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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诰命夫人无论是美是丑是庄是冶,总还是个人。
这个诰命夫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活鬼。
只见这诰命夫人长得四四方方的,四四方方的脸,四方四方的嘴,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就像是只大黑熊。
那一品诰命夫人的衣装本来很宽大,就算是再胖的女子穿来也不会觉得窄小,但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却仿佛是三岁小孩的衣衫穿在了力士身上,阔背宽臀,缚手束脚,说不尽的别拗难受。
她的脸本来已无半分女子模样,可是却偏偏擦满了石灰般白腻腻的脂粉,那脂粉擦得当真是不可想象的厚,好像稍稍一动就会簌簌崩落。
女人若是生成了这种样子,倒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也难怪那常大人要弃她而去了。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我见犹恐”。
那诰命夫人已摇摇摆摆,别别拗拗,匆匆赶了过来。
等到连城璧看清那诰命夫人的样子,简直是要一跤摔到阴沟里去。
杨开泰!
这诰命夫人居然是杨开泰,居然就是那富可敌国的源记少东,就是那当世少林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杨开泰竟被风四娘打扮成了这种样子。
这一刹那,就连连城璧也忍不住为杨开泰觉得悲哀。
一个人人景仰的君子,一个名高位尊的大侠,一个武功卓绝的高手,一个庞大家族的世子,一个执天下票号牛耳的少东,竟被一个女人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生若此,苟活何为?
看来一个人无论是贫是富是美是丑是聪明还是愚笨是洪福齐天还是命薄如纸都不要紧,最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爱错女人。
杨开泰看见连城璧,也不由得怔住了,面上不由自主露出羞愧无地的神色。
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抱了抱拳,勉强笑道:“连兄,你……”
他这句话才说了三个字,连城璧的剑已出鞘。
只见寒光一闪,只一闪,比闪电还快的一闪。
连城璧的剑已刺入了杨开泰的心脏。
第二十二章 杀人不眨眼
9
连城璧一剑出手,竟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冷酷无情。
杀这么个可怜虫,实在是让人良心难安。
可是他非杀杨开泰不可。
而且非使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不可。
杨开泰做梦也没有想到连城璧竟会突然杀他,而且竟用这种偷袭的手段。
他只觉心腹间一阵刺痛,面上的笑容已变成了惊愕。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连城璧,慢慢矮了下去,挣扎着道:“你……你是为什么……”
连城璧冷冷道:“谁让你爱的是风四娘。”
杨开泰口中鲜血大量涌出,面上因忍受刺痛而肌肉抽紧,青筋暴突,道:“你……原来你竟真的包藏祸心……”
连城璧道:“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他突然拔出了他的剑,冷冷道:“所以你还是死了的好。”
鲜血立刻自杨开泰的胸腹间激射而出。
杨开泰双手按住小腹,却还是无法阻止鲜血涌出。
他瞪视着连城璧,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
他是真的想不到。
他想不到他竟在今日撒手尘寰,他想不到他死得竟如此突然。
那大好的生命竟在他毫无准备之下与他挥手告别。
那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妻子,那让他痛苦一生,却又甜蜜一生的女子,竟又要离他远去,与他天隔一方,永远天隔一方。
那向往已久的田园之梦也从此断绝。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本来还计划和风四娘生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可是现在已成了一句空话,一团泡影,一切都不可能了。
难道他们当真无缘?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他真是不甘心。
他当真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连城璧轻轻扬起手中剑,轻轻吹了吹剑上的血迹,连看也没有再看杨开泰一眼。
风四娘惊得呆了。
连城璧竟杀了杨开泰!
风四娘只觉耳中轰轰地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刹那,她只觉一股前所未有,且空前强烈的悲痛涌上心头,仿似天地崩裂,心脉断绝。
无论是她,或是这个世界,都在这一刹那变得全无生机。
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是爱着杨开泰的。
她以前一直没有察觉,只不过因为杨开泰一直深深地爱着她,而且始终是杨开泰爱她胜过她爱杨开泰。
她折磨他,逃避他,只不过因为她生怕她会被杨开泰融化,她生怕她对杨开泰的爱会超过她对萧十一郎。
因为萧十一郎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但现在,就在现在,就连萧十一郎也仿佛也已遥远。
风四娘的眼泪已涌泉般倾泻出来。
泪眼模糊中,只见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这个老实敦厚,大智若愚,不尚诡谋的男人,这个为了爱一往无前,矢志不渝,百折不挠的男人,正无比孤独、无比无助、无比软弱地倒在地上,双手掩不住心口鲜血涌出,却无比深情地望着她,最后记忆般望着她。
那目光中除了深情,只有遗憾,深深的遗憾。
再也没有别的。
风四娘再也忍耐不住,挣扎着扑向杨开泰。
她也知道她救不了杨开泰,已没有人能救得了杨开泰,但她只想和杨开泰在一起,在他临死时和他在一起。
因为她亏欠杨开泰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可惜她才要冲出,连城璧就扣紧了她的手腕。
风四娘疯狂地挣扎,怒目瞪着连城璧道:“放开我!放开我!你这狗贼……”
这一刹那,连城璧也不知是畏惧风四娘那怨毒的眼神,还是难以抵挡风四娘那种来自生命深处最强大的力量,竟被风四娘挣脱了手。
风四娘已扑到了杨开泰的身上。
风四娘扑到杨开泰身上,杨开泰的鲜血立刻就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连忙点了杨开泰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
杨开泰无力地摇了摇头,道:“四娘……四娘……”
风四娘泪流满面,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杨开泰微弱的眼神望着她,微微喘息着道:“四娘……你是在为我流泪吗……”
风四娘痛哭着,不停地点着头,道:“是,是的,我是在为你流泪。”
杨开泰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四娘竟会……竟会为了我……而流泪……我真是……真是高兴得很……高兴得很……”
他这句话才说完,已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又从嘴里大量涌出。
风四娘哭着道:“你不要说话,不要太过伤神,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救得了你。”
杨开泰摇着头,道:“没用了……死定了……我知道……”
风四娘哭得不成模样,道:“不,不,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咱们还有数十年好活呢。”
杨开泰喘息着,叹道:“我又何尝不愿如此?怎奈……”
风四娘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眼泪成串地滴在杨开泰那涂满厚厚脂粉的脸上。
她轻轻用手擦着杨开泰脸上的脂粉。
以前她看到这张脸时,总是想着折磨他,逃避他,总是变着法子恶作剧,想让这张脸消失在她面前,不要再纠缠她。
但现在她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
她只恨不得没有将这张脸打扮成这副鬼怪般的模样。
杨开泰捉住风四娘的手,挣扎着道:“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喘息也突然急促。
风四娘大惊道:“开泰!开泰!”
杨开泰微微笑着,无限爱怜地望着风四娘,道:“你放心,我的话……还没有……没有说完,我还……还不会死……”
风四娘强忍着泪,却还是禁不住泪眼婆娑,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这一刹那,杨开泰的目光避开了风四娘的目光,喘息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
风四娘哭着道:“不,不,我是喜欢你的。”
杨开泰道:“你别……骗我……我看得……看得出……你喜欢……喜欢的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道:“不不,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杨开泰强忍着心口的刺痛,凄然道:“我还……我还痴心妄想……想将你的心……从萧十一郎那边抢……抢过来,现在看……看来,我大概……大概是与你今生……无缘,所以我才会如此……如此的横死……”
风四娘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杨开泰艰难地舒了口气,道:“去找他……吧,爱一个人就要……就要勇敢地去……追求,要不然……要不然,他就会从你……身边溜……溜走了。人生……人生能得到……一份真情,并不容易……”
风四娘哭泣着,语无伦次道:“不,不,我只爱你,我只愿意做你杨家的媳妇,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杨开泰仿佛没有听到风四娘的话,自顾自地道:“倘……倘若有……有来生,你愿意……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风四娘恸哭着,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愿意生生世世做你的妻子,你……你岂非已娶了我?我岂非已是你的妻子?”
杨开泰微笑着,仿佛叹息一般道:“那么……那么,请你告……告诉世人,杨开泰……今生没有白……白活……”
他微微转过头,望着无限广漠弘远的天空,就仿佛是望见了天国。
只听他喃喃道:“死是……什么滋味呢……世上不知……多少人……都想知道,想不到……竟让我先……知道了,原来……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微笑着,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风四娘连心跳都仿佛要停止,过了半晌,她才能哭出来。
她大声地哭着,似是要将她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可是她哭得再恸,再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杨开泰也不会再回应她了。
到现在她才明白,杨开泰对她是多么重要。
因为她已失去他了。
“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不加珍惜,却等到失去了以后,才知道后悔呢?”
风四娘哀哀地哭着,恨不得能哭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四娘缓缓站起来,缓缓转过身,哭红的眼睛直直望着连城璧。
连城璧还是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是提着他的剑。
剑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无论杨开泰死得多么凄惨,无论风四娘哭得多么的哀痛,连城璧始终冷冷地站着,面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风四娘面无表情,缓缓道:“你杀了我吧。”
连城璧道:“你想死?”
风四娘木然道:“是。”
连城璧嘴角慢慢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淡淡道:“我是会杀你,但却不是现在,等到我杀了萧十一郎……”
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风四娘突然一口口水吐了过来。
连城璧猝不及防,竟被风四娘重重吐在脸上。
天下竟有人敢将口水吐到连城璧脸上,这人不是白痴,就是太疯狂。
没有人敢如此羞辱连城璧,绝没有人!
谁敢,谁就死!
可是对于一心求死的人又如何?
风四娘淡淡道:“现在,你还要等到以后才杀我么?”
连城璧慢慢擦去脸上的口水,目中已闪过被羞辱的杀机,冷冷道:“好,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他一剑就向风四娘胸口刺了过去。
这一剑就像刺杀杨开泰那一剑一样,绝对快,绝对狠辣,绝对无情!
莫说是风四娘一心求死,以她的武功,就算是她拼尽全力躲闪,能避开这一剑的机会也不多。
谁知风四娘根本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