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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家都知道,董事长的父亲,被商场上尊为老太爷的,正是传奇性人物,二十岁就成了银号老板,后来旧式经营的银号变成了银行,老太爷自然是第一任董事长。
现在这个董事长是老太爷的长子,而老太爷就是那场赌博中的那个小勤务兵!
我早就知道,一件极微小的事,在发生的时候看起来和那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结果发展下来,却可以完全决定那个人的命运,可是这时候也不免大是感叹。
试想,当时赌博的时候,生副官砌牌稍有差错,或者李司令投降认输,或者王军长撒赖,这小勤务兵以后的一生,肯定和如今不一样。
而事情会照如今那样发生,除了冥冥中自有定数之外,也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这位金融界的传奇性人物,不久之前才做了九十大寿,这是整个城市都知道的事情。
若是没有那场赌博,在军队里当一个小勤务兵,会有什么样的前途呢?真是难以想像。
我一面感叹,一面问道:“那位生副官 ”
董事长不等我说完,就道:“王军长和生副官都已经去世,他们都得享高寿。”
我还想问这位生副官是不是有后人,这时候却已经有客人告辞。董事长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留下,他有话要说,然后他把告辞的客人一一送走。
扰攘了十分钟左右,客人全都离去,我已经急不及待:“来找我的那位生先生,名字叫做生念祖,不知道他和那位生副官,是不是有关系?”
我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身后有一个老人的声音道:“他们全都叫生念祖,凡是长子,都叫念祖。”
我转过头来,看到一个老者,柱著一根老藤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董事长连忙过去扶他。老人精神很好,双眼更是大有神采,自然就是董事长的父亲,当年的那个小勤务兵了。
我先向他躬身行礼,再想了一想他所说的话,立刻明白了他对于“生”这个姓的来历很清楚,所以我回答道:“是,这种现象虽然很怪,可是他们的祖先实在很值得怀念,所以他们一代又一代,取同样的名字 不但怀念祖先,而且也有要继承祖先的志愿的意思在内。”
我这样说,表示我也知道这个姓氏的秘辛。
同时我也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要左托右托,找人请我参加这次聚会的原因了。
那一定是我曾经见过的生念祖,向他或者是他父亲提起过我,还是觉得我可以帮助他,可是由于上次不欢而散,生念祖不方便再来找我,所以才由董事长出面。
当下老人家连连点头,示意我坐下再说,等到我们三人坐了下来,自然有人前来斟酒。老人家酒兴甚好,一面喝酒,一面开门见山就道:“请阁下来,还是生念祖 你见过的那位来找你的事。”
想起生念祖来找我的经过,我还是对他没有好感,不过现在两个传奇性的故事,互相发生了联系,而且有一个故事中的人物,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这令得我兴趣大增,所以我愿意和他说下去。
我道:“上次生念祖来找我,根本什么也没有说,就拂袖而去,他的一些事情,我还是在家岳那里听说的。”
老人家笑:“这生念祖的脾气确然不敢恭维,和他父亲不可同日而语 生副官的为人,真是没得说的。”
他这样一说,我自然知道我见过的那个生念祖,就是当年那个生副官的儿子。
连老人家也说他脾气不好,由此可知他为人一贯如此。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老人家问:“你对他的事,知道了多少?”
我想了一想,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然后才道:“我推想他是想把当年藏在海外的那件宝物找出来。”
老人家点头,神情很是感慨:“自从他父亲把他家的秘密告诉他之后,他就像中了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把那宝物找出来,以至于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这二十多年来,他用尽了方法,知道不能独立完成,这才肯找人帮助 当然要找,一定找最好的,所以先找到了令岳,令岳推荐阁下,谁知道他的坏脾气还是把事情弄砸了!”
我笑了起来:“所以他请你老人家来打圆场是不是?”
老人家也笑:“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正是如此。”
我乐得卖个顺水人情:“有你老人家出面,我自当尽我所能。”
这句话才一出口,门后面就传来了生念祖那破锣也似的声音:“你真会卖乖 我就不相信你对整件事没有兴趣!”
随著声音,生念祖摇摇摆摆从门后走了出来,那副模样和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改变。
老人家摇头:“念祖,有事求人,总得礼下于人才是。”
生念祖两眼一翻:“我可不会巧言令色!”
此人真可以说“有性格”之至,和这种人生气,毫无作用。所以我乾脆开门见山就问:“照说你有藏宝地图在手,如何会找不到宝物?”
这人明明有事情求我,可是他说话之不中听,却仍然堪称天下第一。他冷笑一声:“你说得轻松,我把地图给你,你要是找不出宝物来,就是我孙子!”
就算我脾气再好,听了这样的话也会生气,何况我的脾气颇有问题,所以我也冷笑:“像你这种人,做我的孙子我都不要 我家祖坟的风水没有那么差!”
讲完之后,我掉头就走,老人家急叫:“请留步!”
董事长急得奔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袖子。
老人家骂生念祖:“你怎么这样说话!快向卫先生道歉!”
生念祖连声冷笑:“要我道歉,门儿都没有。”
我向董事长笑道:“你都听到了,你拉住了我也没有用,我要是不走,难道等在这里做孙子?”
董事长神情苦涩,无话可说,生念祖却大声叫道:“你要是能找得出宝物来,就不是我孙子了。”
我自问一生之中见过的混蛋不算少,可是混蛋到了这种程度的人却也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懒得理睬他,甩开了董事长,向外就走。
在这样情形下,我当然绝无必要再多逗留半秒钟 董事长和他父亲的情面再大,也抵不过生念祖混蛋的十分之一。
我跨出一步,打开了门,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身后生念祖叫了一声:“看镖!”
我算是反应极快的人,可是一听得这两个字,还是有一刹那的犹豫 一时之间弄不清那是什么意思,我毕竟不是生活在武侠小说时代中的人物,虽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两个字却还是第一次。
这是那一刹间的耽搁,造成了我的处境变得极其狼狈。
我打开门之后,立刻向前跨出,等到听到了生念祖叫“看镖”,人恰好在门框之下。随著生念祖这一叫,有“嘘”的一声,那是有小型物体以相当高的速度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 在武侠小说中,这种声音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暗器破空之声”。
那是生念祖在我的背后向我发射暗器!
暗器在武术之中,属于并不光明正大的行为,所以大多数人,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暗算他人,在发射暗器之前,都会警告一声,叫的大多数是“看镖”之类,随叫随发暗器,奇*|*书^|^网所谓警告也者,纯粹是自欺欺人而已。
而生念祖这时的行为,更加可恶。
他算准了我一打开门,立刻会走出去,必然有一个极短的时间,人是在门框之下,他就选择了这个时候,向我发射暗器。
不论他发出的暗器是不是能对我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只要我被暗器打中,只怕不出三天就天下皆知,我一世英名,也就付诸流水了!
所以我必须避过去。
但我人在门框之下,其势不能向上跃起来躲避 人向上一跳,头就撞在门框上,不但不能避开暗器,而且还会受伤。所以我如果要避开暗器,只好趴向地上。
这样的行动,虽然可以达到避开暗器的目的,但其行状之狼狈,也可想而知,至少被人笑上三五七年!
正合上武侠小说中常用的那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我可以考虑的时间,不会多过十分之一秒,然而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已经有了决定。
我身子陡然向后仰,直挺挺地向后便倒。
这样的动作,虽然也不好看,可是一来可以避开暗器,二来可以有很好的后著。
我倒得快,暗器来得也快,我后脑还没有著地,一枚飞镖,就在我脸上二十公分处擦过。
我当然不能容许生念祖再向我发第二次暗器,我上次和他见面时,已经知道他有极高的武术造诣,所以我这时候也全力以赴,接下来的动作,可以说是我的生平绝学。
我先后脑著地,然而一发腰力,双腿上扬,整个人向上翻起,就势在半空中身子转向,脚前头后,射向生念祖,双脚直踹他的脸!
这一下变化,敢说是迅雷不及掩耳,只听得他怪叫一声,和我一样,身子也直挺挺向后倒去。
我在发动这一下攻击之际,早已算到他除了那样之外,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躲开我这一击。所以随著他向后倒,我在半空之中,来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由脸向下变成脸向上。
这种动作听起来很玄,但是并不困难,花式跳水运动员就经常需要在空中做许多次二百六十度的转体。
生念祖的动作反应都属于第一流快捷 这一点也在我的计算之中。
双方搏击,看来胜负只决定于一刹那之间,实际上却早在发动攻击之前,已经决定于对对方的反应估计是否正确。
这时候我估计到生念祖在倒地之后,一定会在地上滚开去,而且立刻向我发动新的攻击。
我就是估计到了这一点,而且就在他打了半个滚,恰好脸向下背向上的那一瞬间 就像他刚才准确的抓住了我人在门框之下的那个时机一样,我身子向上一弯,变成了坐的姿势,向下直坐了下去!
本来我可以一下子重重坐在他的腰际脊椎骨之上,但是如果那样,足以令得他中枢神经受创,可能导致瘫痪。我和他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下手如此之狠。
所以我的身子硬向前挺了一挺,在向下压下去的时候,重重压在他的双股之上。
那一下他中了招,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一时之间他也就无法起身。
这一切变化都快到了极点,除非也是精通武术的人,否则只是眼前一花而已,等到看清楚时,生念祖已经被我坐住趴在地上了。
生念祖一面挣扎,一面口出粗言 自他口中发出的粗言秽语,辞汇之丰富,简直闻所未闻!
董事长父子二人同时大声喝叫:“住口!”
可是生念祖如何肯听,他扯直了喉咙在叫:“卫斯理你这王八羔子,有本事你就压你爷爷一辈子!”
这时候我也不禁啼笑皆非,虽然我一下反攻得手,占了上风,可是当然我不能压他一辈子。而且我也很难改变姿态,因为我只要略为松动,他就可以反攻。
而我当然也不能和他对骂,一时之间,对这样一个惫赖人物,我真的没做手脚处。
幸好董事长的父亲,不但喝阻,而且出了手,扬起手中的拐杖,向生念祖的后脑,敲了下去。
生念祖发出了一下哼声之后,就没有了声息,我恰好转过头去,所以看到老太爷这一拐杖,正好敲在生念祖脑后的“玉枕穴”上,已经把生念祖敲得昏了过去。
当然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事情告一段落。
我一跃而起,向老人家笑道:“他醒了之后,你有办法对付他?”
老人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