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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那张。
照片上看出来的情形很模糊,然而我也相信,足够使博新感到明白。
我而且立即知道,博新已经明白了。
因为博新才一接过照片来,他的面色,在一秒钟之内,就变得灰败。
他本来一直是站著的,这时,他向后退出了一步,坐了下来。他的手在剧烈地发著抖:“你……昨晚……做了不少工作!”
我并不感到有任何高兴,我缓缓地道:“在医生和专家证明了我正常之后,我总得找一点证据才行,这个人是甚么人?”
博新闭上了眼睛,我看到他的额上和鼻尖上,都渗出了一颗一颗的汗珠来,他用手抹著脸上的汗,我则耐著性子等著。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之久,博新的手,才离开了他的脸,他挥著手,现出很疲倦的神态来:“你走吧,这完全是我的私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禁一怔,因为我未曾想到博新会有那样的回答!
可是,事实又的确如此!
就算我弄明白了他屋中有另外一个人,就算我证明了他屋中本来有一道铁门,后来又拆去了,那又怎样呢?这全是他的事,我凭甚么干涉他?
我呆了半晌,才道:“作为一个朋友 ”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博新便已挥著手:“走!走!我不要你这样的朋友,你帮得了我甚么?除了多管闲事之外?你还会做甚么?天下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吃饱了没事做,撑著!”
他讲到后来,连他家乡 河北的土语也骂了出来,使我感到狼狈之极!
我只好站了起来,涨红著脸:“好,算是我的不是,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博新还是不肯放过我,他冷冷地道:“但愿真是那样,谢天谢地!”
我本来还想再说甚么的,可是,我却实在想不出该说甚么才好了,我只好苦笑了一下,走出了客厅,他连送也不送我,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回到了自己的车中,心头一片茫然,现在,我已证明我以前的遭遇全是事实,也证明了博新的屋中的确另外有著一个神秘的人物,也证明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缩小”,全是事实。
但是那又怎样呢?我有甚么办法,来解开那一切谜呢?
对于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又恰好是一个好奇心十分重的人。是以当我离去之后,我绝不肯就此甘心。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在我的朋友之中,有好几个是和博新熟的,我准备和他们联络一下,请他们去代我探听博新的行动。
而我自己,自然也在暗中监视著博新的行动,看他究竟还有甚么怪事做出来。
这一天,我想到了深夜,才去睡觉,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实行新计画。
可是第二天早上,当我习惯地打开报纸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是:午夜神秘大火,古老巨宅付诸一炬。接下来的新闻,是说一所古老的大宅,在午夜时分,突然起火,火势猛烈无比,等到消防员赶到时,根本已无法灌救。
幸而在那幢巨宅的附近,没有甚么别的建筑物,是以火势才没有蔓延,这幢巨宅却已烧成了一片瓦砾。至于如何起火,火势何以如此猛烈,当局正在调查研究云云。
如果只是一幢屋子起火,我也不会直跳起来的,可是报上所载的那幢巨宅的地址,却证明那巨宅正是酒博新的那间祖屋,那发生过极其神秘的事情的地方!
报上也刊登了这一点:“该宅是一位建筑师酒博新的住宅,火起之后,酒氏是否已逃出,尚待调查,消防人员正在发掘现场,希望有所发现。”
我放下了报纸,足足发了五分钟呆。
博新的屋子突然起火,对别人来说,虽然不免会感到事情神秘,但是也会想到,一所古老的屋子,在不小心著火之后,是很容易形成猛烈的火灾的。然而在我而言,我却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场寻常的火。
这一场大火,和我所亲身经历的一连串神秘的事件,一定有著直接关系。
那场火,更大的可能,是博新放的。博新放火的目的是要毁灭一切证据。
但是,博新本身和那个神秘人物呢?难道他们也一起毁在火中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显然是我的“多管闲事”害死了他们。
我在那几分钟之中,心头怔忡不安到了极点。匆匆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驾著车,直到火灾场去。我看到有警员守著,不让人接近,幸而我识得几个记者,杂在他们中间,总算来到了灾场。
瓦砾堆在冒烟,那幢屋子已经被彻底烧毁了,花园也已不像样子,我望著瓦砾堆发怔,一个记者,就在我身边,访问一位消防官。
那记者问:“大火的原因找出来了没有?听附近的居民说,在昨夜的大火中,有极亮的、白色的火慆四下飞射,那是甚么意思?”
消防官摇著头:“暂时我们还不知道,昨晚的大火中,的确有这种现象,那可能 只是可能有某种化学品在这屋子中,是以才会发生那种现象的,但现在还不能肯定。”
我插嘴道:“那么,屋主人呢?”
消防官道:“据警方调查的结果,屋中只有一个人居住,我们发掘的结果,已在两小时之前,找到了一具尸体,送到公众殓房去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直在渗汗,我的声音也在发颤。
我道:“认出死者是谁?”
大约是由于我的神情,实在太怪异了,相信古往今来,决不会有一个记者,是带著我那样古怪的神情去采访新闻的,是以那位消防官望了我半晌,才道:“那尸体已完全无法辨认了,不会有人可以认出他是甚么人,但是这屋子中既然只有一个人……”
那消防官还在向下说著,但是我却根本未曾听清楚他在说些甚么,我只是觉得耳际“嗡嗡”直响,我想告诉那消防官,这大宅之中,除了酒博新之外,另外还有一个神秘之极的人物。
但是,这件事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我甚至没有任何证据!
我苦笑著,向后退去,我一退,别的记者便挤了上来,继续向消防官发问。
我呆立了片刻,又向废墟走近了几步,一股难闻的烟焦味,扑鼻而来,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我知道这屋子起火不是偶然的。可是我更知道,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肯死心,要弄清在那屋子中发生的神秘事情,博新也不会放火的。
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灾场中发掘出来的尸体不是博新,而是那个神秘人物。
然而,这可能实在太少了,那神秘人物,似乎有一种突然消失的本领,我曾一拳将之击倒,但是转眼之间,他便已不知所终。像那样的一个人,难道会在火起之后,不逃走而被烧死么?
那么,被火烧死的,自然是博新!可怜的博新!
连我也认为那尸骸是博新,别人更是毫无疑问,博新一个亲人也没有,所以,当然由我们这班朋友,替他殓葬。我们都接受了劝告,不去看他的尸体,事实上,我们也可以想像得到他被烧成了怎样,因为在白布的包裹下,他的尸体小得像一个小孩子,那也就是说,他已被烧得完全不成人形了!
在殡仪馆中,我们这几个朋友的心情,当然都很沉重,尤其是我!
我心中有一种感觉,感到博新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的好奇心如此强烈,当晚在看到了缩成半吋长短的他的父亲和那只细菌大小的狐狸之后,将整件事都忘记,只怕就不会有那样的惨剧发生!
我一直坐在殡仪馆中,几乎整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已决定将博新的遗体焚化,焚化的时间,是订在晚上九点钟。
到了七点多钟,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了,也根本没有甚么吊客了,灵堂更显得冷清。
我们几个人全坐著,谁也不想说话,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头发全都花白了的老人,走了进来,到了灵前,鞠了躬,也默默地后退著,坐了下来。
我向那老者望去,我看到他至少有七十岁,满面皱纹,神情很悲戚,从他的衣著看来,他的日子,好像并不十分丰裕。
我望了他半晌,才道:“老先生,博新是你的甚么人?你认识他多久了?”
那老者抬了抬头:“他出世第一天,我就认识他了,唉,想不到他会那样惨死,他们家人丁本就单薄,他又不肯结婚,唉!”
我心中陡地一动:“我知道了,你是酒家的老仆人,是不是?”
那老者道:“是的,我前后服侍了他们两代:少爷虽然不要我,但是他还是对我很好的,在叫我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大笔钱。”
我在无意之中,遇到了博新的老仆人,那使我的心中,又有了一线曙光。
常言说“本性难移”,真是一点不错,我刚才还在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害死了博新,但是这时,我的好奇心却又来了。
我忙道:“听博新说,是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才将你遣走的?”
“是,”那老仆人的眼角开始润湿起来。
“那么,你见过他的父亲?”我问。
“当然见过,我到他家的时候,他的父亲才十五岁,我是叫他少爷的,后来他结了婚,我才改口叫他老爷。”
我又问道:“博新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或许是我的问题太突兀了,是以那老仆人呆了一呆,半晌答不上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先生,你为甚么会这样问我呢?”
我略呆了一呆:“那不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么?你何以会觉得奇怪?”
那老仆人低著头,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死的,老爷在临死前几天,一直在三楼,不许人上去,后来,只有少爷一个人上去过,少爷的样子,好像很忧虑,奇怪的是,他也不去请医生,后来,他说老爷死了,那天他遣我去远处买东西,等我回来,少爷说已将老爷的遗体火化了!”
第七部:灵堂中的怪客
我的心中,苦笑了起来,我相信那老仆所说的,百分一百属实。因为他说的那情形,正和博新对我说的经过,不相上下。
我又问道:“你最后见到博新的父亲,是在他死前多久的事?”
那老仆又望了我半晌,才道:“先生,是不是老爷死得有甚么古怪,你才那样追问我?”
我苦笑道:“他死得是不是古怪,要问你才知道,你是他们家的老仆人,而我们在认识博新的时候,他父亲早已经死了!”
那老仆人点头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未曾对人说过,想起来古怪得很。”
我忙道:“甚么事?”
那老仆人现出极其骇然的神情来:“那屋子中有……鬼,我见到过一次!”
我吸了一口气,心头也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因为我知道,那老仆人口中的“鬼”,可能就是我见过的那个神秘人物!
我忙问道:“你详细说说!”
老仆人道:“那是老爷的弟弟,也就是少爷的叔叔,他是早已死了的,可是在老爷死前几天,我上三楼去,却看到他在老爷的书桌前,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老爷,叫了一声,他抬起头来,我整个人都吓呆了,他甚至还问我:“‘还认得我吗?’”
我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老仆人又道:“他是二十多岁那年死的,那年,老爷正好三十岁,这个人,从小就不学好,从来也不肯耽在家里,天南地北地乱闯,他是死在外面的,听说是在西康甚么地方,死在当地的野人手中的,已有好几十年了。”
我摇头道:“他只是有死讯传来,或许,他没有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