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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爬,再跌……
“小姐,小姐,醒醒,你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在苏葵面前晃动,苏葵皱了皱眉,勉强张开眼,终于从那可怕的梦里挣脱出来。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激地望了望叫醒她的司机。
苏葵提着自己小小的行李袋走出车站,她打着伞,看不到来接她的人。姨妈不是说会找人来接我的吗?
奇怪了。苏葵边找人边无意识地移动脚步,突然,她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哎哟!”许乐本来正蹲在路边等人,姨妈不是说有人来接站的吗?人呢?许乐无聊地咬着嘴里的香口胶,突然一只鞋踩到了她的脚上。
苏葵转过身,赶紧道歉,许乐本来想借着机会骂一顿,看到苏葵的脸,却一呆,说不出话来。苏葵道了半天歉,没听见对方说什么,抬头一看,也愣了。这是一张和苏葵有几分像的脸,同样的大眼睛,同样纤细的脸型,瘦尖的下巴,只不过苏葵的脸比这样充满朝气的脸多了一份成熟,也多了一份柔弱。
“苏……葵?”许乐抬起一只手,揉揉自己的额头。这个名字好多年没叫过了,这一瞬间却像一直摆在嘴边一样哗地跳了出来。
“你……许乐?”苏葵眯了眯细长的丹凤眼,终于认出了自己的表妹。
“咦,这不是许乐吗?那你就是苏葵了?”许乐和苏葵转过头,陶小茶和陈为站在一把伞下,陈为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袋。
“三位小姐都来了?请跟我来!”几个人还来不及叙旧,一把阴沉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苏葵猛地转头,一个个子很高的瘦男人站在雨里,全身穿着黑衣,头上戴着黑色的雨帽,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不等他们回答什么,就自顾自地转身走进雨里。
“怎么像拍鬼片一样?”许乐偷偷在苏葵耳边说,苏葵摇了摇头,捂住了她的嘴。
四个人跟在这迷一样的怪人身后,才走了十几米,大雨里一辆好奇怪的车就现在眼前。这是一辆老式的马车,车厢像一个小小的房子,外面是黑色的油布包着,驾驶座在车前,上面搭着一副绳索,绳的那一头连着两匹黑色的驴子。
黑衣人打开了车厢门,向他们示意,陶小茶第一个钻进车厢,接着就听她在车厢里发出一声感慨:“好漂亮!”陈为赶紧提着行李跟了进去。许乐朝着苏葵扮了一个鬼脸,走在了陈为的后面。
苏葵站在车厢门口,有些犹豫地望望天上,雨还是不断地下着,她转头看看依旧靠在门边的黑衣人,大雨里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只隐约看到眼睛像两点寒星,苏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谁?”苏葵悠悠地开了口,她有种感觉,这一次的故乡之行,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白家下人。”依然是苍老古怪的声音,阴森森的味道。
“……从车站去白家,要多久?”苏葵想了想,问了个不会引起别人反感的问题。
“3个小时。”没有感情的声音。苏葵不再问了,一步跨进车厢,身后“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了。
车厢里真像陶小茶说的那样,精致漂亮,也很宽敞。顶蓬和座位都包着奶黄色的皮子,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遗物。陶小茶已经和陈为靠在一起,陈为的头依在她肩膀上,打起旽来。陶小茶歉意地向着苏葵和许乐笑了笑,没有说话了。许乐戴上了耳机,听着MP3里的音乐,朝着苏葵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苏葵将手中的行李袋放在座位下,坐在许乐旁边。车一阵晃动,想必已经上路了。
车在缓慢的行进着,陶小茶渐渐进入了梦乡,许乐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着,苏葵因为刚在长途汽车上睡过一觉,这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抬着头看车顶的花纹,一只手无意义地在座位边摸索着,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苏葵抓住那东西从车座缝里拉出来。是一只纯金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粒很漂亮的钻石,泪滴一样,旁边雕着一些细致的花纹,很精美。苏葵把戒指举到眼前,从车窗透进的昏暗的光里,她看到两个细细小小的古体字:白露。
“白露?好诗意的名字,是谁?”苏葵一手举着戒指,嘴里念着,又把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
“她是白霜、白雪的妹妹。”身边传来一个女声的回答,苏葵先是满不在意地答了一句“谢谢”,说完了才发现不对,不是许乐,也不是陶小茶,这声音轻飘飘地,好象没有一点根基。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许乐睡着了,她的头靠在自己手上,枕在车窗边,另一边陶小茶和陈为也已经掉进了黑暗里,他们都睡了,不会回答自己,那是谁,是谁在答话?
一声轻轻地叹息,然后苏葵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口井里,这一次,她已经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只知道机械地找着梦里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爬。看来,只有等到别人叫醒自己了。
可是,不对,有什么地放不对。苏葵头一次努力回想自己前两次做的这个梦,这次有什么不同?是哪里不同?到底是哪里?正在想着,苏葵的手摸到了井壁上以前摸不到的东西。那是一大块不平整的凸起,苏葵猛地抽回手,刚才她按过的地方,有一张骷髅似的脸。
“嘻嘻……”细小,阴森的笑声,从苏葵身后传来。苏葵不敢回头,她知道身后有了什么东西,因为侵人的寒意正如洪水一样奔涌过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了。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很快它就会走,很快就会走!”苏葵小声地告诉自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可是事与愿违,看来那不知名的东西并不打算放过苏葵。它细细地,不断地在苏葵耳边笑着,然后,一只散发着无比寒意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搭到了苏葵的肩膀上。
苏葵张大了嘴,从身体深出发出了充满恐惧的叫声。然后,她感到那只手在拼命摇她,接着她听到了许乐和陶小茶的声音:“苏葵,醒醒!你做恶梦了?”
苏葵终于张开眼睛,眼前是许乐、陶小茶和她的丈夫,陈为。三个人眼里都是焦急的神色,许乐手里拿着一包纸巾,看到苏葵醒了,连忙抽了一张递给她。
“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叫得很惨呢!”陶小茶有些不放心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陈为一手抱着她,用担心的、防备的眼神看着苏葵。他和苏葵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更在乎的是这个疯疯颠颠有些神经质的女人会不会伤到他和陶小茶。
苏葵看懂了,她苦笑了一下,不做分辨,拿起许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突然,眼角亮光一闪,苏葵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是一只镶了泪滴型钻石的纯金戒指。
“好漂亮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刚才在车站好象没有看到呢!”许乐突然抓住她的手指欣赏起来,丝毫没有想到苏葵会有什么反应。
苏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对许乐说自己梦到有这东西,然后它就出现了?那真是个梦吗?
车急速往前冲了一下,停了下来,然后黑衣人的声音在车门边响起:“到了,小姐们请下车!”
车门被拉开了,苏葵抬起头,看到离车门三步远的地方,一张宽大,黑油油的木门,正大开着,透过大门,可以看到深深的庭院,看来里面很大。奇怪的是,虽然说家里死了人,可除了门口挂了一对白灯笼,门额上悬了一幅白绫外,整个家里死气沉沉,既没有上门吊唁的客人,也看不到为葬礼忙碌的家人。
四个人下了车,黑衣人很快关上车门,话也不说一句,赶着车飞快地消失在雨幕里。
“跑那么快干什么?有鬼啊?”陶小茶咕哝了一句,苏葵听得又是一颤。
“进去吧!”苏葵转过身,准备进屋,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在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穿着旧式乡下衣服的老婆子,满脸阴阴地,眼睛混黄无光。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门口的〃奇〃书〃网…Q'i's'u'u'。'C'o'm〃,也难怪苏葵会害怕。
“小姐们跟我来,房间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女人说完,转身绕着墙边进了院子。
“家里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曾外婆呢?葬礼什么时候举行?……”许乐追了她两步,问了一连串问题,得不到答案,泄气地垂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苏葵拉着许乐,陈为护着陶小茶进了大院,才走没几步,门支支牙牙地关上了,苏葵猛地拉着许乐一回头,那个女人在他们身后,缓缓将巨大的门闩插上。
“你……你刚才……不是在我们……”陶小茶吓得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女人,又指了指前面。
老太婆没有回答,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登上堂屋的台阶,回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半天,才叹了口气,低声说:“这边请,小姐们!”
一重又一重,进屋,出屋,上台阶,下台阶,苏葵正想着这屋子到底有多大,就见老婆子停在一重小院门前,院门上大大三个字:秋桐院。
“小茶小姐住这里。”简短的介绍,不带一丝感情。陶小茶抓住陈为的衣服:“我单独住这么大一个院子?”
“是的,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老太太是谁?”
“去世的白老太太啊。”
陶小茶不再说话了。陈为苦涩地笑了笑,从到达开始,他就被刻意忽略了,谁叫他只是这家的女婿呢?他抱了抱陶小茶,向苏葵和许乐抱歉地笑笑,进了门。
“两位这边走。”老婆子伸手示意了一下,不等苏葵她们反应过来,自己走开。
转过一个回廊,是两个相对而建的小院,老婆子指了指左边那个:“这里是许小姐住,那边的冬松坊苏小姐住。”说完,转身想走。
苏葵望了望许乐的夏荷厅,突然没来由的一个寒颤,她拉住正要进去的许乐,转身对老婆子说:“请问,你是谁?曾外婆为什么安排我们这么住?”
“那是小姐的吩咐,我一个下人,不方便过问。”
“那你总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吧?”许乐不满地噘起嘴。
“我姓陈,大家都叫我,陈妈。”陈妈转过身,雨雾里,她突然扯动嘴角,阴阴地笑了起来。
苏葵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冬松坊。这是一所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院落,正对院门的是上房,比旁边的房子都高大宽敞,门窗一色儿雕花的红木,花纹精致漂亮,是难得的手工,左右是耳房,虽然不像正房那样雕梁画栋,倒也别致。院子里随处可见树树梅花,若是冬天来,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苏葵推开了正房的门,里面是小小三间房,中间是厅堂,一张八仙桌,背靠的墙上悬着一幅烟熏发黄的仕女图,看不清是谁的作品,左右各摆着一溜三张酸枣木的椅子,样子很独特,看得出,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在家里是个很重要的人。苏葵把行李放在八仙桌上,看了看左边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她走近,推了推门,支牙一声,开了,里面满屋子的柜子,堆满了书,不过放得太久,到处是霉味儿。看来这里曾经是书房,苏葵回身看了看右边的房子,门是开着的,可以看得见雕花的牙床,上悬着精致的苏绣床幔,还有五色的流苏,床上铺着桃红色的褥子,水红绫的被子。床边是一个小小木架,上面放着一个半大铜盆。
“你的房子跟我那边摆设差不多一样。”许乐突然出现在门口,悠悠地说。苏葵笑了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进门,许乐也笑了,进到卧房,突然呀了一声:“啊,好漂亮的镜子!”
床边正对着窗的那一面墙靠着一架三开的梳妆台,中间一面铮亮的铜镜正对着窗户,两边是雕着“红楼十二钗”的透花槅扇,显得十分精美。台面上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