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童组长放心得太早了。痕迹员请组长看梅健民的胸袋,那里洇开一片墨水,钢笔尚在,笔套却不见了。工程师则报告:
“梅健民的鞋底有泥浆。”
烂醉如泥的梅健民、王苟、帮主和接手机的女孩通通被带回刑侦队重案组,服下海王金尊、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三个醉汉的酒都醒了大半。四人分别审讯,结果是:
梅健民说:“一人一瓶‘石门湖’干完后,我就醉倒了。”
王苟说:“我下楼结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帮主说:“三瓶‘石门湖’喝完,梅科长躺在沙发上睡了,王所长下楼结过账,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想等王所长醒来后再送他回看守所,等着等着自己也睡着了。”
女孩说:“我加了一下账要给王所长签名,他还没签就呼呼睡了。王所长是我们的老主顾,签不签都一样的。放下账单我就上楼去包厢收碗,见王所长的客人躺在沙发上打鼾,我取了条毛毯帮他稍微盖了一下。”
童组长问女孩,“你看到睡在包厢的客人出门吗?”
“没有。”
“除了总台的正门,客家农庄还有其他门可以出入吗?”
“当然有喽,后门就是通停车坪的嘛。”
化验室给每人抽了血,组长放王苟、帮主和女孩走人,留梅健民睡在刑侦队值班室,说“有几件事情需要核对一下。”
童组长派痕迹员和一个工程师再跑一趟,“看看现场能不能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两三个小时后,两人就回来了,他们在拐弯处的阴沟壁上发现了两支乳胶手套。用镊子慢慢翻开手套,他们从手套里面获得了清晰的指纹。
化验室的几个小年轻易如反掌就得出以下结论:梅健民、王苟、解小飞三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相同;梅健民的鞋底与制作的印模一致;鞋底的泥浆与塔松下的泥土一致'奇·书·网…整。理'提。供';乳胶手套里面的指纹与梅健民的指纹一致;不用说,钢笔套无疑就是梅健民的。
前前后后五小时,这起同行相煎的谋杀案就宣告侦破。那些年货再也不能随梅健民回家了,它们将在房间里变质,就像梅健民将在看守所里结束生命。
消息传出,整个海源市都沸腾了,各种对梅健民不利的猜测纷至沓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梅健民与闵所长都是这次副局长的提拔人选,杀人动机显然是为了铲除竞争对手。
第70节:九号房(70)
25
帮主花了两天时间,写下闵所长凶杀案的前后经过。“望尘莫及呀,王所长。”九爷读了一遍交给小如,脸上现出难得的钦佩崇敬之色。小如如获至宝,还没读完就感叹连连:
“太好了太好了。”
九爷一声冷笑:“好在哪里?”
“真相大白呀。”小如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如果上面写的是真相,那么你父亲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小如被九爷的话惊呆了,九爷无声一笑,夺过那张纸,弹一弹说:“这些都是警方认可的东西,我们要的恰恰是推翻他们的结论。所以,帮主白要了我们的猪肉和香烟,等于什么也没说。任重道远哪,大学生。”
“这可怎么办?”
九爷没理睬小如的惊慌失措,哨兵华山剑若隐若现的身影引起了他的警觉。华山剑在监窗外往返几次之后,停了下来,用手指勾帮主过去。帮主纵身一跳,挂向监窗钢筋。华山剑又左右张望一番,解开领扣,从贴身处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随手将它溜进帮主豁开的领口。
“一个老太太送来的,我问她话,她指指耳朵,是个聋婆。说什么‘该给的要给,绝不拖欠。’”
在华山剑说话的短暂时间里,九爷就完成了任务布置。华山剑离开监窗,帮主正要落地,在松手的一刹那,独眼一个箭步过去抱住了帮主空悬的双腿。帮主的身体横了起来,也就不敢松手了。新娘揭开帮主的内衣,厚实的信封吧叭一声落在了床板,新娘捡起它揣进怀里,独眼也就摆了手。帮主的身体秋千那样荡了几个来回,基本平稳了才落了地。
等帮主落地,信封早就传到九爷手上了。九爷压圆开口,往里瞅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交给了新娘。九爷说:“保管权与使用权分离,新娘负责保管,使用得小如说了算。”
帮主有点委屈,“人家给我的东西,看一眼都不行吗?”
“你是小媳妇拎猪肉,过一手而矣。”九爷抖一抖帮主写的材料说,“你这样一文不值的破东西,换我每周一碗猪肉、一包烟,够意思了。”
帮主不服气,“我辛辛苦苦写了两天,怎么会一文不值?”
九爷翻出《海源日报》,折出法制版摊在脚下,用脚指头点点那篇通讯说:“你看看这篇《为争夺职位,科长谋杀所长》的稿子,有没有比你写的破东西更翔实?”
帮主歪起头只稍稍浏览那篇稿子,他更关心本质问题,“这么说,你们是不想给肉给烟啰?”
九爷眯眼呼出一口长气,“当然要给,我们离合作目标还远着哪。”九爷将莫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帮主更加惴惴不安了。
铁门的方孔打开,小鸟送开水的时间到了。这次扔进水勺的纸包里有五百块现金和帮主写的材料,纸包格外厚实,九爷说话的内容也更加丰富:
“该你拿的,你拿走;该你送的,你送走。别人叫你小鸟不等于你可以远走高飞,你不过是一只稻草上的蚂蚱,而且紧紧地跟我拴在了一起。”
现在,帮主同九爷、小如的紧张关系可以说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帮主的基本立场是拖一天是一天,等王苟回来当所长了岂不万事大吉。帮主心中有数,到目前为止,他所提供的信息还是一口咬定杀人凶手是梅健民。但是在九爷看来,从逻辑上已经完全可以推论王苟才是真正的凶手,缺失的仅仅是最有力的证据。同时,九爷知道,最有力的证据也能把帮主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因此,不能往急里逼,狗急还跳墙哪。每周有一碗肉、一包烟无偿供应,帮主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点扬扬得意。
第71节:九号房(71)
既然急不得、恼不得,小如来到外间太阳底下,黑脸把他刚叠好的破毛毯垫在桶上,看起来动作娴熟。小如坐上去,调整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随遇而安。黑脸面对小如站着,其他人寻找位置坐着、站着或蹲着,总之既要让自己舒适,又要能全面欣赏即将开幕的好戏。然而,小如眯起眼默不作声,黑脸无法判断是阳光过于强烈还是小如在思索新名堂,不由提心吊胆。小如感到奇怪:“你们看我干吗?”
帮主建议说:“叫新兵汇报案情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白闲着。”
小如不置可否,但是,大家看到他阳光照耀下的脸笑了一下。黑脸认为这是小如在默认帮主的建议,于是眨巴眨巴烂柿子似的眼睛,开始汇报案情:
“我专门偷猪,都偷了十几年了,不会干别的,没办法。原先跟我师傅一块干,看准地方,下半夜去。我在猪栏外放鞭炮,师傅进去屠宰。鞭炮放完了,猪也搞定了,我们把它绑在嘉陵车的后坐就走。主人听到鞭炮响,以为是邻居家在杀猪,懒得出来看究竟。师傅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胆子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兴隆。
以后师傅判了无期,我只好单干。没人帮我放炮仗,我用针筒把高粱酒打进馒头,丢给猪吃,一下就醉倒不吭气。就是搞不来大家伙,没法弄上嘉陵车。不过一个人干很安全,抓到了不算团伙,也没人招我,自己顶住不说不会出大事。我用的嘉陵车还是师傅留下的,昨天派出所拉去了,说是作案工具。”
独眼按捺不住好奇,“搞到猪以后怎么办?”
“统统自己放血煺毛、开膛卖肉,死猪不好卖的,跟人家说不清楚。屠刀和肉篮派出所也搜走了,还有卫生许可证。就这些。”
小如当着偏西的太阳端坐,那么,面对他的黑脸就是逆光。由于逆光,小如看不清他的脸,但整体上面善,只见眼眶糜烂不堪像腐烂的秽物。小如始终保持微笑,使黑脸感到这位牢头慈善怀柔,协助他流利地完成叙述。
黑脸另辟蹊径的作案方式别具一格,小如的微笑除了鼓励他说下去以外,的确是耳目一新所至。黑脸扼腕垂头,叙述结束后,观众不再注视他,而是注视小如,等待下一个节目的出笼。众目睽睽之下的小如站起来,紧了紧外套,沉默地走进里间去了。
黑脸心中一阵狂喜,跟小如要进里间,却被帮主叫住了:“急什么,节目还没开始呢。”
黑脸停下脚步,喜悦从他的烂脸上渐渐消失。“谁出节目谁出节目?”出于小如突然离去的微妙背景,没有人响应帮主出节目。帮主左右环视一圈,点了独眼的名:
“你当过兵,有什么新鲜的让弟兄们开开眼。”
“我当的是什么兵呀,就新兵连那几个月像个兵。”
“新兵连什么事最难?”
“最难?踢正步吧。”
“行,就踢正步。”帮主下了口令,“黑脸注意了,立正,正步——走。”
黑脸的正步踢起来一跳一跳的,像恐怖片中的吊死鬼,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不行不行。”独眼上去示范了一遍,叫黑脸再来。这次黑脸的动作好多了,看上去还不是踢正步,而是一个巫婆在跳神。
帮主别有用心地说,“每个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可以慢慢学嘛。”
“对对对。”独眼恍然大悟,“得从一步一步练起才行。”
独眼让黑脸踢左脚摆右手,黑脸总是脚尖朝上,独眼怎么也纠正不了这个毛病。小鸟依人般蹲在帮主身边的交通突发奇想,端来一碗水搁在黑脸的脚面上,这样,脚面总算是平了,上摆的右手又垂落下来。于是,交通再端来一碗水,搁在黑脸上摆的右手。
一个金鸡独立的人有什么看头吗,大有看头。可以观赏到他如何为持平两碗水而自相惊扰;可以观赏到他的脸色如何从忧心忡忡到满面愁容;加上帮主下达的军令状,甚至还可以观赏到一个人的孤独、无助和绝望。帮主的军令状是:
“如果手上的碗翻了,你要给独眼按摩一个月;如果脚上的碗翻了,你要给独眼洗脚一个月。”
里间的九爷凭直觉,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非同寻常,为什么不是给“我”按摩、洗脚,而是给独眼按摩、洗脚呢?其中必有蹊跷。九爷中断谈话,示意小如密切关注外间的一举一动。
九号房前所未有的安静,外间的在满怀喜悦地等待黑脸的可悲结局,里间的竖起耳朵倾听外间的动静。九号房越是阒静无声,金鸡独立的黑脸越是心惊胆战。这样,隔壁八号房的喧闹声就拔地而起,一帮人在讨论重庆火锅,另一帮人在辩论通奸是否要判刑。火锅和通奸均属于热烈的范畴,所以他们高潮迭起,九号房的听众甚至能越过高墙,听到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72节:九号房(72)
黑脸在大家的迫切期待中彻底崩溃了,他耐不住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闷,更坚持不住手脚的僵硬,哗啦一声两碗水先后倒了,紧接着是双膝轰隆下跪,并拼命擂自己的头颅:
“你们打我吧,怎么打都可以。别叫我踢正步,我实在受不了啦。”
“打你干吗?”帮主一脚架在黑脸肩上说,“大家都听到的,碗翻了可要给独眼按摩洗脚一个月。”
黑脸朝帮主叉开的裤裆说,“按摩我会,洗脚我也会。”
帮主放下脚:“那就动手吧,你还等赏哪。”
帮主请独眼坐在桶上,独眼的上身同样很长,虽然是坐姿,黑脸也高不了多少。帮主指挥黑脸给他捏肩、敲背,尽管很不地道,毕竟比踢正步专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