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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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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随着李玉走了似的。初次见面,李玉曾留给他难以磨灭的印象。接着是张府的一天两夜逗留,让她进一步了解李玉的为人。

起初,她不明白这位风尘客何以行事如此不可理解?见色不动心,威武不能屈,义救迫害自己的人,为张二小姐及朱梅一家子请命,忘了自己的处境,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朝不保夕的天涯亡命者,何以会做出这种无我无私的事来?

接着,她深受感动,了解这是一个本性良善的人,所具有的特殊气质,兼具了一个行医济世的悲天悯人情操,揉合了与生俱来只受到良好家教培育所产生的大仁大义襟怀,更进而形成了一位侠胆慈心的典型风尘铁汉,一位令她苦心倾藏的江湖奇土。

她不断地想,不由自主地心弦狂震,热流上颇,下意识地哺前自语:“多难得啊!浊世滔滔,人心不古,像他这种人,苍天为何却不佑他?如能和他并肩行道江湖,该多好?该多好?”

接着,她惊然一惊,闭目自语道:“该死,我怎么生出这种可怕的念头?他是凝雪姐姐所属的郎君,我想可如此胡思乱想?

四五尺外给伏在壁角下的酒仙,突然用梦吃似的声音低声问:“丫头,你说些什么?

她猛地一惊,杂念全消,移近两尺低声问:“老爷子,你老人家怎知道他的事?”

“哪一个他呀?”酒仙台糊地问。

“老爷子,我可要骂你了。”她浑身燥热地说。

“你不说,我当然糊涂,谁不知我老不死的是个酒糊涂?”

“你老人家给我小心了,我不一把火烧了你河南宝丰的酒窝子才怪。”

“哎呀!好姑娘,你可不能撒野。年初我离开潜山,你爷爷托我找一个绰号叫逸绿,爱穿绿姓徐名绮绿的十八岁大姑娘,你猜那位老山樵怎么说?”

“你老人家与家祖是知交,怎么老是欺负我?”

“你是谁?”

“不和你说。”

“你不说我说。老山樵要我找到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带回潜山管教。”

“我不回去。

“还说,大姑娘太野,要我留心,替她找一个专治野丫头的婆家

“碎!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我可要骂人了。”

“昨晚,我碰见淮安府沙家集的沙供春,他是被人从张五的仓房中救出的人。同时被救出的人中,有姓岳的在内。洪春老弟将被救的情形说了,当然没漏掉救他们的人,痛打姓岳的经过。他认为救他们的人可能就是艾文慈,但对方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不久前我在昌邑,碰上从京师来的岳珩兄妹和那位天都老人的孙女,亲见他们会见了岳麟。

他们三人是从京师赶来相助乃弟的恰好碰上了。岳麟在县衙迫着县太爷出动捕快,乃兄赶来令他大喜过望,巧安排要在此地拦截,志在必得。

我一时好奇,跟下来了,没料到岳麟的同伴用暗箭伤人,十分遗憾。”

姑娘银牙挫动,愤然道:“不杀岳家兄弟,此恨难消。”

“你不能怪他们,岳家兄弟并未授意同伴使用暗箭。”

“这种忘思负义之徒,留在世上也是一大祸害。”

“你不明白,岳家兄弟固然不该替国贼卖命做走狗,但往深处看,你便会发觉金翅大鹏并不是甘心替江彬做走狗的,而是利用江彬。”

“此话怎讲?”

“金翅大鹏的内弟章瑞,多年前曾经在淮安府行道,身染急症,派人到福林村召请当时大名鼎鼎的神医艾天华诊治。不巧的是,艾神医恰好应沙家集一位村民的请求,前往救助一位命在须臾的人。事有先后缓急,艾神医这人十分固执,不肯到府城而到沙家集。等到艾神医救了沙家集的病人,赶到府城,章瑞已因稽延过久,奄奄一息,虽经过艾神医妙手回春,从鬼门关将他抢救回来,但已除不了病根,拖了半月,终于回生乏术,客死淮安。死前,曾派人返回良乡说明染病与救治经过,少不了在言词间责怪艾神医不顾情面见死不救。这就是岳家兄弟苦苦追缉艾文慈的秘辛,他兄弟俩在替舅父报仇,艾文慈正是艾天华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福林村被边军所毁,那支边军的主帅是江彬,下令屠村的就是江贼。艾文慈曾经一再向江贼行刺,曾经一箭射穿江贼的脸颊。想不到这一箭反而替江贼带来了荣华富贵,得了个骁将的无上声誉,也因此深获当今皇帝的赏识,而成为权倾天下的大奸巨孽。可怜的艾文慈却成为江贼与岳家兄弟必欲置之死地,斩革除根的亡命之徒。”

“这此事……”

“在京师,知道内情的并不是没有,你以为我老人家是个酒糊涂不成?”

“可是,冷魔老前辈所听到的消息,却比你老人家所知为少,他也不是糊涂。”

“你又知道多少?-

“我从东方姐姐处所知有限,只是受东方姐姐之托,要将他调回江南,东方姐姐深爱着他。”

“蠢丫头,这种佳子弟何处去找,怎可拱手让人?俗语说:当仁不让,让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别管,我要将他带回潜山,为道义,为艾神医之后,老夫义不容辞。江贼权倾天下,作恶多端,权过则道忌,刘瑾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江贼奸不如刘瑾,凶残则过之,败亡指日可待。

树倒猴狲散,江贼败亡,金翅大鹏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再找艾文慈的麻烦,你放心啦!再说,我老人家也不见很怕金翅大鹏。必要时我找出人证物证来,揭开这重公害的秘辛恩怨,公诸天下,他金翅大鹏必将受天下武林朋友唾弃,他北武林泰斗的地位不垮才怪,你等着瞧好了。”

“老爷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白天你该……”

“我该强出头制止他们,是不,不行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搜集证据岂是旦夕间可以办到的,而他的奉上命所差,捉拿逃犯名正言顺,我要是强出头,岂不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愤,反而对艾文慈不利么?目前金翅大鹏还心存顾忌,不敢公然出面,如果我出面阻止,他就有了藉口,大散侠义柬,唆使天下白道朋友与艾文慈为难,后果如何?”

“那……明天…’,””

“明天相机行事。你睡吧,这里我负全责。”

逸绿怎睡得着?她心潮起伏,脑海中杂乱如麻,这一夜长得像是一百年,也似乎短得像是一刹那,眨眼间便天亮了。

在李玉来说,这一夜倒真是漫漫长夜。

他在偏僻处裹了伤,弄了一根木头做拐杖,避开人烟,抄小径绕过昌邑城,向西挣扎。不久夜幕降下来了,大地黑沉沉,天宇中云层厚,星月无光。

女郎走在他前面,一面走一面问:“阁下,酒仙的话是真是假?。

“小废话!”他不耐地答。

“你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久就多久。”

“一夜中,像你这种一步一颠的走法,能走多远?”

“日出时你就知道了。”

“你走不掉的,昌邑县的巡捕已全部出动,天明时你便难逃他们的“事在人为,(缺一句)

“何不去偷两匹坐骑代步?”

“在下没有偷的习惯。哎…”他脚下闪失,踩在一个小坑内,人向前一仆,痛得失声大叫起来。

女郎将他扶起,扶在一旁坐下,苦笑道:“你这样走法,不出十里,必力竭倒地不起的。”

他咬牙忍痛,伸手摸摸伤处,发觉创口因震动而迸裂,又在出血了。

身上只带了几颗护心丹,又不敢入城买药,失血过多,头脑已有点昏,整条右腿已不能动弹,肿得像水桶般难看,稍一移动,痛彻心脾。看样子,再要是硬撑下去,走不了十里,便起不来了。

他歇力调息,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要不要我帮忙?”女郎问。

“你少管我的事。”他顽强地说。

女郎默然,久久又问:“你真是艾文慈么?”

他不予答复,闭目养神。

‘你为何要救家兄?”女郎继续问。

“你不知他要捉你么?听说他在江南曾经与你交过手,怎能不知?”

郎不断地发问。

他不加理睬,久久方突然问:“岳麟是你的胞兄么?”

“他是我二哥。”

“岳姑娘,希望你沿途不要留下暗记,如果被我发觉,我会毫不迟疑杀你的。”

“你请放心,反正你逃不掉,我何必冒不必要之险?”

“你明白就是。走!

李玉认准方向,循小径西行,沿途避开村落,不顾高低急赶,快三更了,计算行程,似乎走不了十里路。正走间,前面突传来急促的犬吠声,似乎有村落,但不见灯光。李玉再也支持不了,走着走着,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脚下一软,解然倒地,浑身力道全失。爬伏在地下喘息,无力站起了。

“你在此地歇息。”岳姑娘说。

“你要走就走,反正你活不到日出东山。”他冷冷地说。

“你已是垂毙的人,我可以追你讨解药。”

‘我已在你的任脉弄了手脚,不用劲便罢,用劲会突然岔气昏厥。

休想迫我,得大费手脚,即使我无力抗拒,你也休想迫出解药来。有你这位美丽的大闺女陪死,在下含笑九泉。”

姑娘吃了一惊,本想运气试试,却又怕岔气伤身,只好放弃试的念头,说:“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再逞强了。你歇会儿,我到前面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讨些茶水。”

“你想找人通风报信!”

岳姑娘冷笑一声,说:“你既然不放心,我扶体一起走就是。”

他不再反对,委实也支持不住了,失血过多,汗透重农,体内水份消耗过甚,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再不找水喝,不昏倒才怪。

岳姑娘半挟半扶着他,走了百十步,前面突出灯光,犬吠益剧。

“咦!荒村僻壤,怎会有门灯?”姑娘讶然叫。

两人向灯光走去,接近至十丈内,李玉吃了一惊,原来这条小径岔入西行官道,可以看到发黄色宽有三丈的道路。路对面,有三家小屋,右首那一间挂着门灯,隐约可看到灯笼上有字影,是一家小店哩!有意避开大道;却无意中走上大道了。

三条黑犬不住狂吠,接着大门吱呀呀大开,出来了一个中年人,喝退三犬。举目向走上官道的二人细瞧。

岳姑娘扶着李玉走近,道:“大叔,方便些儿,敝同伴受了伤,借一席地歇歇,讨些茶水,自当重谢。”

中年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像是审贼,久久方堆起笑容,说:“姑娘别客气,敝处是小店哩,而且尚可招待赶不上宿头的客人,请进。”

李玉跨入门,问道:“大叔,这儿是什么地方?

中年人挑亮灯光,笑道:“小地方,叫白狼窝,距昌邑十二里。请坐,小的这就准备茶水。”

李玉精疲力尽地坐倒在椅壁的条凳上,浑身似乎都散了。岳姑娘替他检查伤口,来留意店中的动静。

不久,中年人端来两碗微温的茶,放在柜上,说:“两位请用茶。小的替两位准备些吃食,两位想必饿了。”

姑娘将一碗茶递给李玉,自己一碗饮干了,将碗放回柜上道:“谢谢,不知方便么?半夜三更登门打扰,委实于心难安。”

李玉接过茶,并不急于喝下,问道:“大叔,白狼窝没听说过是在路旁啊!小可记得上次途经贵地,并未……”

蓦地,姑娘身子一旋,砰一声栽倒在柜下。

不等李玉有所反应,中年人一声狂笑,一脚踢飞李玉手上的茶碗,袖底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李玉的胸口狂笑道:“这儿叫做三家店,我陈二爷开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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