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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会不会有人图谋他的金钱?——他的支票簿上不是有一张没着落的空票根吗?”
霍桑点头答道:“这也可能。这人在金钱上非常精细。那支票簿上所有的存根,都写明数目,只有这最后一张票根空着未写,可见那撕去的一页,很可能是被人窃去了,以图冒领巨款。但眼前我们还不知道他的支票是民签字的,或是凭图章的。
汪银林答道:“他身上和皮夹之中都没有图章发现。
霍桑道:“这一点容易明白,我们可以往信丰银行里去调查。
汪银林点点头,又道:“那末,我们现在应从哪方面着手?”
霍桑道:“我们先去见7梁寿康再说,也许从他嘴里,可以探得些较切实的线索。”他顿了一顿,又说:“我想仍从内线方面着手。
这句话立即触动了我的兴味。我忙问道:“你的确相信有内线吗?”
霍桑把身子坐直了些,答道:“正是。我觉得刚才对于厦中人们的问话,很不满意。他们都像不肯实说,暗底里一定隐藏着什么。
“你怀疑哪几个人?”
“我觉得那死者的义女玲凤最使人可疑。”
我和汪银林都呆了一呆,彼此把目光集中在霍桑脸上。我心中十二分疑讶,这样一个少年女子,怎么会参与这件凶案?霍桑的话,确乎使人吃惊。我和汪银林都要发问,汪银林却抢着了发言的先机。
他问道:“你觉得伊有那几点可疑?”
霍桑答道:“至少限度,伊说的话并不完全实在。我深信伊所知道的关于这凶案的事实,比伊所告诉我们的,定要增多若干。
“附以见得?”
“有一着已很明显。我敢肯定地说,昨夜发案的当地,伊并不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伊对我们说的明明是谎话。
“有什么根据?”
“有三点可以证明:据伊说伊是因者吴紫珊的呼叫而惊醒的。但吴紫珊的叫声,何以别的人都不听见,伊一个人独能从睡梦中惊醒?我们已确知紫珊的呼声很低,好像是一种呻吟声音。你想这样的呻吟,隔着一层楼板,可容易惊醒别人的睡梦7这是可疑点一。伊一听见这种呻吟声音,怎么不疑心是梦露或别的,却使立即发声呼喊?这不是伊明明早已知道楼上出凶案了吗?这是可疑点二。伊如果当真从睡梦中惊醒,那么,在情势上伊一定来不及穿好衣服。但我们听老仆方林生说,他瞧见伊的时候,伊身上穿着一件白夏有黑镶边的颀社。这也足以证明伊那时候实在并不曾题。这是可疑点三。此外伊对于鬼怪的问匈,不前表示意见,伊说话时始终低会了目光,都足以给人一科伊的态度不很光明的印象。所以我正打算从伊的身上找一条着手的线路。”
唉,霍桑所以疑那女子,原也是有相当的理由的,我一时确也不容易辩难。我本来还有其他的问句,想乘机发表,不料车身突然一震,汽车已停在福华纱厂的门前。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十、凶手已查明了
我们下汽车的时候,厂门前已有一辆空车停着。汪银林首先进去,我和霍桑二人跟在后面。这纱厂是本国人办的,规模并不算大,但已有三年历史,并且专纺四十二支和六十支细纱,用以抵制劣货,所以成绩已很可观。
当我们走到门房门口,正在向一个守门人讯问,忽有一个穿柳条纹白法兰绒的西装城龙须草帽的少年,匆匆从里面出来。守门的一瞧见那人,便指给汪银林瞧,声言那人就是梁寿康。这时梁寿康低倒了头,举步很匆促,好像正要急于出门的样子。汪银林等他走近,便迎上前去招呼,向他说明了来葱。
梁寿康停了脚步,向我们三人打量了一下,答道:“‘唉,我正要去瞧我舅舅。我听说他已经被人——
证银林接嘴道:“正是,已经被人谋死了。现在有几句话要请教。我ffJ就在这里立谈一会吧。
这梁寿康约有二十三四年纪,面形带圆,皮色很白皙,两条浓眉,配着一双活泼的乌眼,张口时又露出灿然的金齿。他的西装很时式,烫得笔挺,草帽却戴得不很端正,说话时把手插入西裤袋中,又侧着头向人斜视。他的神气似欠大方,还带些浮滑意味。
汪银林开端一句,就问他昨夜曾否到过他舅舅家里去。那少年一口回绝,并说已一星期没有进城。汪银林又问他什么时候得到裘日升的凶信。”据说他的表兄海峰打电话给他,本来很早,但他因看起身得迟,厂中人等他醒后才转告他,所以他得信还没有多少时候。
霍桑摸出表来瞧了一瞧,插嘴道:“你天天起身得这样迟的吗?此刻已近十点钟了啊。
梁寿康向霍桑瞟了一眼,摇头答道:“不,这是难得的。昨夜我弄了一回帐,睡得迟了,因此,今天早晨竟睡失了时。
霍桑仍瞧着他的脸,缓缓道:“这却凑巧了。你舅舅家里正等你去照料一切哩。
梁寿康急忙应道:“是,是,我刚才请好了假,正打算赶去。
霍桑又问他对于这件凶案有何意见,他又一口回答不知;又提起裘日升有没有女友的问题,寿康也照样否认。我料想霍桑也许要提出其他问句,不料竟出我的意外。
霍桑忽点了点头,说道:“够了,我们再不必耽搁你的功夫。你赶快去吧。
梁寿康好似放下了重担一般,伸出手来在草帽边上触了一触,应道:“是,是。我已雇了一辆汽车在门口,怠慢得很。再会。”他就急步走出厂门。
一分钟后,我们也出了厂门,站在厂门明处,目送着梁寿康的汽车疾驶而去。
我说道。“这少年有些地可疑。
霍桑点点头:“是的,他的神气并不像刚才起身。他的膏润的头发和过分整洁的装束,也不像是听得了凶耗赶去奔丧的样子;
汪银林附和道:“我也觉得如此。你想他对于这件凶案可会有什么关系?
霍桑的目光注在地上,牙齿咬着他的嘴唇,显然又在深思。一会儿,他有了主见似地抬起头来。
他这:“现在我们不必空清。最要紧的,还是多搜罗事实。银林兄,你不如就跟着他回裘家去——”他忽又摇了摇头,改口道:“唉,这不妥。包朗,还是你去,可以减少些人家的注意。你回到裘家以后,但须从旁冷观,注意这少年的言语举动,更须注意他和玲凤的关系究竟怎样。我想法院里的检验吏此刻总可以到了。你可推托夫等待检验消息的,人家不至于怎样忌你。——银林兄,你可以设法到他家附近的荐头铺去,探访那小使女小梅的下落,再到银行里去查一查。再过两个钟头,你叫三分区的张子新巡官,把玲凤传到区里,我再要和伊谈几句话。包朗,你如果能探得什么,我们也在张巡官那里会面。我眼前还须从别方进行哩。”
霍桑先来了黄包车别去。我和汪银林仍乘了汽车进城,车中也曾预测过这案子的前途。我们都承认因着这架寿康的会谈,和霍染指示的计划,分明已从黑暗中发现了一线光明,案情已趋向发展的途径。我默思那玲凤的神态似还端庄,也没有时下所谓摩登女学生的神气。不过霍桑对于伊的怀疑,又是确有根据,真使我感到烦闷。一会儿,汽车到了凝和路口,我下车往裘家里去,银林也独自去进行他所负的任务。
我进了裘家,才知法院的检验吏果真到了,正在楼上检验。楼下也有几个法警留着,还有几个临时性质的仆役,忙着布置孝堂。我混在里面,人家果然都不很注目。那裘海峰陆在楼上,梁寿康却在楼下指挥照料。他似乎很兴奋,仿佛他在办什么喜事,不像给一个有至亲关系的人料理丧务。他不时走进玲凤的卧室里去,无事当有事似地找机会和伊谈话。不过我默察玲凤的态度,却像有什么顾忌似的,往往故意引避。霍桑真像有先见之明,这一着当真被他料中了。寿康与玲凤,显然是有些关系的。那么,这件案子难道是他们俩合串着干的?但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这时我又得到了一种意外的报告,更使我增加了无量兴趣。那老仆方林生忽而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挤了挤眼,又牵了牵嘴,像是一种暗号。我立即会意,使不露声色给他一个回复。木一会,他提着一把铜壶,从后门里出去。我也乘机一溜,悄悄地跟到外面。
我走出后门时,林生已走到小弄回,向右转弯。我也跟出了小弄,见他在斜对面另一条弄口站住了向我把手。我走到了他的附近,他又问进了弄里去。我略略踌躇,索性跟进弄去。这小异很狭,名叫鸳鸯厅弄,车辆是不能通行的,的确很静僻。方林生站在一根电杆木旁,操着铜壶等我。他有什么情报?何以党如此诡秘?他等我走近他的身旁,先向左右瞧了一瞧,才低声向我说话。
“包先生,我有几句话告诉你,不过这事情很危险,我有些害怕。从前小梅也是说了这种话歇生意的,但我若不说,又恐后来受说说的处分。”他说完了这话,眼睛盯在我的脸上,等我答复。
我作鼓励语道:“你放心、如果有什么紧要的话,出了你的口,进了我的耳,决不会在外面宣扬。但你的说话可是关于这凶案的吗?”
老仆点头道:“正是,我想一定有关系的。
“那么,什么事?”
“刚才有一位先生,不是问过我主人有没有女朋友的话吗?这一回事,在主人家里,谁也不敢实说。所以我那时也只能回答没有。
我暗忖关于这一个问题,霍桑正在想法找寻那小梅,以便探听实情。现在这老头地意肯自动报告,真是俗语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f。
我说道:“这样说,你主人当真是有女朋友的,是不是?”
林生皱眉这:“这怎么可算朋友?简直是姘头。。—一而且他的姘头不止一个,每隔十天五天,总有一个女子到他楼上去陪宿、这一回事,也许就关系他的这些姘头。
“她们可是公开进出的?”
“不,这些女子总是在夜间来的。你总已见过,后门上有一个电铃,直通主人的卧房。有时主人亲自下楼来开门,有时打发小梅去开。自从小梅辞歇以后,他总亲自下楼。这件事表面上虽然秘密.其实除了吴太太以外,家中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不过没有一个人有这样大胆,敢说出这句话来罢了。
“那些女子来时,你每一次都瞧见的吗?
“不,有时我偷开了房门,冒险瞧瞧;有时我只听得他们的声音;还有些时,他们进来时我已睡着,直到天明时小梅送出门去,我才知道。
我见时机既已成熟,便立即把谈诏归到本题。
我问道:“昨夜里木是也有你主人的姘头来过吗?
方林生忽摇摇头。“这个我不敢乱说。作夜我不但没有瞧见什么女子,连开后门的声音我都不曾听得。不过推想起来,那后门既然开着,多分是有女子来过的。
我虽不免有些儿失望,但霍桑的对于这问题的推理既已证实,未始不是一条线路。
我又遭:“那末,你对于这些女子们.是不是都认识她们的面貌?和知道她们所住的地点?
方林生又皱眉道:“这也不能。她们的地点我是没法知道的。认识的话,有一个我仍以识\年纪约在十八九岁,白醒省瓜子形的脸儿,常穿着长到足背的花色颀衫。这个女子来得次数最多。最先一次,寿康少爷陪着她进后门的时候,他的电筒的光,恰巧照在伊的脸分,所以我才瞧清楚伊的脸儿。
我不禁作惊喜声道:“寿康少爷陪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