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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童子突又大笑,大笑着道:“原来你非但有些呆气,头脑也笨得可以。”
萧十一郎苦笑道:“我怎地又笨得可以?”
两个童子抢着道:“像小和尚叔叔那么可爱的人,这世上又有谁能狠得下心来害他?我家公子就算是被他缠得再发昏再头疼,就算是被他缠死,只怕也狠不下心来害他。只可笑你居然还在为小和尚叔叔担心,你岂非是笨得可以?”
萧十一郎奇怪了起来,道:“你家公子怎会被小和尚叔叔缠死?”
风四娘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忍着笑解释道:“那个朱白水根本就是南宫辂命里的魔星,好像老天造出他这么个人来就是要来缠南宫辂的。……我来苏州的路上,朱白水不知向南宫辂求了多少次亲,死缠活赖也要逼着南宫辂嫁给他。南宫辂被他缠得头昏脑胀,哭笑不得,只差没有晕过去,到后来再也受不了,只好答应嫁给他。谁知不答应还好,答应了以后,朱白水反而缠得更厉害了,南宫辂整日价茶饭不思,愁眉苦脸,只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永远也莫要再见到朱白水。只可惜朱白水将她盯得紧紧的,她莫说逃走,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
萧十一郎听得仿佛连眉毛都起了笑意,喃喃道:“嘿,这小子,这小子……”
那两个童子怔怔望着萧十一郎,怔怔道:“你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要笑?”
萧十一郎忍不住又奇怪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什么不能笑?”
这两个小鬼说话好像总是让人听不懂。
两个童子道:“我们骂你又呆又笨,你也不生气?”
萧十一郎笑了,道:“不生气。”
他淡淡笑着道:“你们只不过是两个很小很小的小不点而已,我若为了你们而生气,我自己岂非也变成了小不点?”
两个童子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抢着道:“你既然不生我们两个小不点的气,那我们可要天天骂了?”
萧十一郎微笑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骂?”
两个童子笑嘻嘻道:“也不必忙……”
萧十一郎道:“在你们开骂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两个童子道:“问什么问题?”
萧十一郎道:“你家公子叫你们来做什么?”
两个童子眨巴着眼睛,道:“我家公子叫我们送两个盒子给你,还叫我们带给你一句话。”
萧十一郎眼睛盯着那两个红布罩着的盒子,随口道:“是一句什么话?”
两个童子认真道:“我家公子说一定要你先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后,才能再告诉你。”
萧十一郎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两个童子一齐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十一郎怔了怔,道:“你们也不知道?你们难道没有打开来看过?”
两个童子又一齐摇摇头,道:“我家公子不让我们看,说是小孩子看了要肚子痛的。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是害怕肚子痛。”
两个孩子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耷拉着小鼻头,垂头丧气,好像很难过很失望的样子,好像心痒痒地打破头也想瞧上一瞧,可是却又不敢。
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来,道:“叔叔,你看过以后,告诉我们好不好?小孩子虽然不能看,听听总没关系的。”
另一个也抬起头来。两个人一齐仰着头,漆黑而亮的眼睛一闪一闪望着萧十一郎,小小的脸庞上充满了希望期盼。
萧十一郎眼睛望着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小捣蛋,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慈爱疼惜之意。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这难道就是爱?
萧十一郎微笑着道:“好,叔叔看过以后,一定告诉你们。”
两个童子一齐欢呼起来,道:“叔叔真好。”
萧十一郎故意叹了口气,道:“我这叔叔也没什么好,只不过常常被人臭骂而已。”
两个童子脸忍不住红了。
萧十一郎微笑着,从两个童子手里接过两个盒子,用脚扫去石桌上的残羹冷炙,将两只盒子放在桌子上,掀去了上面罩着的红布。
红布下居然是两只女子用的描金红木妆奁,而且居然还带着淡淡的胭脂水粉香气。
萧十一郎喃喃道:“难道南宫辂和朱白水吉期已定,巴巴地送这彩礼来请我去喝他们的喜酒么?”
他两手扣住两只盒子上的铁折子正想打开盒盖。
风四娘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叫道:“等一等!”
萧十一郎回过头来,道:“等什么?”
风四娘道:“倘若南宫辂在里面设计了什么恶毒的机关消息暗器迷药……”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两个童子突又一齐大笑了起来。
风四娘忍不住笑骂道:“两个小鬼,又笑什么?”
两个童子道:“我们来的时候我家公子曾告诉我们,倘若新娘子怀疑里面装有什么害人的东西,就告诉她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叫她尽管放心。”
风四娘脸不禁红了红,道:“这个南宫辂,真是个鬼灵精。”
萧十一郎手又扣住盒子上的铁折子,突又回过头来道:“倘若盒子里面突然跳出两只大老鼠,你们两个害不害怕?”
一个孩子挺挺胸,大声道:“不怕。”
另一个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嗫嚅着道:“我有点害怕。”
萧十一郎大笑,大笑着将两只盒子盖一齐掀了起来。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就不见了,他的笑声就仿佛是被刀子切断一样突然停顿,他的瞳孔刹那间突然收缩了起来,甚至连眼角的肌肉都在不停地跳动。
风四娘目光一转,也是耸然失色。
那两只描金红木妆奁盒子里竟赫然装着两颗人头!
两颗人头竟赫然是昔年纵横天下,后来困厄于玩偶山庄几十年的“无影双杀”的人头!
两颗人头上的血迹已被人洗得很干净,头发都梳理得光洁整齐,一丝不乱,就连胡子也如头发一般被人精心梳理过。
盒子里还放着一些香料和胭脂水粉,所以才嗅不到人头的血腥味。
是谁杀了他们?谁又能杀了他们?
“朱衣绿袍,阴阳双杀,出手无形,搜魂无影。”这两个人几十年前就已纵横天下,无人能制,非但使当时整个武林元气大伤,而且还损失了朝廷二万兵马,若非后来出现了一个逍遥侯,这两个人当真是已无敌于天下。
现在逍遥侯已死,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杀得了他们?
难道竟是南宫辂?
萧十一郎这两年躲在无瑕山庄,曾在暗中见过南宫辂的武功,她武功虽然惊人,却绝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她连一个也打不过。
但不是南宫辂,南宫辂又怎会有“无影双杀”的人头?
现在,“无影双杀”已死,沈璧君当然已落在了南宫辂的手里。他只希望南宫辂莫要发昏,莫要让沈璧君落到连城璧的手里,莫要再去帮连城璧的忙。
要不然,非但他、朱白水、沈璧君、风四娘死定了,而且就连南宫辂自己,只怕也绝对是死定了!
那两个孩子还站在萧十一郎身后,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萧十一郎和风四娘。
看见两个大人脸色骤变,两个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想问又不敢问。
萧十一郎慢慢扣起盒子,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像突然捡到了一个香宝贝一样。
看到萧十一郎脸上的笑容,那胆子稍大一些的孩子才嗫嚅着问道:“里……里面是什么?”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你家公子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盒子里的东西确实不是你们小孩子能看的,非但不能看,连听也不能听,倘若一不小心听到了,非但会肚子痛,而且还会……还会放屁。”
两个孩子瞪大眼睛,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放屁?”
萧十一郎一本正经道:“你们害不害怕放屁?”
两个孩子一齐摇头,道:“不怕。”
萧十一郎道:“倘若……倘若一直不停地放屁呢?倘若你们吃饭也放屁,走路也放屁,睡觉也放屁……放屁放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连走路也没力气,可是还一直放屁,连停也停不了,你们怕不怕?”
风四娘听得肚子痛,赶紧转过身去。
两个孩子想了想,忍不住咋咋舌,吓吓道:“怕的。”
萧十一郎面上立刻堆起了笑容,道:“怕,叔叔是不是就用不着跟你们说了?”
两个孩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一齐点点头。
一个孩子突然道:“叔叔,那盒子里是不是装着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
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萧十一郎问道:“你怎么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
那孩子眨巴着眼睛,道:“因为你看见那盒子里的东西时,连脸色都变了。”
萧十一郎暗中叹了口气,道:“盒子里是装着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你还要不要听听?”
那孩子赶紧摇摇头,嗫嚅着道:“既然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那我还是不要听的好,免得晚上睡觉做噩梦。”
萧十一郎面上才又露出笑容,另一个孩子突然问道:“叔叔,为什么小孩子知道了盒子里那可怕的东西会肚子痛,还会不停地放屁呢?”
萧十一郎苦笑,只好道:“现在跟你们说也不明白,等你们长大以后,读很多很多的书,自然就会明白了。”
他生怕这两个孩子又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赶紧抢着先问道:“你家公子让你们带给我的盒子,我是不是已打开看过了。”
两个孩子一齐点点头。
萧十一郎道:“我既然已看过了盒子中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也该将你家公子带给我的话说出来了?”
两个孩子一齐笑了,道:“这句话只有九个字。”
萧十一郎道:“哪九个字?”
两个孩子道:“要见沈姑娘,跟他们来。”
“他们”当然是指这两个小小的童子了。
萧十一郎什么也没有再问,只不过道:“你家公子现在什么地方?”
两个孩子跳了起来,道:“我们带你去,现在就去。”
风四娘突然一步赶过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这句话才说完,又听到两个孩子的大笑声。
萧十一郎问两个孩子,“南宫辂是不是只要我一个人去?”
两个孩子仰着脸,又是吃惊又是佩服,道:“叔叔真聪明,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风四娘目中充满了关切,道:“可是我不放心。南宫辂心机难测,武功又高,连城璧更是千方百计想杀你。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你万万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
萧十一郎突然笑了笑,道:“也许连城璧并没有跟南宫辂在一起,也许南宫辂只不过是想跟我做个朋友。”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萧十一郎淡淡笑道:“因为南宫辂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
风四娘皱眉道:“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萧十一郎道:“我且问你,倘若你将李四卖给王二后,你也会死,你还会不会卖李四?”
风四娘怔了怔,道:“当然不会。”
萧十一郎道:“南宫辂也不会。”
风四娘道:“我还是不懂。”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南宫辂和连城璧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互相信任。连城璧妒忌南宫辂才情在他之上,久有杀南宫辂之意,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只不过因为他还想利用南宫辂帮他捉萧十一郎而已,倘若萧十一郎一旦捉到,连城璧只怕立刻就会和南宫辂说再见。想那南宫辂是何等聪明厉害的角色,连城璧的险恶用心她又焉能不知?她又怎会笨得将萧十一郎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