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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闷闷不乐,余光等人只是夹了钵里的青菜勉强下饭吃了。等老陈头喂了狗回到屋里,看到这一切,不禁摇了摇头,然后找碗盛上了剩下的肉。他一瘸一拐地有出了门。
当赵连蒲问老陈头又去干什么?老陈头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这肉扔了多可惜,还是也拿给黑贝吃吧……”言语之间,他已经消失在了饭厅的门洞中。
饭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而又心怀忧虑。
那写后山种植鸦片的贼人晚上还会回来吗?到时候又会使出什么样的诡计?
余光感觉应该找点什么话题来打破这沉默,于是他没话找话地问道:“赵先生,你吃饭前说过,你大学毕业后去了一个加勒比海国?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赵连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久违的光亮,他答道:“那个国家四面环海,风景如画,四季如春。那里南临加勒比海,北濒大西洋,全国海岸线有一千多公里长,全境大部分都山地,只是在沿海有狭窄的平原。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因为矿产匮乏,那里却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地方之一。我到那里去完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本来我只是想四处游历,偏偏乘坐的海轮到了那个国家时,出了故障,需要休整几天。我无奈下了船,却又巧合般认识了一个在那里多年的华侨老人,我们一见如故。他是个看守灯塔的老人,他带我去了他所在的灯塔。站在灯塔的顶处,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浪,蚂蚁般大小的人群,我突然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平静了。我突然想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看看书,写写字,听听海浪的拍岸声,看看天上高挂的月亮。这才是多种惬意的生活啊,于是我留在了那个国家。”
余光很惊讶,他实在想不出,赵连蒲竟是这么一个想法简单纯洁的人。
“赵先生,那你就这么留在了那个国家了吗?后来那个华侨又怎么样了?”
“唉……”赵连蒲叹了一口气:“那个国家的政局很不稳定,三天两头地闹政变,整体街上到处都是流弹。当海轮离岸后我就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于是整体呆在灯塔里,幸好那位华侨老人在灯塔里放了几千本小说,几乎全部都是推理小说,而且是中文的。从程小青的霍桑探案到横沟正史的金田一 ,从阿加纱的波罗神探马普尔小姐到史蒂芬金的恐怖小说。我如同找到了精神粮食,每天如痴如醉地在灯塔里看小说,看得天昏地暗,神志不清。直到有一天,那位老华侨出门买东西时,被一颗划过的流弹射中了头部,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和我永远分离了。”
赵连蒲顿了顿,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余光和沈天连忙追问道:“后来呢?”
赵连蒲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却又被这浓重的烟雾腔住了喉咙,不停咳起嗽来,直咳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坐回了藤椅,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老人家就这么去世了,我接替了他的工作,继续值守灯塔,每天做着相同而又无味的事,唯一给我带来乐趣的就是躲在灯塔里看那些小说。直到有一天,小说终于被我看完了,连第二遍第三遍都看完了,我开始觉得无趣,鬼使神差中,我提起了笔,决定自己写一个好看的,也是给自己看的推理小说。这个小说我写累了的时候,就带着老人留给我的一管猎枪在岛上打打猎,顺便改善伙食。足足一年后,我的小说完成了,我的枪法也练好了。于是,我带着这套书稿离开了那个国家,回到了这里。那本小说很出色,很快就成了畅销书,当我想写第二本时却觉得自己又写不出了,于是我想寻找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所以我来到了恶诅村。这里真是太安静了,真是个写书的好地方,可是没想到,居然又出了现在这样的事……”赵连蒲一脸抑郁。
余光连忙劝道:“这样的事谁都想不到,而且我们还没有濒临绝路啊。我们得想办法击退这帮坏人,想办法离开这里!”
吴勇则在一旁沉吟片刻后,问道:“赵先生,您说的那个国家是不是……”
他还没说出这个国家的名称,饭厅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老陈头面红脖子粗地冲了进来,他似乎惊魂未定,跌跌撞撞地把饭桌旁几根凳子全碰倒在地。
“怎么了?老陈头?”
老陈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失声叫道:“不好了!黑贝死了!黑贝被人杀死了!”
巨大的恐惧想一张看不见的网,紧紧笼罩在了屋里所有人的头上。
沉默,没有人发出一句话,只有老陈头轻轻抽泣:“黑贝死了,我养了它三年了,它就这么死了……”
良久,吴勇站去身来问道:“你上次去喂它时,天还好好的吗?”
老陈头答道:“是啊,它一见了我就扑上来,它知道我给它带了好东西来。可我回来后,又给它带肉团过去,就看到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见到我来了也不激动,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摸,身体还有热气,却已经死了。”
“我们去看看黑贝的尸体!”沈天血气方钢地叫道。
“不可!不可!”赵连蒲阻止道:“刚才黑贝还是好好的,它吃的东西也是从这屋里拿出去的,根本不会有毒的。可老陈头第二次出去时就已经死了,这一定是贼人又来了,他们先把黑贝杀死了。说不定现在还躲在下面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竟已颤抖,额头上冒出几缕冷汗。
“不错,赵先生说得很对,现在我们呆在大宅里才是最安全的。围墙太容易被侵入,这宅子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点。”余光也这么说。
赵连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急促地问道:“老陈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大门关好了没有?”
老陈头的身体猛然一震,打了个摆子,汗水簌的一下就从面颊淌了下来:“这个……这个……刚才我太急了,我也没印象是不是关好了门。”
赵连蒲大怒:“快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关好了门!要是贼人进了屋,我们就大祸临头了!”
老陈头慌忙一瘸一拐出了饭厅。
当老陈头出去检查门是否关好的同时,吴勇好奇地问:“赵先生,您怎么会请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当你的管家呢?”
赵连蒲撇了撇嘴,说道:“这个老陈头呢,是我在海外遇到的华侨老人的故交,华侨老人常常在我嘴里提到他。于是我回国就找到他,那时他刚刚从城里的风来楼酒楼退休,其实是被炒鱿鱼的,人老了,做的菜也没有变化,不愿意吸取新的菜式改革。看他腿脚也不方便,新的工作也不好找,于是我就带他到这里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子哦……”
“门是关好了的。”老陈头进了屋,唯唯诺诺地低头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赵连蒲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忽然在这时,翁蓓蓓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赵连蒲回头不满意地望了一眼,大概他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居然能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打出哈欠来,感到不可思议吧。
“我们一晚上都没睡觉,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精神难免不好的。”沈天很是怜惜这个小师妹,连忙解释道。
说来也怪,这哈欠就想是传染病一般,只要一个人打了后,周围的人都涌起了浓浓的睡意。
“这可不行!现在才是中午,贼人晚上就会攻进来,你们这样的精气神怎么行?你们快去睡一会!”赵连蒲也急了。
余光沉吟片刻后说道:“赵先生说得对,我们是应该养精蓄锐,备好精神。赵先生,你也应该休息一下。这样好了,我们轮流休息,以免贼人偷偷潜入。”
吴勇接道:“对!蓓蓓沈天,还有老陈头先休息,睡四个小时后换我们另外三个。沈天一定要睡好,你可是我们这里的武林高手,可千万不能疲劳过度,到了危险时刻,我们还得靠你来搭救我们呢。”
“我不需要睡觉!”老陈头叫了起来:“我年龄已经老了,没听说过吗?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每天我都睡不了太久的时间,你现在叫我去睡还不如叫我去死呢!”
赵连蒲倒也理直气壮地接道:“那这样好了,我先去睡,我也得养好精神,不然连枪也端不稳,更别说瞄准了。”
“好吧,赵先生,您先去休息,我们三个再巡视一下楼下的窗户与大门。”吴勇说道。
门紧紧闭着,窗户外也有着防盗网,看来贼人想要攻击进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着报安的措施毕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总是或多或少存在某些漏洞,所以余光等人的检查也很仔细,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纰漏。
回到二楼,他们又将窗帘放下,再用家具将所有的窗户都堵死,不让外面看到一点里面的动静。一路累下来,他们三个都是汗水凛凛气喘吁吁。
余光和吴勇都是一整夜没有合眼,此刻才觉得全身酸痛,四肢无力,睡意像海潮一般不可遏止地涌上了心头。
“不行!现在还不能睡!”余光对自己说道,可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不住地打着架。他瞟了一眼吴勇,竟已经倒在了沙发上,像一滩泥一般,还打起了重重的呼噜。
听着吴勇的呼噜声,就像是一种美丽的诱惑,余光有些受不了。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终于又恢复了一点清醒。
“余教授,要是你实在受不了,还是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老陈头唯唯诺诺的声音却彻底砸碎了余光最后一道防线。听到了老陈头这句话,余光感觉自己的坚持是无谓的,反正都有老陈头在,怕什么?虽然他只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头,可在余光心里,正是他一句话,就可以打消自己坚持不睡的所以理由。
反正贼人不见得白天也会攻进来。
反正一楼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反正过不了多久,沈天他们也会醒过来。
就算提前睡一会又有什么关系?余光这样劝说着自己。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才知道,睡眠是多么可爱的一件事啊。过去在城市中,他也常常睡不着。就像老陈头说过的那句话,人这一辈子啊,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他早已经过了三十,一到晚上就辗转反侧,不得安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足以让他清醒。失眠是一种可怕的清醒,暗夜中睁开眼睛,盯着森然的天花板,耳朵里清楚听见水龙头滴水的声音,还有老鼠轻轻啃噬桌腿的声音。心里毛毛的,慌慌的。特别是在第二天还有重要工作,深夜却依然清醒时,这种感觉来得更是强烈。不塌实!一心想着快点睡,可就是睡不了。在最无奈的时候,余光选择了服用安眠药,吃的是舒乐安定。一开始一颗就可以睡着,渐渐的,药物失去了作用,于是加量。二颗……三颗……四颗……现在就算睡觉前吃上六颗舒乐安定,他还是睡不着觉。
今天,在这最危险的地方,他居然睡着了,而且睡得这么甜,真是不可思议。
他就像是漂浮在汪洋之中,随波逐流,身体不受一点控制。一会浮到浪尖,一会荡到谷底。这是一种最爽的感觉,久违的快感。瞬间,他就被淹没在了这极度舒适的世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光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他醒了过来。这一觉的时间,也许就算是一个世纪,对于余光来说,都只像一秒钟这么短暂,他依然感觉到疲惫不堪。
睁开眼睛,余光看到吴勇站在他的面前,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双眼里布满血丝。
吴勇见余光醒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