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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是没有玩的了么?”
“那怎么可以!”柳鹤亭心中,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只得忍着性子问道:“戚兄们到
此谷中来的时候,此间可就是一无人踪了么?”
“戚四奇”点头笑道:“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无人踪,但洞里灶上却炖着足够数十人
吃的菜看,我们吃了一点,也吃不完,后来我们遇着了你,又正好遇着那么多饿鬼,就将这
些菜热了一热,拿来逗那小子,只是这些菜是谁做的?做给谁吃的?这些人为什么来不及
吃,就都走得无影无踪,倒的确有点奇怪!”
柳鹤亭双眉微皱,沉吟半晌,朗声道:“此问想必曾是‘乌衣神魔’巢穴,但却早已闻
风走了,此中真相,各位此刻想必亦能了解,毋庸在下多口”
语声微顿,将“黑穿云”放了下来,手掌微捏,解了他的穴道,“黑穿云”在地上一连
两个翻身,挺身站起,柳鹤亭却已躬身抱拳道:“黑大侠请恕在下无礼,实不得已,若是黑
大侠心中犹存不忿,但请黑大侠出手相惩,在下绝不还手。”
黑穿云双拳竖握,横眉怒目,大喝道:“真的?’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劈面一拳,向
柳鹤亭打去,只见柳鹤亭含笑而立,动也不动,黑穿云突地长叹一声,半途收回拳势,叹
道:‘兄台当真是大仁大义,人所不及,只怪我兄弟鲁莽,未曾细查真相:唉……不知是谁
走漏了风声,竟教那班恶贼跑了!”
“灵尸”谷鬼阴阴一笑,立在远处道:“黑兄也未免太过轻信人言了,就凭他们所说的
话,谁知真假?”
柳鹤亭变色道:“要怎的阁下才能相信?”
“灵尸”谷鬼冷冷笑道:“要我相信,大非易事,宁可冤枉了一万个好人,却不能放走
一个恶贼!”突地大喝一声:“幽灵诸鬼,还不发弩,更待何时!”
喝声方落,突地“宗宗”之声,连珠而起,数百道乌光,各带一缕尖风,自四面岩石之
上飞射而下,注向谷中戚氏兄弟、陶纯纯、柳鹤亭立身之处,黑穿云此刻身形也还立在柳鹤
亭身前,见状大惊呼道:“谷兄,你这是做什么?”
哪知突地一阵强劲绝伦、从来未有的劲风,带着一片乌云,临空飞来,那数百道强弓硬
弩,被这片劲风乌云一卷,俱都四散飞落:
“戚大器”哈哈笑道:“就是你们这点破铜烂铁,又怎能奈得了我兄弟之何!”
柳鹤亭、陶纯纯原本俱在大奇,这片强风乌云,怎地来的如此奇怪,定睛一看,方见原
来是那巨人“大宝”,双手紧握帐篷,不住飞旋而舞,他神力惊人,这方厚重的帐篷,竟被
他扬起,但见风声呼呼,群弩乱飞!
黑穿云惊愤交集,大骂道:“好个谷鬼,竟连我也一起卖了!”目光动处,忽地瞥见自
己足旁,便是黄破月方才跌落地上的黄金长弓,双目一张,俯身拾起,微伸舌尖在拇指上一
舐唾沫,拔出一根“黄翎黑箭”,弯弓搭箭,大骂道:“欢迎,欢迎,你只管射来便是!”
原来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鬼三神”同时动手,竟将黄破月亦自制住,挡在自己身前。
黑穿云一惊一愣,手腕一软,只听“灵尸”谷鬼“露露”怪笑道:“我这诸葛神弩取之
不尽,用之不竭,看你这大蠢怪物,能将帐篷舞到几时!”黑穿云仰首大喝道:“黄翎黑箭
兄弟,还不快将那班幽灵鬼物制死!”
“灵尸”谷鬼怪笑道:“谁敢动手,难道你们不要黄老二的命了么?”话声方了,只所
“铮”地一声弦响;一道尖风,笔直自头顶落下。
原来黑穿云武功虽不甚高,但箭法却当真有百步穿杨,神鬼莫测之能,这一箭虽是射向
天上,但转头落下之时,却仍不偏不倚地射向谷鬼头顶正中之处!
箭翎划风,箭势惊人!“灵尸”谷鬼大惊之下,拼命向左拧身,只觉尖风一缕,“唰”
地自身侧掠过,“噗”地在身侧插入地下,箭杆竟已人土一半,不禁暗捏一把冷汗,哈哈狞
笑道:“难道你真的不怕黄老二死无葬身之地?”
黑穿云大喝道:“他死了你还想活吗?”
“灵尸”谷鬼阴恻恻一声冷笑,瞑目道:“你不妨试上一试!”
黑穿云冷“哼”一声,又自伸出拇指,舌头一舐唾沫,又自拔出一枝长箭,柳鹤亭心中
不禁暗叹道:“这般江湖中人,当真是只求达到目的,从来不计手段,‘一鬼三神’与‘黄
翎黑箭’本是同心而来,此刻却竟已反脸成仇,而这黑穿云此刻竟只求伤敌,连自己兄弟生
死都可置之不顾,岂非更是可叹!”
只见黑穿云左手弯弓,右手搭箭,引满待发,“灵尸”谷鬼仍在“露露”怪笑!
笑声越来越见尖锐刺耳,黑穿云引着的弓弦,却越来越弱,柳鹤亭侧目望去,只见他手
掌渐渐颤抖,牙关渐渐咬紧,面颊之下,肌肉栗栗凸起,额角之上,汗珠涔涔而落,突地右
手三指一松,弦上长箭,离弦而出!
柳鹤亭暗叹一声,悄然合上眼帘,不忍见到即将发生的手足相残惨剧,他知道黑穿云这
一箭射出,“灵尸”谷鬼必将黄破月用作箭盾,血肉之躯,怎挡得过这般足以开山裂石的强
弓长箭?岂非立刻便是鲜血横飞之祸!
哪知黑穿云这一箭射出,不及三尺,便无力地落了下去,“灵尸”谷鬼的狞笑之声越发
得意,柳鹤亭张开眼来,只见黑穿云一声长叹,突地奋力抛去手中长弓,大喝着道:‘我和
你拼了!”纵身向谷鬼扑去!
柳鹤亭心头一懔,闪电般拔出背后斜插的长萧,随手一抖,舞起一片光华,身形一闪,
一把拉住黑穿云的衣襟,只听“当当”数声清响,由四面山巅射下的铁箭,遇着这片玉萧光
影,齐地反激而上,柳鹤亭拧腰错步,一掠而回,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黑
兄,你这是做什么?”
目光微转,却见黑穿云肩头、背后一片血红,在这刹那之间,他竟己身中两枝长箭,赤
红的鲜血,将他黑缎衣裳浸染成一片丑恶的深紫之色,柳鹤亭剑眉一轩,闪电般伸出食中二
指,连接两挟,挟出黑穿云肩头、背后的两枝长箭,黑穿云面容一阵痉挛,目光却感激地向
柳鹤亭投以一瞥,嘶声道:“些须微伤,不妨事的!”
柳鹤亭微微一笑,心中暗地赞叹,这黑穿云真无愧是条铁汉,要知道柳鹤亭虽然风流调
傥,不拘小节,但却极具至性,黑穿云那一箭若是真的不顾他兄弟生死,逞而射出,他便是
死了,柳鹤亭也不会为他惋惜,但此刻柳鹤亭见他极怒之下,虽不惜以自己性命相搏,却始
终不肯射出那足以危害他兄弟性命的一箭,心中不禁大起相惜之心,手腕一反,掌中长萧,
已自点他“肩灵”、“玉曲”两处穴道,一面微笑道:“小弟此刻先为黑兄止血,再——”
突地一声大喝:“随我后退!”喝声有如九霄霹雳、旱地沉雷,凌空传下。
柳鹤亭毋庸回顾,便已知道那巨人“大宝”所发,反手插回长萧,一抄黑穿云肋下,只
听“呼呼”之声,帐幕带风;缓缓向山壁洞窟那边退去,本已疏落的箭势,此时又有如狂风
骤雨般射下。
“灵尸”谷鬼“露露”怪笑道:“就是你们躲进山洞,难道你们还能躲上一年么?”突
地挥手大喝:“珍惜弓箭,静等瓮中捉鳖!”
柳鹤亭冷笑一声,本想反口相讥,但又觉不值,脚步缓缓后退,突听戚氏兄弟大喊
道:”小宝——驴子,我的小宝驴子呢?”柳鹤亭心念动处,目光微转,只见方才饮酒的那
片山石,酒菜仍在,帐幕扯起,亦自现出里面的一些泥烬锅盏,但除此外,不但那辆驴车及
戚氏兄弟的爱犬“小宝”已在混乱之中走得不知去向,就连方才烂醉如泥、被巨人“大宝”
抬走的项煌,此刻亦自踪影不见!
只听戚氏兄弟喊过声后,那翠羽鹦鹉又自吱吱叫道:“小宝——驴子——小宝驴子!”
“吱”地一声,自陶如明肩头飞起,见到疏疏落落射下的长箭,又“吱”地一声,飞了
回去:“小翠可怜……不要打我……”
柳鹤亭皱眉忖道:“禽兽之智,虽然远远低于人类,但其趋吉避凶之能,却是与生俱
来,何况那头“驴子”与“小宝”,俱非凡兽,必已早就避开,倒是那位“东宫太子”项
煌,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极为可虑!
只见戚氏兄弟大叫大嚷地退入山洞,柳鹤亭却仍在担心着项煌的安危,突地一只纤纤玉
手,轻轻搭到他手腕上;一阵甜香,飘飘渺渺,随风而来,一个娇柔甜蜜的声音依依说道:
“我们也进去吧!”
柳鹤亭茫然走入山洞,只觉腕问一阵温香,垂下头去,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腕,陶纯纯
轻轻一笑,柔声道:“你在担心项煌的安危,是么?”
柳鹤亭抬起头来,望着她温柔的眼波,良久,方自点了点头。
陶纯纯轻笑又道:“刚刚他喝得烂醉的时候,就被那巨人抬到驴车上去了!”
柳鹤亭长长透了口气!低声问道:“那辆驴车呢?”
陶纯纯“噗嗤”一笑,轻轻一掠鬓问乱发,柔声又道:“驴车早已跑进了山洞,人家才
不用你担心呢?”
柳鹤亭面颊一红,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少女看来如此天真,如此娇
柔,但遇事却又如此镇静,她始终无言,却将身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似乎世间的一切
事,都逃不过她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
风声顿寂,巨人“大宝”也已弓身入洞,弓身站在柳鹤亭面前,柳鹤亭愣了半晌,方自
歉然一笑,让开道路,原来他直到此刻,还站在洞口,连黑穿云何时走入洞后坐下的都不知
道。
他转身走入,却见戚氏兄弟一个挨着一个,贴壁而立,嘴里似乎还在喃喃地低声吟道:
“小宝……”
柳鹤亭暗叹一声,至此方知这兄弟四人虽然滑稽突梯,玩世不恭,但却俱是深情之人,
四个白发而又残废的老人,忧愁地站在暗黑的山洞里,惯有的嘻笑,此刻已全部无影无踪,
却只不过为了一只狗和驴子而已,多情的人,永远无法经常掩饰自己的情感,因为多情人隐
藏情感,远远要比无情人隐藏冷酷困难得多。
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又启百感众生,缓缓走到戚氏兄弟身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突
听一阵清脆的铃声自洞内传出。
戚氏兄弟齐地一声欢呼,只见“叮铃”声中,驴车缓缓走出,驴背之上,“汪汪”一
声,竟稳稳地蹲伏着那只雪白的小犬,就像是它在驾着辆驴车一样,又自”汪汪”一声,跳
了下来,唆地跳到“戚大器”怀里。
那忧郁的老人,立时又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洞中也立时充满了他们欢乐的笑声,柳鹤
亭眼帘微眨,转过头去,陶纯纯向他轻轻笑道:“你担心的人,不是就在那辆车上吗?”
柳鹤亭微微一笑,却见黑穿云瞑目盘膝坐在地上,这满洞笑声,似乎没有一丝一缕能传
入他的耳鼓!
这山洞不但极为深遂,而且越到后面,越见宽阔,十数丈后,洞势一曲,渐渐隐入柳鹤
亭目力之外,却听陶纯纯又自笑道:“这里面像是别有洞天,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柳鹤亭垂目望了望黑穿云一眼,目光再回到她身上,又转回洞外,在这满洞的欢笑声
中,他越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