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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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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打我们?〃

〃……哟?你背后是谁?〃

两个小孩都没上当。此刻有六、七个半大小子围了上来。〃你们想干什么?〃孙平北问。两人背靠背站好。

高个子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在孙平北面前立定:〃挺机灵呀。〃一帮人同时进攻。他自己左手一拳向孙的肚子打来。孙平北知道这是个虚招,挺身向前用肚子挤住他拳头,然后把额头搁在了对方的脸上。他使出了全力,但来不及庆祝,到处都有手脚伸过来揍他。

两个人被打倒在地。周围一圈脚又踢又踩,根本挣不起来。完颜辉鼻子给撞出血,十分生气,用凳子砸他们。等到打累了,他们把两个人拽起来扔到门外。

日头很热。地上给晒烫了。两个孩子呻吟了一会就站起来,检视身上的伤痕。他们的行李还在棚子里,但一时间不敢进去拿。

孙平北哭了。

滨田雄很为平北害臊,给了他两拳,看到有人向大棚子走来,搂了孙平北走开去〃看风景〃。那是个女人,十分秀丽,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从另一个门走进大棚子,看来是进了女儿营。进门之前余光扫到滨田雄和孙平北,也不在意。

她一进去,就有女孩子报告刚才男的那边打架了。她立刻撩了帘子过来,男孩子们喊着她:李先生,李先生,李先生。四下看看,没什么异常。

〃有人打架了?〃她问完颜辉。

〃没有。〃

看看无人哭泣,她估计多半是个小乱子。〃好吧,〃她清清嗓子。

〃去年至今,我已教了四千多个字给你们,你们要勤加习练。毛笔纸张不够,随时可找我领取。我新得一本佛朗机的《远东海国图志》,要是你们中有人已经把以前的书都习练完毕,可先借去抄录一本。〃她停下看看四周,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因为态度认真,样子就特别傻。她带了微微笑意,〃反正你们要想读书,就来找我。〃

〃是。〃他们杂乱无章地答应。她看到窗户外面有两个鼻青脸肿的孩子在听,刚要问话,那俩脑袋立刻不见了。

她急忙向门口走去,半路上见到丢在地上的两大包行李,〃有新来的?〃

完颜辉勉强一笑。

〃过一会儿我再找你!〃李先生瞪了他一眼,拉开门出来。滨田雄正在跟孙平北说着什么。那孩子的眼泪还没干呢。

〃你们是新来的?〃

〃这里是孩儿营吗?〃

〃是啊。你们是谁?〃

听完了两个人乱七八糟的自我介绍,她呆立着想了一会儿。

〃岳和平没告诉你们应该找谁?〃

〃没有。岳叔什么都没说。船主大人也没交代什么。〃

〃哦。〃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伤痕。一双柔软的手到处捏,孙平北痒起来,边笑边躲。〃别动。〃她说。

他不扭了。

李先生站起身,〃跟我来吧。〃

三个人出了棚子再穿过树林,在小溪边停下,李先生把两个脏脑袋按到水里,给他们洗了脸和胳膊。再往北走一阵,看到了海,海边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带围墙的房子,前后都种了芭蕉。李先生离了老远就唤出一条狗,让它跟着大家。那条狗毛如钢刺,体如小牛犊,搭耳长嘴,出声是从咽喉深处往外呼噜。

〃漏斗,这两个你不许咬。〃她对狗说。狗脸上一对小眼儿转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漏斗,〃她放慢,一字一句很清晰,〃他们,不咬。〃

狗呜了一声。

〃哪儿来的这么一条狗?〃滨田雄嘟囔着。他怕狗。

〃不惹它不会欺负你。〃李先生说。

漏斗走过来研究滨田雄,挨着他的腰走。它发觉身边这个小孩紧张得要命,走路姿势都不对了,用尾巴扫了他一下。孙平北想替大哥解围,轻叫了一声:〃漏斗。〃叫完便悔,希望它没听见。

一秒钟后,那大尾巴开始扫他小腿。有点儿痒,挺温暖,孙平北的恐惧忽然消失了,觉得很开心。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只狗的脑袋。

滨田雄诧异地看他,小子胆子变大了?狗也诧异地看着他。

〃漏斗,嘿嘿,〃孙平北傻笑起来,〃一只大毛狗。〃又去拍它,差一点儿在狗身上绊一跤。

大狗识别出孙平北的笑容,使劲嗅着,空气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高兴味儿……这小子看来不错。没说的,给他点儿面子。

然后是一阵大乱。

注①:六横岛古称〃双屿〃,为舟山第三大岛。

注②:葡萄牙人在此之前,于马六甲一带建了个补给基地,还没看上澳门。对日对华的贸易,双屿比澳门好多了。从双屿分货,北边的商人从大沽、青岛过来,南边的商人从泉州、广州过来,中间的商人从长江出来,位置绝佳。而且港那么大,船再多也容纳得下。



岳和平道:遇不平事,量力启衅。

******

孙平北从前并不了解身为狗的寂寞。现在多少明白一点儿了。漏斗扑了他两跤,一下轻的作为试探,一下重的那是踊身直上。他袖子给狗牙挂破了,还涂了一脸口水。

到了房子里边,两小孩苦着脸面对女主人,漏斗也端正地坐在地上,跟他们排成一排。

李先生看着他们。这三个家伙静候她发话,两孩子一塌糊涂,只有漏斗比较像样。

“你们两个,父母是谁,从哪里来的,你先说。”李先生伸出纤指点了点。

孙平北先希里哗啦讲了一通,很有条理,李先生问了几个问题就转向滨田雄。滨田雄按照孙平北的顺序也说了一遍。

李先生用毛笔在一个羊皮薄上记录了一阵。得知他们为岳和平收养了一年,她放下毛笔,以手支颐,出了会儿神。“双屿这个地方,我估计你们还不太明白。跟你们说一下,要仔细记得。”

两人点头。大狗漏斗看到孙平北点头,也有点了点狗头。

“这是化外之地,做事说话,务必小心。岛上强人多有,虽然不至于欺负小孩,但要是你们乱说乱动,他们捏死你们,只如杀鸡。明白么?”

两人点头。

“孩儿营就是孤儿营,每一个人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以后大港的船越来越多,孤儿也就越来越多,你们都要好好对待,不许胡闹!欺负人要挨饿,欺负凶了,要关在黑屋子里。偷东西的要挨鞭子抽。记住了么?”

两人再点头。

“你们走得急,岳先生没有讲什么。但是既入此地,早知早好。我得告诉你们一些来龙去脉。”

他们听着。她清清嗓子,放慢语速。

“双屿是个走私大港,明廷法度谨严,片板不准下海。本港数万人口,起码男丁是按律全都该斩。这你们知道么?”

“知道。岳叔在出发之前讲过的。”

“嗯。还有一件事,也许该让你们知道了。”她思虑着,半晌才又开口。

“你们这位义父,岳和平岳大人,是朝廷命官。”

“啊?!”

“十二年前,岳大人就在为我海上船队组织来源,分销番货,居功至伟。为行事方便,大人发奋图强,硬过乡试、会试、殿试,抓得功名。许栋其实只托他给你们找个养父母,可是岳大人青眼相加,亲于衣食,亲授文字,且把你们送至双屿本部,此中恩情,不可不知。”

这话大对滨田雄胃口。他很敬慕他的岳叔,忍不住答道:“那是当然。”

李先生明眸应声盼至,“你们知道便好,不可与外人多言多语。”

孙平北严肃起来:“这我们知道。”

滨田雄接口道:“这事情不能多想,以免梦中泄露。”

李先生吃惊地看了他半晌,转过话题:“你们刚才在和谁打架?”

“不认识。”滨田雄说,“这事李先生莫追究了,我们要跟他们一起在这里住下去。再说他打得也不算狠。”孙平北点头。李先生怎么看他们,怎么觉得有点儿市井小儿的浑劲。

静静坐了一会儿,又道:“岳大人对你们……可曾授予武艺?”

“没有。岳叔平时不与我们住在一起。只是时常督促我们读书。哦,他总是叫我们出去为他做事,不许害怕。还给我们写过八个字:遇不平事,量力启衅。”

“……我明白了。想必岳大人的亲兵跟在后边,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两个人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大棚子可找一个胖胖的大妈安排床铺和行李,去吧。”

孙平北贪婪地看着她的书架,赖着不走。“你的书……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哦?”她诧异了,“你们识字?都读过什么书?”

“全唐诗,梦溪笔谈,女儿经,九章算术,三国,还有,墨子。”

她竖起眉毛,“这都是什么……罢了。你想看什么书?”

“《远东江海图志》。”

她款款起身在架上搜出,想着:这小子记得这么难懂的名字?把书递给他:“你何以想看这本书?”

“新鲜呀。”

“新鲜?好吧。七天之内抄毕,不许延误。”

“是。”

“你们回去吧。漏斗,你陪他们回去。”

狗呜了一声。两人转身离开。

“回来!”李先生叫住他们,“怎么连行礼都不会了?”

“哦。”两个人如同街上的痞子,拱了拱手又走。

“回来。”李鸳有点儿生气了,“连打躬都不会?”

……

二人礼毕走出去,李鸳坐下来,哑然失笑,岳和平教他们读书,却不教行礼,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思路飘到湖州的巡按府,想象着那堂上之人的模样。

“岳大人,亲手调教这两个小儿,还隐住身份……很累吧?”

树林里有许多孩子的笑声,女孩居多。双屿孩儿营经常有人来领养孩子,一般领走的都是男孩子。①

此时午饭已过,孩子跑出去疯玩。滨田雄和孙平北回到大棚子,先找到邓妈,给领到棚子中段的长桌上海吃了一顿萝卜炖排骨、窝头夹大头菜,然后邓妈给他们安排床铺。漏斗跟着孙平北进来,对滨田雄扔过来的肉排视而不见,在一边吐着舌头看孙平北铺床。

“漏斗,不要走。”孙平北对它说。狗蹲下来,抖着舌头望着他。

弄好床铺,两小孩带着狗走出棚子,在海滩上看到完颜辉他们。孙平北人假狗威,追逐漏斗从他们面前跑过。完颜辉毫不理睬。他手下那帮人本来跃跃欲试,看看漏斗血红的长舌在四根犬牙间伸缩,也就算了。

不过,滨田雄也害怕漏斗,在后面拖得远远的不敢过来。孙平北汪汪大叫,跟漏斗在海滩上打架。漏斗一边玩一边很没把握地盯着孙平北的反应,它发现自己轻轻一抓就让孙平北腿上一道深痕,下手渐轻。孙平北跟它对扑,两个满地乱滚。最后它含着他的腿把他拖倒在海滩上,长嗥一声表示胜利。看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在他周围巡逻一圈,跑回李鸳的家。滨田雄把孙平北踢起来,抱怨他带着狗实在不好玩。

完颜辉看了半天,觉得能跟漏斗扑来扑去的那小子,多少有点儿本事。

平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最初的思乡已经被大港无数的新鲜事冲淡。孙平北读书有瘾,不是在长桌上抄本子,就是捧着本子到林子里去看。读累了爬上房顶,一声长唤,漏斗就会发疯似的奔出家门,李先生李鸳喝止不住。滨田雄羡艳之余,也不懂这是何缘故。日子过得无聊,便跟孙平北商量是不是干点儿什么。

不久完颜辉在码头上听到一件新闻。大港的佛朗机船二副泥古拉思伏在双屿镇喝醉,回船的路上遭到抢劫。据人当时所见,两个抢劫者年纪幼小,夺了佛朗机人一只千里镜后匆匆逃走。后来其中一个又跑回来把一条腐烂的死鱼塞入其口。泥古拉思伏呕吐过猛,鼻腔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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