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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登沉默了半晌。“您——指的是——”他慢悠悠地说。
“我是指可怜的路易·王被害一事。”大夫答道。
“噢,”迈登的声音里是否含有一种轻松感?“是的——当然了。”
“路易是我的朋友——他常来看我。我听到他被害的消息后感到很难过。对您——他对您也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当然了,您也在尽一切努力追查凶手。”
“是的,我是在尽一切努力。”迈登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要告诉您的事与路易的被害是否有关,我不知道——那是警察的事,”大夫接着说,“您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如果您愿意。”
“当然愿意,”迈登答道,“您知道些什么,大夫?”
“星期六晚上,有个男人来到我的住处。他说他叫麦克卡拉姆,亨利·麦克卡拉姆,”威特康姆大夫开始说起来,“从纽约来的,他对我说他患有支气管炎,但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支气管炎的症状。他在我的一间小屋里住下,过了一夜——所以,我想……”
“对,”迈登点点头,“讲下去。”
“漆黑的星期天晚上——就在可怜的路易被害前不久——有人开着一辆大汽车来到我的门前,按响喇叭。我的佣人跑出去,陌生人说是来找麦克卡拉姆的。麦克卡拉姆走上前跟车里的男人谈了一会儿,然后跳上车和他一起开走了——就朝这个方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麦克卡拉姆先生。他在他的房间里留下了一个装满衣物的皮箱,但是他后来一直没回来过。”
“你认为是他杀了路易?”迈登用一种礼貌性的但有所怀疑的口吻问道。
“我什么也不认为。我怎么会知道是谁杀了路易呢?我只是觉得应当把这件事告诉警官,引起他们的注意。既然您比我更接近调查,所以我来这儿想请您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到我那儿检查一下麦克卡拉姆的物品。”
“好吧,”迈登说着噌地站起身,“我会告诉他们的。如果您要问我对这件事怎么看,我不认为……”
“谢谢您,”大夫微笑着说,“我不是在问您有什么看法,迈登先生。”她站起来,“我们这次会面,我想,就到这儿结束吧。很抱歉贸然闯入……”
“哦,不能说是闯入,”迈登反驳道,“没关系的。也许,您的消息很有价值。谁知道呢?”
“您能这样说,我很感谢,”大夫答道,语气里透着淡淡的讥讽。她瞥了一眼鹦鹉栖息的横梁,“托尼好吗?至少,它还是非常想念路易的。”
“托尼死了。”迈登生硬地说。
“什么?托尼也死了?!”大夫沉默了一阵。“这对您来讲可真是一次相当难忘的旅行。”她缓慢地说,“请代我向您的女儿表示问候。怎么,她没跟您在一起吗?”
“没有,”迈登回答,“她不和我住在一起。”迈登没再说什么。
“真遗憾,”威特康姆大夫答道,“她可是个迷人的姑娘。”
“谢谢,”迈登说,“稍等,我让人送您上车。”
“不必麻烦了,”伊登搭了一句,“我去送吧。”他在前面带路与大夫一起穿过明亮的客厅,看到甘伯尔先生正在客厅里埋头读一本巨著。走到院子中间时,大夫转身对伊登说:“他这种人,铁石心肠,路易的死对他来讲根本不算回事。”
“恐怕是这样。”伊登表示同意。
“那么,我只有依靠您了。如果他不将此事告诉警官,那么就必须由您来说了。”
小伙子犹豫不决地说:“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务必要保密。有人正在尽一切努力寻找杀害路易的凶手。此人不是迈登——而是——其他人。”
漆黑的夜空中群星闪烁,大夫坐在黑暗的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我衷心地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伊登握着她的手说:“如果我以后见不到您了,我想让您知道,能结识您是我的荣幸。”
“我会记住的。”大夫回答,“晚安。”
小伙子目送她开车驶出敞开的大门。当他回到客厅时,发现迈登和甘伯尔正在一起。“他妈的老家伙,多管闲事。”迈登说。
“哦,”伊登愤愤不平地说,“别忘了,那位女士用她的双手为社会所作的贡献,比你用钱所做的事要有价值的多。”
“那她就有权对我的事指指点点吗?”迈登喝道。
有些更为激烈的言辞涌到嘴边,但小伙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对这个傲慢、无情的百万富翁,他简直是受够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一刻九点了,还不见桑恩和伊夫琳的踪影。难道是姑娘的火车晚点了吗?不太可能。
伊登虽然感到呆在客厅里不那么受欢迎,但他还是留了下来,等着看个究竟。钟敲十点,甘伯尔站起身,赞美了几句沙漠的空气,然后回房间去了。
十点五分,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院中的沉寂。伊登坐直身子,用渴望的双眼扫视着门口。这时,通往庭院的玻璃门被人推开,马丁·桑恩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这个秘书对他的主人一言未发,只是一把扯下帽子,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沉默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你的事都办妥了?”伊登兴致勃勃地问。
“是的。”桑恩说完后,就再没有下文了。伊登站起身。“哦,我想我该进去了。”他说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刚一进屋就听见从夹在他和教授卧室之间的浴室里传来甘伯尔洗澡的溅水声。这里再不是个隐居的地方了,今后可要多加防范。
刚刚打开灯,阿康就出现在门口。伊登把手指搭在唇上,朝浴室的方向做了个手势。阿康点点头。他们走到卧室的另一头,压低声音交谈着。
“唉,小伊夫琳在哪儿?”小伙子问。
陈耸耸肩。“事情越来越神秘了。”他轻声说。
“我们的朋友桑恩在刚才四个小时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伊登感到困惑不解。
“我想是借着月光在沙漠上奔驰吧,”陈答道,“汽车开出去之前,我注意了一下汽车英里数,是二八四○英里。进城往返只需要四英里,可是汽车开回来后,英里数却显示出二八七九英里。”
“查理,你想得真周到。”伊登敬佩地说。
“桑恩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查理加了一句,“地上有许多红泥巴,”他拿出一小撮土,“这是从汽车油门上刮下来的。也许,你在附近见过这个地方?”
“没有,”伊登回答,“你不是在说是他杀害了那姑娘吧——不会的,迈登似乎知道这件事,而她是他的心肝宝贝啊。”
“又是一个谜。”陈说。
伊登点点头。“天啊,自从我不再上代数课后,我就再没遇到过这么多的问题了。对了,明天是周二,珍珠项链该到了。哦,老天,至少匹·杰认为珍珠明天就该送到了,明天他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通往庭院的门那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陈赶忙走到壁炉前忙活起来。这时,门开了,迈登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嗨,你好。”伊登说。
“别出声。”迈登说着朝浴室的方向瞅了瞅,“别大惊小怪的,阿康,你先出去吧。”
“是,先生。”阿康说着退了出去。
迈登走到浴室门口,侧耳听了听。他轻轻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他走进去锁上通往甘伯尔房间的门,然后折回来,把身后浴室的门关得严严的。
“现在,”他开始说道,“我想见你,别大声嚷嚷。我终于打电话找到了你父亲,他告诉我说有个叫德莱科特的人明天中午将带着珍珠项链到达巴尔斯托。”
伊登的心往下一沉。“哦——这个——他明天晚上应该到这儿来的。”
迈登身子朝前倾了倾,压低音量,粗声粗气地说:“无论如何,我不想让这家伙到庄园来。”
伊登莫名其妙地盯着他。“那好吧,迈登先生,我会……”
“嘘,别提我的名字。”
“可我们都已经准备妥当……”
“告诉你,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就是不想让这家伙到庄园来。我要你明天去巴尔斯托,见到德莱科特后命令他接着到帕萨德那去。我星期三会赶到那儿。告诉他周三中午十二点整在帕萨德那加菲尔德国家银行门口等我,到时候我会去取珍珠项链——然后把它存放到安全的地方。”
鲍勃·伊登笑了笑。“好吧,”他表示同意,“听你的,你是老板。”
“很好,”迈登说,“明天上午我会让阿康开车送你进城,然后你可以搭乘到巴尔斯托的火车。但是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能向别人透露一个字。当然,更不能告诉甘伯尔,连桑恩也不要告诉。”
“明白了。”伊登答道。
“好极了。那么,就这样吧,晚安。”
迈登轻轻地走了出去。伊登久久地盯着他的背影,愈加疑窦重重了。
最后,他嘀咕了一句:“管他呢,反正还有明天一天时间呢。就为这,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第十二章 沙漠中的车厢
新的一天来临了,阳光无情地挥舞着热力,干旱的土地在阳光下形状怪异,令人触目惊心。鲍勃·伊登在国外时就有早起的习惯,这一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早饭前他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想事情,而且,他脑子里的确是有一大堆的问题需要考虑。他回忆起自从来到庄园后所发生的一桩桩怪事。当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伊夫琳·迈登。这个傲慢的姑娘现在在哪儿?四周的景物并没有被晨雾所笼罩,可是在伊登的心里却浮着一层薄雾,越积越浓。要是能有一些明确、直观的事情发生,那该多好啊!
吃完早饭他站起身点燃一支香烟,他知道迈登正眼巴巴地等着他说话呢。
“迈登先生,”他说,“今天上午我得去趟巴尔斯托,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办。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合适,可是,如果阿康能开车送我进城,赶上十点十五分那趟火车的话……”桑恩的绿眼睛突然间饶有兴趣地闪了闪。迈登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伙子,用眼神假装表示同意,“哦,那好吧,”他答道,“我会安排妥当的。阿康,半小时后你送伊登进城,怎么样?”
“老是有干不完的活儿,”阿康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天一亮就开始忙乎,一忙就忙到太阳落山,你干吗不去叫辆出租车呢?”
“你说什么?”迈登吼道。
阿康耸耸肩膀。“听您的吩咐,先生。我开车送他。”
没过多久,伊登就在车上挨着中国人坐着了,庄园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此时,陈对他提出了质疑。“你又在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名堂?”他说,“到巴尔斯托办事,这我可一点儿也没想到。”
伊登笑起来。“是主人的命令,”他答道,“我要去那儿见德莱科特——还有那串珍珠。”
有那么一会儿,陈用握方向盘的那只手捂着腰,那种令他“消化不良”的无形的压力仍困扰着他。“迈登又改变主意了?”
“一点不错,”伊登联想到头天晚上百万富翁造访他时的一言一行。
“你怎么知道一定和那件事有关?”陈若有所思地问。
“哦,我当然知道,”伊登答道,“这样一来,我们又可以有一天的时间欢呼万岁了。除此之外,这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谜。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威特康姆大夫昨天来……”
“不用讲了,我当时在屋里晃来晃去,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哦,是么?那么你一定知道有可能是沙克·菲尔杀了路易,而不是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