未留意及此,只淡淡一笑道:“我已经虚度二十啦!安兄弟,你不如改口叫我一声方兄吧!”
这等称呼,本是十分合理之事,在方雪宜的意想之中,应是不会有错的了。
但安小萍闻言,却半晌没有作声。
方雪宜见她久久不答,不禁诧异地笑道:“安兄弟,你可是不愿兄弟高攀你了吗?”
安小萍心中一动,暗道:“他怎知女孩儿家的心中所想呢?看来如要他不误会,只好称呼他方兄了……”当下低低地接道:“方兄误会了,这高攀的该是妾身啊!”
方雪宜笑道:“安兄弟,你太谦了。”
语音一顿,接道:“安兄弟,你这自称有些不伦不类吧!”
安小萍呆了一呆,忽然失笑道:“是啊,我果然记错了。以后小弟改过便是。”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贤弟记下就好。”
他从记事以来,所见之人,都比他年纪为大,一旦安小萍成了他的兄弟,在他而言,倒是十分新奇,而且,也无意之间,触发了他那仁慈的天性,觉得今后倒真要好好地照顾这位贤弟,也好尽一份作那兄长的责任。
安小萍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目光在那两岸奇山峻岭的雄伟景色中转来转去,笑道:
“方兄,你往日没有来过三峡?”
方雪宜怔怔地道:“什么?”
安小萍见他心神不属,不禁笑道:“方兄,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吗?”
方雪宜一惊,道:“没有啊!”
安小萍笑道:“那你为何不曾听明白小弟所问之话呢,除非你……不愿跟我讲话呀!”
方雪宜道:“这怎么会,贤弟莫要误会……”语音一顿,接道:“贤弟刚才说了什么?”
安小萍蓦地一笑道:“我……方兄,小弟不必再问,也可以明白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明白什么?”
安小萍道:“你往日未曾来过三峡!”
方雪宜笑道:“不错,兄弟果然没有来过。”
话音一顿,脱口接道:“贤弟远居东海,怎会在那朝云峰头,有一座石府?兄弟想了好久,都想不通其中道理何在。莫非那是贤弟尊长游戏中原之时所建吗?”
安小萍道:“不是,那洞府是原来就有的!”
方雪宜一忖道:“自古即有吗?”
安小萍道:“详情小弟不知。不过……”
方雪宜道:“不过什么?”
安小萍道:“发现这座洞府的人,却是我爷爷。”
方雪宜道:“令祖吗?可是东海双仙。”
安小萍道:“是啊!”这时,船已进了“兵书宝剑峡”中,只见水流湍急,奇滩怪石,也越发的加多,稍不小心,就有那粉身碎骨之虑。
但这几名船家,倒是驶舟的老手,看上去虽然危险,却每次均能化险为夷,平安渡过。
容得舟行渐缓,方雪宜方始长长的味了口气,道:“贤弟,令祖的武功,听说高明得很啊!”
安小萍浅笑道:“方兄知道我爷爷吗?”
方学宜笑道:“东海双仙之名自是知道。”
安小萍道:“陈大侠告诉你的吗?”
方雪宜道:“正是先师所说。”
安小萍笑道:“陈大侠是怎么提起的呢?”
方雪宜道:“先师是在谈及师祖之时,提到了令祖东海双仙!”
安小萍娇面之上,忽然笑容倏敛,皱眉道:“方兄可知道你那师祖的往事吗?”
方雪宜道:“所知不多。”
安小萍沉吟道:“令师号称剑神,你师祖的武功,必然比令师更高明的了。”
方雪宜脱口道:“那倒也不一定,天下多的是状元徒弟,却报少状元师父啊!”
安小萍笑道:“不错,陈大侠才智过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也不足为奇的了。”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贤弟说的什么?”
安小萍道:“我说令师在剑法上的造诣,可能强过你师祖不少。”
方雪宜摇摇头道:“不对!先师武功,只得师祖全部武功十之六七而已!”
安小萍暗暗笑了一笑,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