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叫你整天抱着不放的?”“你男子八叉的,说了也不懂。”积极撮起嘴说:“啧啧啧,道理还深着哩!”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张梅说:“那是当然。”
去王婆婆家看望的人很多,堵满了门口,不少人挤在屋外的空坝子上。我们只好在最外面的干泥地上蹲着等。
王二爷的床头只有一个老汉守着,那是王婆婆的侄儿。进来看望的人,都是先到旁边和坐在藤椅上的王婆婆攀谈几句,劝慰两声,才到床前看一眼王二爷,小声地问候一声,然后挨着走出去,看起来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这些人根本不在意王二爷的死活,只是对王婆婆敬重万分。王婆婆似乎也对自己的弟弟不怎么在意,脸上没显出什么伤痛,时不时还对前来问候的人露出微笑。我禁不住暗暗地摇头。
这时队长叫我们过去,和王婆婆一一见过。其实我们刚来的第一天就见过面的,那时王婆婆特别喜欢张梅,看着张梅不停地点头微笑,拉着张梅的手说近乎话,弄得张梅怪不好意思的。
王婆婆向我们招呼:“年轻人,都来啦。”她特意站起来,拉过张梅的手:“小闺女,心底不错,婆婆很是欣慰。”我听着这话觉得怪别扭的。也许同性之间,真的有某种不能言说的共通感吧。
这时,队长招呼我们到床前去看看王二爷。
我们五个男的一起来到床前,一个二个都不知说什么好,全都傻站着不动。我觉得这样太惹人笑话,于是硬撑着说了一句:“王爷爷,我们知青小组的……都看您来啦。”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说出这话时,每个字都十分别扭。
这时,我看见王二爷努动的眼皮猛地睁了开来,一双灰色的老眼盯住我,微微咧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这双灰蒙蒙的眼睛,从我们五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那眼神像极了一个孩子正面对着恐怖至极的危险,无奈、恐惧、惊惶却又充满求生的渴望。我感觉背上有人在吹冷气。这样一张干瘪褶皱的老脸,却搭配上这样一双光芒炯炯的眼睛,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我大口地透着气,忍不住拉了拉身旁上进的衣服。
上进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王爷爷……你想说什么……”我看见王二爷的嘴唇动了动,可是没能发出声音。
这时队长看见了,一手把上进拦开,回头说:“王婶儿,二哥醒啦,你快来看看。”王婆婆连忙弃了张梅,走到床前。她已过八十,可步子仍十分稳健,丝毫不显老相。上进和我识趣地让到旁边。王婆婆低下头把耳朵凑到王二爷的嘴巴旁,不时地缓缓点头,似乎在听他说什么遗言。
这时队长对我们说:“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休息休息,下午照例要出工的。”然后压低嗓子说,“死人气沾多了可不好,走吧。”我不相信迷信,但觉得这话多少有些道理,于是告辞说:“队长、王婆婆,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梅也凑过来,她本想和王婆婆道别的,王婆婆向她挥手,示意她走就行了。我们六个人便依次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我们仍然从后门走。积极走在最前面,他回头问:“张梅,王婆婆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张梅微笑着说:“你想知道?”积极耸耸肩:“你不说就算了。”张梅说:“我说过你男子八叉的,告诉你也不懂。”顿了顿又补充,“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估计老婆婆都喜欢女孩子吧。”积极打她的趣:“还女孩子哩,你羞不羞?”我们都笑,张梅扬起手作势要打。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后门,来到了屋外。张梅手一扬,一直蜷缩在她怀里的杂毛猫突然尖声一叫,从她怀里跳下来,飞一样地蹿回屋子里。
张梅叫道:“小花,回来!”跟着追了进去。
我想也不想就紧跟着张梅追入屋里。我看见她转过两道门,冲进了最里面的一道木门。我也跟着冲进去,房间里却空空的没有人,一转眼,瞧见角落的地面上开着一个大洞,一块木板向上掀开来,是一个地窖。我想张梅肯定跑进去了,于是也跟着钻进去。
地窖不是那种常见的地窖,直接就是一处掏出来的空间,而是先有一截砌满台阶的通道斜着通向下方。我看见前方有灯光晃动,肯定是张梅的手电筒。听她说这手电筒是她已故的父亲送给她的,她夏天别在腰上,冬天放在棉衣口袋里,从不离身。这一次下乡插队,她还特意带了五对电池在身上,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没往下走几步,我就听见前面的黑暗里传来开门的响声。我喊了声:“张梅?”话音刚落,一声长长的尖叫声就平地飚了起来!
前面的灯光一晃,灭了。
尖叫声是张梅的,我听得无比清楚。
我赶忙大喊:“梅子!”也不管脚下的台阶生成什么样,几个大步就跳了下去,险些歪了一跤。这时正巧前方有东西倒过来,我想也不想就一把抱住,正是张梅。我感觉到她的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颤抖,手电摔在地上,灯光笔直地射向前方,光圈停留在一道斑驳的木门上。
我忙问:“张梅,你怎么啦?没事吧,啊?”
张梅机械地摇头,好一阵才颤抖着声音说:“我……我看见……看见……石旭了……”
我听了这话,脑袋“嗡”地就炸开声来。
二、传说
我吃惊地说:“不……不会吧?石旭不是淹死了吗?”
张梅指着身前的门,断断续续地说:“我看见他在里面……我真的……真的看见了……”
我缓缓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把张梅护在身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伸手触向那道木门。张梅在背后紧紧地揪住我的背心,扯得我的皮肉都发痛了。我慢慢地伸出手,伸到木门前时,吸了口气,猛地一下把门推开了,身子却向后跃了一步,手电筒的光笔直地射进去。
门内果然映出一张脸来,我吓得闭上眼尖声大叫,张梅躲在我背后,她埋着头什么都不敢看,听见我尖叫,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她也跟着尖叫起来。
这时上面响起了一大片脚步声,积极和上进跟着冲下来,马福田队长、王婆婆等人也闻声赶进房间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好吧?”我听见积极在用急切的声音询问,忙回答说:“你……你看……”他说:“看什么看?不就是你吗?”我说:“什么我?”惊魂不定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前面,原来木门里的那张脸竟是自己的,门内放置了一面巨大的铜镜,所以映照出我的脸来。我一愣,紧绷的身子顿时松弛了,吐出了一口气。看来张梅看到的,多半也是她自己的脸吧。只不过石旭死后,尸体却没找到,大家整天疑神疑鬼的,张梅大概一时心急,看走了眼。
王婆婆在上面问:“年轻人,在下面干什么呢?”我大声地回答:“猫跑进去了,我们抓猫。”她说:“地窖里黑得很,很多年没人进去了,秽气重,当心着病啊。都不要进去,站在门口把猫唤出来吧。”我回过神来,对张梅说:“梅子,把猫儿唤出来吧。”张梅摇摇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我只好咪咪喵喵地叫唤,积极和上进也跟着叫唤。不多久,那只杂毛猫就从门里蹿了出来。
我们把猫捉住,拍掉它身上的灰土。我狠狠地敲了敲它的脑袋,以惩戒它害得我和张梅差点魂都丢了。它扭头盯着我喵了一声。我把它放入张梅的怀里,然后沿着石阶走上地面,向王婆婆鞠躬道歉。
王婆婆和蔼可亲,不在意这些,笑着说:“我倒没事,你们要再多叫两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估计就要被你们给叫走啰。”我们摸着头不好意思,跟王婆婆道了别,从她家里走出来。
这天下午,张梅一直精神恍惚,队长就叫她别出工了,呆在屋子里静养。我们五个男生出外干活,完结时,余志跑到田埂上摘桑椹,专挑黑油油的大个儿,兜在背心里。积极和上进要吃,余志不让,上进就说:“愚脑壳,你咋能有这种小资思想,党和人民怎么教育你的?你私藏东西,怎么不和同志们分享?”余志结结巴巴地说:“那边……还有很多……你们自己摘吧。”说完就想跑。
积极一把拉住他,上进继续教育:“愚脑壳,你再这样下去,前途可就危险啦,看来很有必要给你上一堂思想课嘛……”我笑着说:“你们两个混球,别逗他啦,快放开。”积极放开他:“既然组长发话,我们这次就不检举你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余志跑开两步,忽地回转身来,搁下一小半桑椹在地上,才一溜烟跑了。上进望着他的背影,笑着说:“这小子真是个愚脑壳。”我说:“愚脑壳是个认真的人,下次别和他开玩笑了。”
晚上回到家里,经过张梅的房间时,我们看见房内的小桌上放着十几个黑油油的桑椹,上进笑着说:“看不出来愚脑壳还有这种小脑筋,不是愚脑壳嘛。”走回我们的房间,姜汝明正坐在被窝里看书,余志见是我们,不好意思地埋下头,不敢看。
我笑了笑,扭头问姜汝明:“生姜头,看啥书呢?一收工就赶死一样地跑回来,有这么吸引人吗?”姜汝明没有抬头,随口回答了一声:“《叶尔绍夫兄弟》。”我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那本《钢铁》呢?你看完啦?”他说:“几年前就看完了。”我奇怪地问:“那你还带来干什么?”“那是我的第一本书,很有意义,留在家里怕被娘当废纸烧了,所以带着。”我“哦”了一声,哼着小曲,拿起衣服去后院冲凉。
第二天清晨,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们要出工,队长拦住我们,说巫村和外面没什么联系,所以不用管那么多规规矩矩。他说谷子快割完了,不急在这一两天,叫我们趁着下雨好好休息一天。我们自然高兴万分。积极洋洋自得地说:“怎么样?当初跟着我进来没错吧!这里人又好,吃的又好,日子过着舒坦极了。”我真想骂他,石旭都死了,还能叫舒坦?
我一个人走到屋子门口,队长正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抽旱烟,我坐上去,问他:“队长,看啥哩?”
队长往远处努嘴,我望过去,细雨之中,山谷里升腾起弥漫的大雾,远处山腰上那间破房子立着,显得那么孤独。我说:“这雾挺美的。”队长嘟囔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奇怪什么?”
队长说:“山里到处都是大雾,只有那个地方没有,这事儿不怪?”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是呀!满山满野都是弥漫的大雾,什么都瞧不见,唯独正对面山腰上的破房子清晰可见。那个地方竟然没有雾气!好像雾气漫过来时,被什么无形的罩子给拦在外面了。我惊奇地问:“是呀……怎么会这样?”积极和上进听见我的惊呼声,一溜烟冲了出来,不迭地问:“啥事,啥事?”
队长说:“那是长生山,长生神住的地方,雾气当然进不去。”我坐下来:“长生神?”队长点着头说:“这故事可久远着哩,你们要听?”我们都齐声回答:“要!”队长说:“后果可严重着哩。”我心想听个故事还有啥严重后果,就说:“当然要听,队长你快讲吧。”积极和上进也来了劲,寻了旁边的空地坐下,催促队长快讲。队长又强调一遍:“你们真不后悔?”我们三个浑然不在意,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