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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选。
燕子楼帮由位在燕子楼附近的不良子弟所组成,是城内第一大帮,拥有上百条泼根,敲诈勒索收常例钱(保护费)勤快得很。
帮主混世星宿姚家驹不是良驹,而是一匹劣马,拳头有百十斤力道,练了混元气功,如果让他有时间运气行功,真禁得起枪挑斧劈。
当然,谁也不会用枪用斧对付他。
他所练的是不是真的混元气功,他自己心中有数。
杨明出现在燕子楼西首的小街,敞开衣襟露出壮实的胸膛,缠了三匝的宽腰带上,插了一副双怀杖,流里流气,膘悍之气相当慑人,标准的泼皮打手形象,奉公守法的人看了他就讨厌。
他这副双怀杖,本地的蛇鼠看了就心中怕怕。
怀杖分两节,每节长两尺二寸,中间以六寸钢制小环链串连,抖出全长五尺。
传统的双怀杖是坚木制的,径粗寸二至寸六,四端加铁盖或铜盖头,称截。
有些名家嫌杖太长不趁手,每节改为一尺二,称两截棍,使用比较灵活。
他这副双怀杖是风磨钢打磨的,比木制的重三四倍,一杖下去,石磨也会碎裂。
腰间插了这两根串连在一起的沉重钢杖,一流高手看了也心中打鼓,想招惹他,事先真得秤秤自己的份量。
如非重大事故,通常他不带这玩意解决问题,燕子楼帮有百十条自称好汉的泼棍,他必须带上准备应付群殴。
后面跟来了一群泼皮,跟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砰”一声大震,他喘破了一家民宅的大门。
这条小街的居民,都是所谓中下贫户,房屋并列格局简单,没有院门没有院子,一进大门便是堂屋,后进有座小天井已经不错。
“扫帚星,你给我滚出来。”他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叫吼如雷:“带上家伙,你那些混蛋弟兄最好全召来,我等你。”
燕子楼帮帮主自称混世星宿,所以他把对方叫扫帚星。
白衣军造反,声称是天上的星宿降世临凡,以下二十八支骑军的首脑,称二十八宿。
这二十八位主将,一个阵亡就补上一个,仍称原来的宿名,通常不透露真名实姓,因此江湖上的豪霸们,也竞取二十八宿做绰号,表示是英雄亡命。
屋内抢出五个人,他向后退至街心。
混世星宿年近三十,粗壮如熊也像铁塔,头小腰粗双手特长,拳头真大似海碗,右手握了一根方铁三尺棒,有点像治安人员的量天尺,但重量加倍,算是重型的加长手棍,一棒下去,保证肉绽骨碎。
另四位仁兄也够瞧的,一个个像门神。一个腰缠链子枪,一个挟了五尺双股猎叉,另两个是解腕尖刀和虎尾棍。
打群架,长家伙最管用最具威力,一记横扫千军,定可把一群人逼退。
“你……你怎么打上门来了?”混世星宿脸红脖子粗,跳脚大骂:“他娘的!你这混蛋真以为吃定我了?”
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堵住了街两端。
内围的一群人是燕子楼帮的弟兄,分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摩拳擦掌咋咋呼呼叫骂。却又不敢冲上递爪子。
“没错,我吃定你这混蛋了。”他的嗓门提高了一倍:“我离开没几天,你就吃到城外来了,派了些不三不四的货色,满街耀武扬威,连我的东主也受到你们的恐吓,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存心向我挑战……”
“你算了吧!你又不是兴隆老店长雇的人,多臂猿沈如山是好汉,不需你替他挡灾。哼!你不要不上道,乖乖给我撒手不管,不然……”
“不然,你咬我鸟。”他粗野地怒吼:“闲话少说,揍扁你这混蛋再和你讲理。你是逞英雄和我单挑呢!抑或你一帮蛇鼠一起上?说!”
鸟,读吊。骂这个字,下流得不像话。
人被揍扁了,还能讲理?
本城的人都知道,打起架来,对方三五个人上,他是不会动家伙的。
单挑,他甚至不用脚踢仅用双手,他输的时候并不多,输了也禁受得起伤害,三两天伤便可愈,依然生龙活虎。
“他娘的,单挑就单挑。”混世星宿将铁棒交给同伴,拉衣掳袖吹胡子瞪怪眼:“先说好,爬不起来的人,永远不许管对方的闲事。”
“一言为定。”他拔出双怀杖,信手向人丛一抛:“你最好不要爬不起来就哭爹叫娘。”
沉重的双怀杖抛出,谁敢接?份量沉重,散开时每一部分皆可伤人。
一人群急让,一声怪响,被人按住了,一手巧妙地并握住双怀杖,似乎重量消失了。
是一位穿青衣长衫的英俊青年,脸上有奇怪的笑意。
青年身旁,站着一位眉目如画,穿了彩衣裙的灵秀少女,也用怪怪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美丽的面庞也呈现奇怪的表情,笑容十分动人。
两人的面貌有七八分相似,一看便知定然是兄妹俩。
“去你娘的!”混世星宿一拉马步,开始吸气提手。
“赶快运起你那什么狗屁混元气功,我可不能等你头发白了再动手。”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上……”
话未完,人影近身,“砰”一声大震,肚子挨了一记重拳,接着后续的打击,有如狂风暴雨,拳打掌劈,打击着肉声像联珠花炮爆炸。
混世星宿的混元气功刚聚气,还来不及驱动发功的潜能,腹部便挨了一记重击,刚汇聚的气一泄而散,苦头吃大了,挨一下叫一声,东摇西摆,发疯似的双手乱封乱架,封不住长驱直入的拳掌,只感到浑身痛苦难当,满天星斗,不知人间何世。
“翻!”响起杨明兴高采烈的大喝。
“砰”然一声大震,他被杨明扣住右腕来一记大外挂,被摔翻出丈外,似乎地面也在摇晃。
一声咆哮,他爬起来一记莽牛头猛冲。
杨明向下一挫,身形半扭,让他像疯牛似的贴身冲过,右手奇准地拍中他的小腿,像用绊棍把人绊倒。
又是一声大震,他冲倒在丈外。
刚晕头转向跳起来,双踝一紧,身形一栽,接着飞升而起。
“看我的山东大擂。”杨明的叫声震耳欲聋。
他被扣住双腿摔起飞旋,眼前发黑已一无所见。
一圈、两圈、三圈……越旋越快,血往脑部冲,五脏六腑似要往口外挤。
“我……认……栽……”他含糊地狂叫,受不了啦!
旋的速度减慢,“砰”一声斜向贴地滚出两丈,被抢出的四个爪牙扶住了。
“呃……”他终于昏厥。
“还有谁上?”杨明拍手高叫。
没有人理他,爪牙们一哄而散。
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去,青年兄妹俩却留在原地。
“逗这些九流痞棍,很好玩是不是?”青年将双怀杖递过,笑容怪怪地:“该找相等的对手对不对?打倒九流痞棍,决不可能被人尊为英雄。”
“哈哈!英雄你们项家才有。”杨明大笑,将双怀杖插入腰带:“我不会把你当成相等的对手。我这点点花拳绣腿,哪敢在你们面前撒野?而且,我对打倒英雄取而代之毫无兴趣。”
“你行吗?你不要以为打倒混世星宿,就可以……”
“项二少爷,可不要把混世星宿这种九流痞棍看扁了。”他掩上衣襟。举步走向街尾。“他敢在中原镖局和兴隆老店抢地盘,凭这点胆气就令人刮目相看了。飞枪将和多臂猿,都是名动江湖的人物……”
“那是凭放泼得来的胆气,两位成名人物不屑计较呀!”项二少爷说。
兄妹俩和他并肩而行。
“飞枪将董局主如果把地方的乡亲打一顿,他还敢在外面叫字号吗?”
“真的吗?叫两位镖师出面不行吗?真要拚起命来,董局主在百招之内也难操胜算。混世星宿之所以没入流,被看成混世泼混,问题出在他一直没离开本乡本土,没出去见见世面。只要他敢在外闯一段时日,江湖道一定有他的地位。”
“所以你经常出去见世面?”少女转螓首笑问。
“走走不至于是井底之蛙呀?”他回避少女的目光,脚下加快。
“也想出人头地?”少女追问。
“也许吧!”
“改行做镖师?或者做英雄?”
“哈哈!咱们徐州英雄已经够多了,还出了一位霸王呢!我配吗?我有事先走一步,少陪。”他往小巷子一站,溜之大吉。
笑益尝有两子两女,他本人武功出类拔苹,剑术名列宗师,家学渊源不同凡响。
青年是次子项家福,比杨明大一岁,已经成家,被尊称为徐州三公子之一。
少女是长女碧瑶,二八芳华恰是尴尬年龄,表面给人的印象是文文静静,但生起气来相当厉害。
本地的泼棍如果惹火了她,她伸一个指头轻轻一点,保证会让泼棍叫苦连天。
不过,她生气的时候不多,本城的泼皮喜欢逗逗这位本城的小美人项大小姐,可真不敢说脏话逗她生气。
算起来项杨两家是多年的老乡邻,杨明兄弟俩几乎与项家的子女在一起长大。
但项大爷是本城的豪绅,身分地位甚高。
在外地,是侠义道名宿,交往的全是江湖风云人物,有财有势,难免有点高不可攀的气势流露。
因此杨家兄弟可能不想高攀,一直避免与项家的人接触,见面客气地问好打招呼,其他的话能免则免,礼貌周到,保持距离。
项大爷是最近的两届粮绅,杨家正是辖下的粮户,因此每年缴粮赋时必须有几次接触之外,其他时间兄弟俩从不踏入项家的庄门。
问题出在杨明身上。
项大爷对他丢下庄稼不管,而在外游荡厮混不务正业的行为不满。
项家的子女,也少不了有时冷言冷语,双方难免有隔阂,能保持表面礼貌,已经难能可贵了。
其实,项大爷自己也不管田地上的琐事,不时离家与侠义道的朋友相聚,甚至朋友有事,也义不容辞拔剑相助。
总之,这两家人尽管有点貌合神离,仍然是表面和睦的好邻居,项家也没有强邻的恶劣嘴脸。
杨明是看着项大小姐长大的,初次见面时,大小姐只是七八岁的黄毛丫头,不时在田地里见面,对小丫头仅小有印象。
小娃娃们在冬季,见面的机会多。秋收时,地里作物上仓之后,便是放鹰猎兔的大游戏场,最为热闹,在一起疯狂嬉戏其乐融融。
直至杨明十八岁外出厮混,这才切断了童年的嬉乐岁月。
他不但忽略了小丫头的成长,也忽略了小丫头对他的看法和态度。
项家是武林世家,他从不和项家兄弟比武角力。
项家兄弟也不和他玩斗牛式的夺山争王游戏,因为知道他力大如牛不易抵挡。
兄妹俩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底,摇摇头苦笑。
项家在田地里有田庄,在山麓有旭园,在城内有宅院,所以能称富豪。
宅院在南门大街的幡龙坊,门前有广场,有院门楼,有角门。
院门楼在南房的左首,格局按左青龙右白虎开设,所以停车驻马的地方占地不大,其他地方是玩童们游戏的经常集会处。
已是午后时光,广场居然没有顽童游玩,广场中心站着一位穿紫色衣裙,明眸皓齿曲线相当夸张的年轻美妇。
说妇,因为她的一头秀发梳成双凤朝阳髻,那是大闺女们不可梳、禁止梳的发型。
腰带间系了一只精美的绣鸳鸯彩缎荷包,大得几乎可称之为革囊。
漂亮的女人如果手中空无一物,手便不知该往何处放,必定减去不少风华,所以她手中就有一条绣鸳鸯的水红色长丝巾。
江湖朋友如此颇有名气,该知道这条水红色、绣鸳鸯长丝巾的来历,绝对不敢用色迷迷的眼光调戏亵渎佳人,除非他甘愿牡丹花下死。
鸳鸯销魂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