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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那心上人“七煞剑”吴南云又久出未归,正是一肚子怨。这时,她绝未想到那险与她相撞的人是谁?只见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瞪,身形未定,便娇叱一声道:“是哪一个冒失鬼?快给本堂主站住!”说着,她霍然回转过身来。
就在她身形回转的剎那间,一位俏俊得神仪逼人的白袍书生,已长揖到地的说道:“在下心中忧急,险些与秦堂主相撞,冒失之名,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秦柔柔闻声见人,不由惊得一呼。才呼出半声,她连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小嘴急急裣衽道:“本堂不知是帮主大驾归山,适才出言多有冒犯,尚请帮主恕罪……”
濮阳维洒然一笑,连道不敢。
秦柔柔一见帮主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就知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向楼上去了。
而楼上,正有两位痴情而美丽的人儿,也在以同样的心情,等待着他。
秦柔柔本来不想耽误濮阳维任何一分时间。但是,她终于忍不住娇羞的开口问道:“帮主,南云……啊……吴堂主可曾随同着回来么?”
濮阳维正待举步,闻言回头一望,说道:“南云自然与在下一起回来的,他现在正在迎宾精舍中款待着‘大力尊者’勒烈行老前辈呢……”
“青蝶”秦柔柔面上,掠过一丝喜悦而欢愉的笑容,深深一福,急急举步出室。
忽然,濮阳维又低声的叫住她,微微一笑道:“秦堂主,南云一路上也老是惦记着你,稍停,可不能责怪他没良心啊!”
“青蝶”秦柔柔闻言之下,不由面孔绯红,轻轻的啐了一声,戴着满腔的甜蜜,出房而去。
濮阳维微微叹息想道:“南云是够幸福的,有着这么一位美丽的巾帼英雌深爱着他。唉!其实在男女之间情感中,一个也就足够了,多了烦恼与痛苦反而太多……”
想着,他缓缓移步向那通至楼上的梯口行去。这段楼梯,只有十多级,上面铺着厚厚的虎皮地毡,人行其上,毫无声息,而且,软绵绵的,予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但是,濮阳维踏在这厚厚的地毡上,心中却不由感到十分沉重。
因为,他无法预料自己心爱的人儿,是否能在那艰辛求得的灵药之下,迅速恢复健康。而且,这目前已逼到眉睫的一笔儿女情债,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呢?
这总不是可以用武力解决的事啊!而且,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能从中帮忙的事。
这时,他沉重的脚步已行至梯顶,梯口前,正是一道清雅而不甚长的走廊。
走廊中,这时正有三四名青衣丫鬟,正倚着一盆盆景之前,低声说着话。
其中有一个面对梯口的丫鬟,这时骤然抬头,目光瞥见,突然惊呼一声,慌忙跪倒在地上。
其它的同伴不由愕然回头望去,于是,亦同样的跪了下来。
濮阳维缓缓行近,微微颔首,令她们站起。
于是四个青衣丫鬟皆悄生生的肃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是的,在她们纯真幼稚的心目中,帮主便是她们在世上最崇敬,最畏服的人,好似她们心目之中,那望而不可及的神像一般……
濮阳维和熙的向其中一人道:“小翠,白姑娘近日来可曾好些?徐姑娘也在里面么?”
这名叫小翠的丫鬟,因帮主的这一声垂询,而感到十分宠幸,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却又沾沾自喜地悄悄向她身旁的同伴一瞥,她这种感觉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知道帮主平日不茍言笑,而且,甚至一连几个月,也不会和她们说上一句话。
虽然,任她们是多么想得到这位俊俏挺秀的帮主一句最简单的字句,一丝微不足道的微笑。
哪怕这抹微笑,并不是对她而发,那么她们也会满足了。
这时,那名叫小翠的丫鬟肃然而上,低声道:“白姑娘近几日来,病情已是更形严重,病发时,不但痛苦异常,而且,她更哭泣着,整日叫着帮主的名字,甚至连昏迷时也不例外。”
濮阳维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扭曲,但是,他仍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又问道:“徐姑娘呢?听说她近日来十分劳累是吗?……”
那名叫小翠的丫鬟,黯然的低下头,说道:“徐姑娘这时正在室内,她近月来整日侍候白姑娘汤药,衣不解带,日以继夜,如今亦神情憔悴不堪,自己也病倒了,可是,徐姑娘仍然不要婢子等帮忙,除了一些粗活之外,她都是事事亲自动手的……”
这小翠又向濮阳维偷偷的瞟了一眼,怯生生的道:“帮主,婢子亲眼看见,徐姑娘常常暗自抹泪,而且,她在梦中也时常呼唤帮主呢……”
濮阳维心中一震,面上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容,他沉声道:“你们这些日子来侍候二位姑娘,也十分辛苦了,现在,除了留下一人在此,其余的都可暂时休息……”
四个丫鬟齐齐裣衽为礼,濮阳维徐步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行去。
他走到那扇青纱门之前,缓缓立住身形。
半晌,始轻轻将门推开。
于是,一层浅蓝色的纱缦,好似一个浅蓝色迷蒙的梦境,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向濮阳维全身袭来。
他感到脑中有些晕眩,缓缓的吸入一口气之后,才举步入内。
掀开重重垂落的纱缦,方始看到一张罗帐半垂的锦榻。
榻上,正躺着那娇柔的白依萍。
然而,她已不再是昔日那娇美绝伦的模样。
她原先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这时已肿胀成比平日大上近乎一倍,而且,皮肤更泛出暗紫带乌的颜色。
双眼肿得如同核桃班大小,但此时却紧紧的闭着。
那昔日曾使多少英雄豪士倾倒的樱唇,现在也肿得又厚又紫。
这模样看在濮阳维眼中,他只觉得,彷若一颗心几乎要完全破碎了。
一个人,只有在内心流血的时候,才是他感受着最深刻痛苦的时候。
榻前,一张上铺锦垫的矮凳上,这时正坐着一个身材窈窕,却十分削瘦的少女。
她正以手之颐,扶在床沿,好似已沉沉睡去。
濮阳维不用细看,只要一眼已经够了。他知道这少女必是“粉面罗剎”徐妍容无疑……
她为了自己,为了白依萍,竟毫不顾惜她自己的身躯,做着这种瘁心劳神的苦事。
濮阳维缓缓上前,将手轻轻的抚在徐妍容的秀发上。于是,“粉面罗剎”微微的蠕动一下,她悚然回过头来。于是,在那如梦幻般的气氛中,她看到了那梦中常见的心上人……
那正站在浅蓝色的烟雾里,向她凝视着……这浅蓝色的气息中,原该有一个美丽而轻俏的笑容啊!但是,这梦中的人儿,那英挺的面孔上,又怎的有着如此多深刻的忧虑呢?
徐妍容迷惑了,她轻轻揉了一揉自己朦胧的双眼。
于是,她看清了。
这不是梦,但是,那梦中的人儿,却千真万确的站在自己身前。
她颤抖着,悄悄立起,轻轻的唤了一声:“维弟弟!”
两粒晶莹闪亮的泪珠,已自她那美丽而又劳瘁的眼眶中滴落,滑腻腻的,就好似两粒滚圆的珍珠一样。
濮阳维心中一酸,修长而结实的双臂急伸,将“粉面罗剎”轻轻拥在怀内。
他怜惜的吮吻着徐妍容颊上的泪珠,苦涩之中,有带有辛酸。
“粉面罗剎”将面颊紧紧地贴在濮阳维怀中,啜泣着。
她断续的道:“弟弟,你好狠的心……一去便是两个月……临走前,连见我一面也不肯……弟弟,你不爱我了?你厌弃我……我了……是吗?”
濮阳维用那干裂的嘴唇,堵住了徐妍容的小口,他低声道:“姊姊,别这么说,我永远都不会做那负心之人,但是……萍妹……唉!我为着她心都要碎了……”
倏地徐妍容将濮阳维轻轻推开。低泣道:“你只记得萍妹妹……难道……难道姊姊就没有一丝能使你惦念的吗?”
濮阳维轻轻托起徐妍容那满是泪痕的俏丽脸庞,深深的凝视着,幽幽说道:“姊姊,别再使我心痛……你瘦了……为了萍妹妹……近日可把你累苦了………姊姊,难道我们的感情,非要自言词中表达出来不可吗?”
徐妍容惊惶的紧搂着濮阳维,急切的道:“弟弟,别这么说,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你打我,骂我,甚至杀死我都行,但是,我求你别刺痛我的心,为了你,姊姊的这颗心已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濮阳维激动的将徐妍容紧紧搂着。
在她耳旁,梦呓般的低语……他呢喃的道:“姊姊,你又为何说出这些话来?只要你……我永不会负你的……我知道,也相信你,你是与我同样的深爱着萍妹妹……”
徐妍容仰起那憔悴的面庞,轻柔的在濮阳维唇上一吻,表示她的回答。
忽然,徐妍容附在濮阳维耳边,轻道:“弟弟,姊姊尚要去为萍妹妹端药……你便陪她一刻,姊姊不打扰你们了……弟弟,只要你永远记着姊姊,姊姊已够终生满足的了……”
说着,“粉面罗剎”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袅娜的行出室外。
濮阳维轻轻的摇头太息一声,将纱帐微掀,半伏在白依萍的身旁。
他一双煞气时显的眼睛,这时已找不出一丝冷森的寒芒,代替的,却是多少温柔与怜惜的目光。
他凝注着心上人那紫肿的面庞,两滴冰凉的泪珠,溅落在枕上。
轻缓的,幽暗的……。
白依萍嘴角微地颤动着,一丝低弱的呼唤,出自她的口中:“哥……哥………你……莫走啊!你不要我了?维哥哥,我不愿离开你……”
逐渐的,呢喃的声音又低沉下去,彷若游丝般,袅袅而散。
濮阳维心中一阵凄楚,发狂似般俯身下去,雨点似的吻在白依萍的额角、鼻尖、樱唇。
蓦然,白依萍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口中断续的呼道:“冷……我好冷………哥,你……抱紧我啊……”
濮阳维双目中的泪水,已似决堤般夺眶而出。
他伸出那强而有力的双臂,将白依萍紧紧搂在怀中,是那么样的紧……
缓慢的,白依萍那两只失去光采的眼睛,逐渐地张了开来。
她凝视着濮阳维,良久,良久……
于是,她哭泣了,哀恸的哭泣了,口中呢喃道:“这又是个梦,我又在另一个梦中,你多美啊!可是它总是空虚的……哥,你回来吧!我不要什么灵药,我更不要你去受苦,我只要有你伴在我身边,哪怕是即刻死去,也满足了………”
濮阳维心中一阵黯然,面孔痛苦的扭曲着。他幽幽的呼唤:“萍!你睁开眼……你看看,是我啊!萍,我的妻……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你看看啊!”
那凄凉而幽远的呼唤,将白依萍自一个虚幻而迷蒙的梦境中拉回。
她睁开眼,疑惑的瞧着濮阳维。于是,她伸出那颤抖的手抚摸着濮阳维的面颊。
终于,那短短的须根,刺痛了她的手掌,也证明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白依萍猛然扑倒在心上人的怀中。
她哀伤却又满足的哭了。泪水浸透了濮阳维的肩襟,白依萍幽幽的说道:“哥……真是你……你真的已回来了……啊!做了多少这种虚无缥缈的梦……醒来时,什么都是空的,只有浅蓝色的纱缦,还好似我梦中去过的地方,但是,这淡蓝色的气氛,却为何又如此冰冷?……我好似独自踯躅在一个陌生而清冷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更没有我的维哥哥……所有的,仅是这浅蓝色的薄雾……哥,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就是马上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怀中………哥,你答应我啊……”
濮阳维柔肠寸断,他已哽咽地说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