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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世琮握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狠狠将杯子顿于桌上,盯着简璟辰道:“四哥,如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慕藩助你一臂之力,与塞外令姐势力相合,逼宫谋位,你可愿答应我一个条件?”
简璟辰眯起眼来,半晌方缓缓道:“我只要与容儿成婚,父皇便会封我为太子,又何需逼宫谋位?!”
慕世琮冷冷一笑:“璟文太子被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皇上年岁渐高,愈发多疑猜忌,但他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只怕会春秋寿长,我看四哥这个太子即使做得下去,也要做上那么三四十年了!”
简璟辰被他这番话语触动最隐秘的心事,不禁闭上眼来,细细考虑,听得慕世琮续道:“四哥当也知,皇上此番派你前来带走容儿,隐有让我们反目成仇之意,他定是忌你势大,恐你我联手。只要四哥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可以表面上装作不和,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助您坐上那个宝座。”
简璟辰睁开眼来,微笑道:“可你若要我放了容儿,只怕不行,我得将她带回去,与她成婚,才能登上太子之位。”
慕世琮咬了咬牙,道:“我不是要四哥放了容儿,只请四哥护她平安,她若不是真心嫁你,你便不得,不得象今日这样强逼于她。”
简璟辰一愣,瞬即仰头哈哈大笑,笑完后盯住慕世琮冷冷道:“世琮就这般倾心于容儿吗?!”
慕世琮面上神色不改:“四哥,皇上与我父王,都欠容儿的,我只想着能为她做一些事情,好赎我父王的罪孽。”他转头望向默默看着他的蓝徽容,见她眸中尽是温柔感激之意,心中绞痛,半晌后轻声道:“四哥,看得出,你也倾心于她,你若强逼于她,你与她之间,又怎能有幸福?!”
简璟辰微微一笑:“倒瞧不出世琮是个情种!枉费了惠儿一片痴心,也罢,四哥我就答应你,你就放心回潭州去吧。”
慕世琮行到床前,与蓝徽容四目相望,良久轻声道:“容儿,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你若见了皇上,不要太执拗了。”蓝徽容哑穴被点,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感激的眼光静静地看着他,愈发让他心伤,听得简璟辰步近,狠下心来,猛然转身,出门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简璟辰坐于床前,见蓝徽容扭过头去,轻叹一声:“容儿,我不是存心冒犯你,世琮跟了我们很久了,不把他引出来,秘密解决这件事情,我怕他鲁莽行事,到时岂不连累了慕王叔。”
他也不望向蓝徽容,也不去想她哑穴被点无法与他对话,只是抬头望着帐顶流苏,怅然道:“容儿,我时时在想,那日我若是不回京城,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错过了一时,就真的错过了一世吗?”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何处做错,我身为皇子,有命中注定的责任和抱负,我母妃死得早,幼年与皇姐相依为命,可为了这社稷江山,为了保万千百姓平安,她以娇弱少女之身和亲塞外,远嫁蛮夷,这些年来,我时时想着的,就是能踏平西狄,扫除突厥,将她给接回来。”
“我父皇,是得赵氏之助才谋得皇位,赵氏对我,十多年来一直极力打压,那日与你分别,也是为了赶回京城,对他们做最后一击,现如今,我的政敌已清除殆尽,父皇又允我,只要与你成婚,就册我为太子,你说,这个时候,我还能够放弃吗?”
“即使我愿放弃,这么多年来,在我周围,聚拢了一大批的官员与下属,他们能放弃吗?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身处这权力漩涡的中心,根本就是无法抽身的。”
“父皇一直想对慕王叔下手,一来无借口,二来朝廷财力不足,我与世琮能达成方才的协定,造成表面不和的假象,也能安父皇之心,保他父子暂时的平安。”
“所以容儿,你若想保慕王叔一家平安,你只有随我回京,与我成亲,我既答应了世琮,就不会强逼于你,我简璟辰,不想逼迫自己所爱的女人,我会等着你愿意的那一天,等着你与我并肩站于那皇宫的最高处。”
细若游丝的风自窗间吹进来,烛光隐隐跳动,简璟辰转过头去,望着蓝徽容平静的面容,感觉自己与她就好似两个世界的人,有缘相遇,会有缘相守吗?
他暗叹一声,俯下身来,将蓝徽容上身扶起,紧紧地拥住她,良久都不愿放手,喃喃道:“容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将头埋于蓝徽容的颈窝中,那股清香与馨柔,多象幼年时母妃的怀抱,又象皇姐的如水眼波,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要让他最爱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将蓝徽容平放,解开她的穴道,默然走了出去。
蓝徽容躺于床上,侧头静静看着他的身影被烛光映照,投在门框之上,门开之时,长长的黑影伸至廊下,随着他走动之势,如幽灵般飘闪。房门‘吱呀’关上,黑影消失,屋内复于平静与安宁。
再行数日,到了距耒江不远的花石镇,眼见天色已近黄昏,闻得前方官道被大雨引起的泥石流堵塞,得两日功夫才能将山泥清走,简璟辰决定在花石镇停留两日,同时派出一部分士兵前往助当地村民清理山泥和巨石。
花石镇是一乡间小镇,一无驿站,二无客栈,闻得宁王到来,里长吓得颤栗多时,终将众人迎至镇上最富裕的肖财主家中安宿,肖财主一家老幼自是早已被赶至别处。
自那夜后,蓝徽容与简璟辰甚少说话,却也平和相处,她觉得他有些可怜,却又有些可悲,也许,生为皇家人,是他的不幸吧。
她心中也清楚,进京见简南英,是势在必行,只是见了以后,如何化解逼婚的危机,如何了结母亲与他之间的恩怨,实是令她备感烦忧,想了几日,她也索性不再去想,进了宫,见了他,再决定如何行事吧。
肖财主家虽为花石镇首富,宅子却也不大,陈设也颇为乡土气息,简璟辰皱眉看了一圈,别无他法,只得命士兵和大部分侍卫在别处歇息,他与蓝徽容及少量侍卫宿在了肖宅之内。
简璟辰得与慕世琮达成协定,放下心头隐忧,知他不会再来营救蓝徽容,又见这几日蓝徽容不再是冷颜相向,心情愉悦,用过晚饭,见室内有棋具,微笑道:“容儿,长夜无事,我们对上一局如何?”
蓝徽容一愣,忽然想起在军营中与孔瑄那局未下完的棋,那时的他,对自己百般照顾,她又想起在西狄军营中与孔瑄那局和棋,那时的他,用生命守护着自己,他此刻,到了哪里?
离开慕王府的那一刹那,看到孔瑄的眼神,她知他一定会随自己而来,只是,他现在到了哪里?又会在何时出现呢?他是稳重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应当不会草率行事,只求老天保佑,他不要贸然出手,不要连累到慕王爷才好。
简璟辰见蓝徽容面上神色,温柔中带着一丝伤感,似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人或事,心中莫名一酸,负手行到她面前,望向她的眼内,语气带上了一丝威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蓝徽容收定心思,退后一步,正待说话,忽觉有些头晕,心中渐渐迷糊,朦胧中见简璟辰似身躯摇晃,抚额倒于地上,心感诧异时,窗外跳入十几个黑衣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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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漂泊
这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身形皆十分高大,跳入房中之后,迅速围在蓝徽容的身边,其中一人蹲下去看了一下简璟辰,抬头道:“头,要不要趁机除了这小子?!”
托住蓝徽容摇摇欲晃身躯的黑衣蒙面人闷声道:“不能除,这小子,说不定有一天能引起东朝内乱,那样大人才有可趁之机。”
蹲于地上之人轻嗯一声,笑道:“头说得极是,行了,大功告成,我们赶紧撤吧。院内的人虽都中了迷药,可别处的那些官兵还好好的,迟恐生变。”
他正待站起身,躺于地上的简璟辰忽然睁开眼来,身躯猛挺,扼住那人的咽喉,夺过他手中长剑,围于蓝徽容身侧的十余人受惊,除数人留在她身侧外,其余人纷纷抽出兵刃,攻了上去。简璟辰数声长啸,手上剑式如潮,挡住这十余人的进攻,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黑衣蒙面人们也不说话,一味合攻,过得十余招,简璟辰想起其中某人所使招数及他们先前所说之话,面色大变,怒喝道:“你们是西狄人?!”
黑衣人们见被他识破来历,加紧围攻之势,其中一人笑道:“宁王爷,我们仇大人想请蓝小姐到金州做客,实在对不住了。”
另一名黑衣人喝道:“废话少说,外面那些官兵就快到了,头,你带着蓝小姐先走!”简璟辰再是数声长啸,未见院内侍卫赶来,知他们皆中了迷药,而自己因为一直身处于暗算与阴谋之中,幼年时皇姐便经常给自己服用一些抗毒抗迷药的药物,所以在察觉到有些不对时,他便假装晕倒躺于地上,只是他未料到,来的这些人个个身手都十分高强,而院外的官兵听到自己的呼啸赶来只怕尚需时间。
正在思忖与搏斗间,眼见数人架着蓝徽容出门而去,他心中焦虑,猛然一声大喝,剑起寒光,立毙一人,和身扑了过去,无奈与他搏斗的那十来人十分凶悍,死缠不放,刀光剑影间,他眼睁睁看着蓝徽容与那数名黑衣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蓝徽容一直处于半昏半醒之间,迷迷糊糊中被一名黑衣人背在身后,说来也有些奇怪,虽知负着自己的人是仇天行派过来的,自己只不过从一个险境到了另一个险境之中,但她却好似十分的安心,也不挣扎,任那人负着自己穿过镇边一片树林,再翻过一座山头,绕行十余里,停在了耒江边。这夜星月暗淡,周遭十分黑暗,这几名黑衣人在江边停住脚步,点燃一堆细小的柴火,负着蓝徽容的那人将她放于岸边地上,一声哨音,不多时,船橹声‘唉乃’响起,一条小木船划破黑暗,缓缓靠岸。
船上之人跳上岸来,笑道:“大功告成了?”
一名黑衣人笑道:“宁王那小子,倒是有些扎手,不过弟兄们正将他缠住,蓝小姐请出来了。”摇船之人捬掌而笑:“还是头聪明,想办法用山泥挡住他们的路,调开一部分士兵,又算到他们会住在肖老抠家,投迷药入水井,这回立了大功,仇大人肯定会重赏我们的。”先前负着蓝徽容的那名黑衣人首领闷声道:“废话少说,老万,你去来路看看弟兄们有没有突围而来?”一名黑衣人愣了一下,迅即转身往来路行去。
此时,江边仅余蓝徽容和七名黑衣人,夜风拂过,又躺于冰凉的地上,蓝徽容稍稍清醒,只是依然无法提起真气。她环视着身边之人,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强烈的不安和惶恐,但这感觉,又不象是因为被仇天行派来之人掳走而引起的,是什么呢?
等得一阵,摇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