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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思汉便懊恼没留那两人的活口,又后悔现身太早了,坐收渔利岂不省事得多。此事他们筹谋已久,多年来全无进展。就在他们陷入绝望的时候又出现了转机,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线光明,即便那只是根稻草,又岂有放过的道理。宝藏的诱惑淹没了理智与算计,加上自上而来的压力,便造成了最后错误的判断,就象在监狱等待了十年的人,往往不能忍受出狱之前的那漫长的十分钟。
他侧头冷然瞧着卓嫣然想了一想,当机立断道,“回头便回头,钥匙在手上找到它不过早晚的事。所幸那边还没得到完整的信息,我们还有时间,不必逼得太紧。消息更新不能太快了,失去缓冲余地我们的处境会很困难。对了,回去路过瀑布那里别忘了好好查一遍背包,顺便确认一下尸体,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被水流带走,也该浮上水面了。”
他将钥匙收好,一瘸一拐往回走。左足脚趾折断,走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好象在反复拗折他的脚趾,十指连心,痛彻心肺。卓嫣然上去要扶,却被他举手挡开。她也不勉强,一声不响走开。过了一会儿,卓思汉只听身后咔嚓一声脆响,回头看时,卓嫣然脸色惨白托着左臂,地下滴滴答答满是血迹。她竟故意对准石柱撞过去,折断了手腕,撕扯开了原先的伤口,只为了叫他回头看一眼。
卓思汉又惊又怒,急忙奔过去查看她的伤口。幸得冲力不大,只是左手尾指骨折,胳膊肘脱臼的地方给她上好。再次扯破的伤口血行迅速,不大工夫已经染红层层纱布,必须重新上药包扎。拉开来看时,只见切口深入肉中,已隐约看见白骨。急救箱里没有麻药,缝针时看着她冷汗侵衣,就象一把钝刀在慢条斯理地捅着他的心脏。
止血带刚扎好,卓嫣然脸上便突如其来挨了一下。火光下粉红的三个指瓣清晰地印在白玉般的脸颊上,卓思汉高高举着手掌,第二下就要落下去。卓嫣然仰头朝他嫣然一笑,柔声道:“这样可以让我扶着你走了吗?”他身子一颤,人已然软了下去,手臂气力全无。
卓嫣然便扶着他往来时路走去。他的脚象走在刀刃上般痛入骨髓,却足不停步地跟着她,她走多快他便跟多快,脚下的痛得越厉害他越是痛快淋漓,只因他心中伤痛比这脚伤痛苦百倍。
回到瀑布下,她放开他的手臂,在他脚下蜷缩着歇息。隔了一会儿忽然听她叫道,“背包呢?背包哪里去了?”
丁丁雷欧跳落水潭之后,卓氏姐弟曾在此停留了一个小时,搜查了瀑布下水潭上所有可能的藏身之所,以确定水下的人有多大机会生还。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要找的人已潜入水下,进了水底秘道。背袋里的水晶纹章被找到,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带走了所有的食物、清水和药品,潜水和攀岩工具因为太重被放弃,和背包一起扔在岸边一块岩石下。
现在卓嫣然发现那两个背包和工具装备都不见了,眼光转到卓思汉脸上便凝住不动,平静地问道,“你认为他们活着的可能有多大?”
卓思汉跟她相处日子已长,知道她性情变幻莫测,上一刻还是柔情密意,这一刻说不定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再怎么也得呼吸吧,再说这种温度的地下水里泡一个小时,冻也冻死了。”他心头一阵阵阴云掠过,想着要和这样一个毒药般甜蜜的女人一路走下去,几乎要窒息。
“当然不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卓嫣然嘴角微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气,眼神却阴冷下来,“如果他们还活着,这地方一定有什么隐蔽的密室可以藏身。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拿走背包,为什么要留下明显的活动痕迹,难道没想过我们会折返回来吗。”
“也许是因为没有时间了。”卓思汉看着她说话,手却指向另一个方向。
卓嫣然望过去,背包正安静躺在水潭的其中一座岛屿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攀岩工具未动,潜水装备不见了,只落下一个备用氧气瓶。
57 仙境
象垂死的人忽然有了心跳,雷欧猛然睁开眼睛,长长吸进一口气。丁丁握着水囊送上来,喂他喝下一口。他伸出手指摩挲她微红的眼角,又轻轻从她的下眼睑内侧抚摩到外侧。她的睫毛湿翘,下睑暗淡,结膜充血,显然哭了很久。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了解她个性内向害羞,微微一笑不去点破。“都有眼袋了,我到底晕了多久?”
“至少两三个小时。现在是早上5点半,峡谷那头启明星升过好一会儿了。”丁丁把之前解下来的潜水手表还他,细心地为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全没意识到这种动作有多亲密。“还记得我们在哪里吗?”
雷欧闭眼定了定神,随即想起那条女人的腿,一惊坐起,“有个女人……”丁丁拿眼睨着他,笑指他身后道,“你说的是她吗?”雷欧迅速转身望去。
但见湖畔一个女子半褪罗裳正要入浴,深红色的外套从臂弯挂下,落在了足下巨大的贝壳里。她身体微微前倾,重心落在右足之上,左足跨出踏到了下面的台阶。白色绣着金边的丝裙从楚楚动人的身体上滑落,她一手掩在胸前,一手从耳后伸过来挽住了另一侧被风拂动的秀发。蓬松的秀发和柔润的肌肤互相映衬,在明暗适度的光线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在她身后是一片结满金色果实的橙子林,时值八月末,这地方却洋溢着春天的诗情画意。空气中弥漫着甜软的果香,橙子和羊齿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各色鲜花如织锦泄地,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变幻着美妙的色彩。
一个年轻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橙林里走来,她双足踏过的地方,草地翠绿花朵绽放。她将裙子挽成衣兜,边走边把里面的玫瑰花瓣撒出去,闪耀着深红、玫紫、金黄、冰蓝、水绿和银白的各色花瓣飞舞在空中,飘散在草地上,黏着在入浴女子的头发和衣裙上。撒花女子满心欢悦走得轻快,丝毫未曾发觉头上的花冠已被风吹落。
这蓝色雏芥子、白色矢车菊和粉红樱草扎成的花冠被一双纤细的手接住,手的主人是个妩媚鲜妍的少女。她微倾了身子一足飞起,似在向前奔跑,一边倾慕地望着那撒花女子,一边想努力摆脱身后蓝衫少年的追逐。身着蓝衫的美少年从身后扑过来抱住那少女,缠裹在少女身上的纱裙随风律动,金色秀发纠缠在少女和少年的脖颈脸颊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富动感的魅惑。
三个身着纯白纱裙的女子手挽着手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跳舞,在她们的身边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红衣的英俊少年手扶橙树而立,松卷的长发上束着带翅膀的金冠,腰间挂着柄短刀。他神情抑郁微微仰头,象在看高处的金色果实,又象望着橙林深处的天空,几滴露珠在他脸颊边的树叶上颤抖着闪着光。
涓涓溪流自林间迂回穿过,爬上青石驳岸,汩汩滚入湖中。少女们三五成群在橙林深处的溪水边追逐嬉闹,阴影里几个牧人在睡眠中未醒。橙林后面长着天然巨木,山体到此裂开了一条巨大无比的沟谷,象一道闪电划破了巨木上空的黑暗。晨曦从裂谷的豁口透入,天空象蓝宝石蒙了一层优雅的玫瑰色,银色薄云断续点缀,隐约有美丽的丘陵际线在天的尽头蜿蜒起伏。
震惊之余,雷欧隐约觉得眼前画面熟悉已极。他忽然发现橙林中的这些人好半天一动不动,仔细望去,竟都是刻画得惟妙惟肖的塑像。入浴女子的胚料乃是上好的脂玉,在顶部后侧和下部半圈正好各生着一块皮黄,艺术家巧妙地利用它的金黄色泽雕琢成头发和裙子的金边。羊脂白玉很好地体现了女性身体柔美的线条,不但纹理细腻给人玉骨冰肌之感,还造成肌肤富有弹性的错觉。
近观之玉像两颊隐隐透出红晕,眼波清澈如水,在孩子般的纯真稚气中透着忧郁迷惘的神色,顾盼之间似有彩色光晕流转。原来这双眼睛是亚历山大石镶成,会随着光线的变化灵活移动、开合眼线,看起来就象真人眼睛般灵动。玉像足下的贝壳是青玉,红色外套是糖玉,而她身上黏着的花瓣竟是各色玛瑙雕琢而成。撇开其艺术价值不谈,单只胚料已经价值连城。
看到这里雷欧心中已然雪亮,指尖直指玉像道,“这是尼多斯的……”只说了半句便不说。丁丁跟着他望过去,目光落在玉像的足下的贝壳凝住不动,“尼多斯的阿芙罗狄蒂,或者说,维纳斯的王国。”雷欧听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暗生知音之感。
确切来说,他们眼前的场景是仿造《春神》的一组雕塑群像,其间又巧妙糅合了诸多神话题材,每个形象在把握本质的基础上都突破了原画的局限有所创新,构思极具独创性。入浴女子的玉像充分模拟了著名石膏像尼多斯的阿芙罗狄蒂的形态,水与贝壳是维纳斯诞生的象征,放置在群像之中正好又契合了波提切利名画《春神》里的视觉效果,因此雷欧说了半句便不知如何表述。
走到近处,雷欧顺着红衣少年默丘利目光所指从树枝缝隙间望出去。见橙树后一个赤裸女子手把金色小弓,半空挂着个四、五岁的光屁股小孩。小孩肋下生了一双雪白的翅膀,神色调皮,满脸是笑,一手握着金箭,一手与那女子抢夺金弓,正玩得兴高采烈。这是《小爱神丘比特与林中女仙嬉戏》的场景,对于雕像来说,采取这种凌空的姿态必须充分捏拿住实体及视觉的平衡,又要兼顾形态的优美和谐,实在是精妙绝伦的作品。
他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待要叫丁丁来看。回头却见她正握住了红衣少年默丘利的佩刀往外拔,被他一喊连人带刀坐倒于地。刀一出鞘,寒光打闪,凉飕飕一阵冷风扑面。他未料那刀真能拔得出来,吃了一惊,又见丁丁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扶她起身。她额头黏了一块泥污,脸色却红艳艳地颇为兴奋,邀功似地双手捧刀送到他面前。
他用袖口给她擦去泥污,接过刀来看。只见刀柄锗金,以红宝石、金青石镶嵌为饰,刀身蚀化石纹,大马士革钢制,握于手上如秋水一弘。早在古代,大马士革刀就是帝王将相争相拥有的艺术珍品,它无与伦比的锋利度、硬度和韧性为世人所传颂,关于大马士革刀与英雄人物的神秘传说不胜枚举。如今竟被人用作装饰雕像,实在是埋没了它的价值。他想到“价值”这个词,忽然失笑。在这个神秘地宫里,连上等羊脂白玉雕像都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当摆设,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看刀的功夫,丁丁又拔了小爱神丘比特的箭来,他终于明白了她拔刀的用意,心中不禁感激。那刀快极,切豆腐般削去箭头倒钩,刀箭配合将左臂的子弹取了出来。丁丁撕下自己两只袖子,生火烤干了,结成布条给他缚住伤口。
折腾了这阵,天光渐亮,远处天空露出黄澄澄的亮光,太阳升起来了。两人直到这时还光着脚,雷欧拿刀割下了两人的裤腿,在脚上包成非鞋非袜的样子。丁丁看着雷欧露在外面的脚趾大笑,雷欧也指着她的脚笑。牛仔布粗厚结实,虽比不得真正的鞋子,却比光脚走路舒服百倍。
他们用了大半个小时绕湖泊走了一遍,周围差不多都是以果树林为主要植被,这个季节正是果实累累的丰收时节,到处果香弥漫。转回来的时候发现沿岸绿叶覆盖之下藏着一块巨石,石块与高大的橄榄树和藤蔓缠结在一起,所以刚才没有被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