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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读书时,和我住在同一间宿舍的一个学长,他毕业之后也来当外科医生,人也住本市。这个学长脑袋平庸,是个很典型的好好先生,既无知而且很敬佩优秀的人。所以我和他处得很好,也一直保持联络。
这个巧合就是——他过世了。由于他自行开业,而我是他唯一的医生朋友,于是受他家人之托,帮忙他诊所的事务善后。我在其中发现了林浩山的病历。
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并且萦绕不去的念头,正是窜改他的病历表,并把这份病历转到其他医院去。林浩山以后会转到那家医院继续看病,但他永远不会发现自己的病历被改了。
套句陈小江使用的名词,无头尸体诡计的逆向操作,当时我最模糊的犯罪计划就是如此。转病历表的方法很简单,我打电话告诉林浩山的妻子,跟她说原来的医生去世了,所以他的病历表就转到某某医院去,以后看病可以去那一家;然后再打电话给那家医院,告诉他们这里有病人希望能转诊,要他们接手这份病历。
接下来我开始详细规划,设想谋杀案究竟要如何进行。花了一点时间,我找到了一个合乎条件的病人——杜裕忠。他是我曾经医治过的精神病患,罹患精神分裂症,一直住在凤山。他家对面的邻居有房间出租,我以“林浩山”的名字租下来,便于监视他的生活。
我很了解杜裕忠,因为他是我的病人。我打算策划一桩疯子杀人案,让他变成命案的凶手。我戴上狗头面具、穿上黑衣,在夜里看着他、丢纸条对他说话,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让他相信我是帮助他的神。我就是他心中的幻影。
我教导他魔法,给他迷幻药,给他强力胶,让他完全受我的控制;让他愈来愈依赖我。这是为了日后谋杀计划的准备。
就在我即将准备妥当之际,林浩山突然告诉我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我要离开本地。
——我发现我靠错人了,市长根本靠不住。再投资下去,我会毁了自己的前途。我不玩了。
——我想策划一件绑架案,从朱作明那里敲一千万,再到外国去重新开始。
——当然,这需要你的帮忙。而且我到外国去人生地不熟的,还得靠你来养我呢。他的绑架计划听起来真是异常邪恶,让我几乎作呕欲吐。
——我在美国做生意时有个留学生朋友,叫刘公启,你可能有见过他几次,不过他早就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有一次我们去偷尸体,不慎被人发现,那人开枪示警,却不小心击中刘公启,结果就把他打死了。由于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证明身分的东西,被当成无名尸处理掉了。学校那边完全不知道此事,最后被认为失踪。
——刘公启,就是Jack。
Jack……Jack!那不正是卖给我大脑的商人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泰国人!
——Jack为了讨生活才去偷东西,应该也无可厚非吧?他又不像你奖学金领那么多。绑架案的计划是这样的,Jack在台湾有个女儿,我早就追踪注意很久了,这可以好好利用喔!我是想和你讨论讨论,看看是不是能想个主意,向朱作明抢到一千万、Jack变成抢匪、而我永远失踪?
于是,我们共同设计了这个假绑架案——疯子杜裕忠沉迷魔法,使刘公启复活并绑架林浩山的“私生女”勒索两千万,其中一千万是朱作明的,另外一千万则由我出。按照原定的计划,林浩山最后会失踪,杜裕忠会因为魔法祭典的妄想症发作之余犯下重罪,而被抓进看护病房里。
林浩山根本没有私生女。但他说他能找到愿意冒充他私生女的女孩,我想那就是愿意在照片上拍照的女孩。我没有见过那个女孩,而我认为那女孩是他的小情妇,甚至,在他拍完照片以后,就偷偷将那女孩杀了。林浩山只想一个人逃出国,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首先,由林浩山出面告知苏艾惠她父亲即将回国的消息,给苏艾惠一点钱,制造刘公启未死的假象。钱当然由我出。另外,林浩山做得很过火,为了引起他妻子的怀疑,他不断暗示自己有私生女的事情。林妻是个善妒却十分压抑的女性。他就是看准她这一点,算定她一定会去找侦探社。
他说这叫做故布疑阵。让警方多花点力气去查这件事,他们才会确信刘公启没有死,而且回国了。
至于我和杜裕忠,则加紧练习“天网”以及“鬼轮魔舞”,以求到时可以完美演出。在林浩山的计划中,我负责戴上面具,乔装复活的刘公启。只不过,林浩山永远不知道,他的计划被我改了。
到了去年十一月八日那天晚上。我和林浩山两人分头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我去接杜裕忠,他到公司去,打发大楼管理员,关掉大楼的监视录影系统,并将自己的办公室布置得像一个魔法祭坛。在朱作明抵达公司之前,他完成这些工作,一直躲在办公室里。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则偷偷实行计划不为林所知的另外一个部分。我偷偷潜入他家,到他的房里将他的指纹擦拭干净,留下自己的。他的太大与小孩都睡得很早,而且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很不好,我不会被发现。我很早就设法取得林家的家门钥匙了。
以“天网”接到杜裕忠后,我给他服下大量药物,让他一直处于神智不清、充满幻觉的精神状态。
零点整,我和杜裕忠侵入耀胜食品公司,用木棒敲击朱作明,将他捆绑。而后两人跳着“鬼轮魔舞”,我自己可以不跳旋转的动作,让杜裕忠跳,让他丧失平衡感。
跳完舞后,我将杜裕忠带到对面去,林浩山已等在那里,我们把杜钉入木箱中。林准备妥当,戴上狗头面具穿上黑衣,我们拖着九个木箱,再度进入朱作明的办公室。
接着我们到办公室外,林浩山再度换装,扮成被害人,我以麻绳捆绑他。
当然,林不可能让我真的绑紧他,那些绳索只是做个样子。至于黑布,则是我提议的。
“你想想看,朱作明被我打了以后,头上留下一大块瘀血,可是你呢?就算你声音装得再虚弱,只要你脸上没有被折磨过的样子,朱作明看了必定会识破。虽然可以现在让你头上留下一些伤,但是,我们拿到钱以后,你就要上飞机了,如果脸上有伤,会很容易被记住。”
到今天回想起来,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困难的事情了。执行一件如此庞大、如此复杂的犯罪,只是为了杀死一个卑鄙、毫无价值的小人,杀人还真不是容易的事。这是我杀了林浩山以后,感触最深的地方。
不过,为了让人类对精细致密的脑部、对错综复杂精神医学有更上层的了解,我杀了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不过是知识跃进的第一步而已。
……不,应该说整个世界,居然无法了解我的苦心,我只能说绝大多数的人类还是低等动物。我感到十分遗憾。
4
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陈小江演说完他的推理,将我定罪之后的表情。
那段记忆,至今历历在目。
当时,他早就出院一段时间了。没有人知道他出院以后能有什么去处,这也不关医生的事。他只是我众多病人之中病情轻微、无须在意的一个。除了他妄想症的特征相当奇妙——居然跟推理小说有关——之外,我不觉得他跟常人有任何差异。
与其说陈小江罹患了推理小说妄想症,不如说他是个密室症候群。无论如何,他就是非待在医院的病房里不可,犹如婴儿安卧在母亲的怀抱里一般。真不晓得,他的那些住院费是怎么来的。
不,其实我是在意的。只是我不肯承认……
因为他坚持,他是名侦探。
尽管每回听到他这么说,总是让院内护士们哑然失笑,我也理所当然地跟着摇头苦笑。但是在我的心底,却彷佛有一根针在轻轻扎刺。那根针提醒着我,我是杀人凶手。
在他面前,我是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医生。在杜裕忠尚未与他同处一室以前,我是他唯一的说话对象。我研究过他。我不认为他是个聪明的人。
不,其实我认为他十分聪明。但我自认比他聪明太多太多了。我根本不需要太在意他的。
那次,陈小江回医院报到,进行第一次例行性复诊。他进门以前!我准备好访谈用的录音机、他的病历资料,无意识地等他进来。也许我在期待什么,也许我毫无期待。奇Qisuu。сom书也许我在期待他再说一次他是名侦探,像以前一样,如同一根针轻轻扎在我的心底,再提醒我一次,我是个凶手。
他一坐在我的面前,根本没等我开始问话,就立刻告诉我——他终于可以证明,他是一个名侦探了。因为他非常确定,他已经破了一个案子。
“开始我以为他的妄想症又发作了。按照过去的诊疗方式,我照例亲切地请他说说看,他要怎么证明?”
陈小江向我要了纸笔。我递给他。然后他在纸上画了一段阶梯的立体图。
“……楼梯和你破的案子有关?”
他耸耸肩,没有立刻回答我。接着,他把原子笔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里。
看着他的脸孔,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阵冰冷的战栗感。
“原子笔还我。”
“来不及了。”
“陈小江,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的。”陈小江沉静地回答,“我要证明我破了一个案子。”
尽管我已经明了他的企图,但仍然佯不知情地继续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堪称我这辈子问过最愚蠢的问题,但如果时光倒流,再遇到一次相同的情况,我想我还是会问同样愚蠢的问题。
“我要证明你是谋杀林浩山的凶手。”
我的声音在颤抖:“呵呵,你要怎么证明?警方只会以为你疯了……他们不会有空跟你玩侦探游戏!”
其实,我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
“原子笔上头有你的拇指指纹,我想警方会考虑我的证据。”
他的脸上眉头深锁,充满忧郁。我一直以为他抓到了我,会骄傲地大声狂笑。他的样子和我意料中的大相径庭。
这是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陈小江仅仅画了一张图,拿走一枝笔,无须发表任何错综复杂的长篇大论,就已经让我知道自己束手就擒。也许在推理小说中,所有关乎真相的解释,都是说给案件关系人和读者听的,侦探和凶手之间,只要简单的眼神交会,不需要来这一套。
“我很难想象,你居然能解开魔法之谜。”
“嗯,这个谜团确实很繁琐。”
“而且,你居然会想到凶手是我。”我发现自己的语调欲振乏力,可是我控制不了。
“这反而比较简单。”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只能为你鼓掌。”不知为何,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胸中的室闷感,不再像一开始被指控是凶手时那么充满压力了。这是由于陈小江稚气的外表吗?“请问一下,我的犯罪计划有什么破绽?”
陈小江点点头:“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
“我哪里留下线索了?”
“警察来找你的那一天,你刻意安排我和你见面,还使我和警察打了照面,让我对这件命案产生浓厚的兴趣。你是个一丝不苟的医生,无论是教学、研究和医疗,全都分得一清二楚,不会混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会故意让问诊的时段和咨询警方的时段重叠在一起呢?
“很显然,你就是希望我能够碰到警察,让我知道在你手上有一桩命案待办。为此,你还安排我与杜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