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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心里的惊诧,莫可名状,不知对方要如何给自己疗伤,现在他断定对方是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鬼,难道鬼还需要人来替他完成愿望!对方一定是匿身在夹壁复洞或许是机关一类的所在,而故作惊人之语,当下,无可奈何的闭上双眼,张开口来,口方一张,只觉一粒丸一类的东西,径投口内而入。
但觉那丸药入口,异香馥郁,立化津液,顺喉而下。
那带着浓厚苍凉意味的话音又再响起:“娃儿,不得吩咐,不许开眼窥视,否则……”
“否则怎样?”
“将有严重的后果!”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测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但想到自己身负重伤,落入这怪洞之中,生死又何足道,如果对方怀不轨的话,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泰然答道:“一切都依你吧!”
就在此刻,那粒丸药,已在丹田之中发生作用,一股热力,腾腾升起,接着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扶坐了起来,一只手掌已抵正“命门大穴”之上,一道炙热的劲流,由“命门穴”中缓缓透入,刹那之间,已与那药力所生的热气合流,穿经走脉,循流不已……热力愈来愈强,流行也相对的加速,那几处因伤而阻塞的穴脉,也告一一攻通。
陈霖资禀超人,而且身怀奇功,这一加以外力辅助,内力真元又源源而生,十个周天之后,已入人我两忘之境……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陈霖悠然醒来,但觉内力充盈,气爽神清……“娃儿果然不同凡响,前后只化了一个时辰,便已功圆果满,可以睁眼了!”
陈霖一跃而起,俊目神光湛然,向全室一阵打量,石室依然是石室,冷清得近于恐怖,人影未见,也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娃儿,你无须费神了,你不会发现我的!”
声音空洞苍凉,石室回音激荡,像来自顶上,又像发自地下,总之令人无法捉摸,陈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默然就地坐了!那怪声又起:“现在我们来谈条件?”
“好!阁下提出来吧!”
“你替我杀三个人!”
“杀三个人?”
“嗯!”
“三个什么样的人?”
“太极门掌门‘阴阳掌李政芳’!”
陈霖不由眉头一皱,道:“还有呢?”
“华山派掌门‘美髯客陆文龙’!”
陈霖又是一震,两个都是当今七大门派之中的一派之尊,但不知第三个又是怎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沉声问道:“那第三人是谁?”
“绛珠仙子朱薇!”“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一共三人?”
“不错!”
“这三人都该死?”
“死有余辜!”
“在下愿闻其详!”
“我们是条件交换,你大可不必问为什么!”“那只有让在下糊里糊涂的杀人,而被杀的也糊里糊涂的死!”
那声音突然中断,久久之后,才充满了无限恨毒的一字一句道:“不!
要让他(她)们三人知道为什么死!让他(她)们知道因果报应不爽!”陈霖微微一哂道:“正该如此!”
“娃儿,你师出何门?”
“这个……未便奉告!”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吧!但你的名字……”
“陈霖!”
“好!陈霖,现在我要试你的功力能否胜任!”
“如何试法?”
“眼看右方石壁!”
陈霖随声转头望去,不由一怔,那石壁之上,已现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圆孔,敢情那话声就是从这方向传出,看来这间石室必定机关遍布……“现在对正圆孔发一掌!”
陈霖闻声之下,略不迟疑,对准那圆孔,猛劈一掌,他预料这石壁既然中空,这一掌劈去,必定石崩壁裂,使对方现形。焉知事实大谬不然,一掌劈出,石壁圆孔之中突然飘出一股阴柔劲气,竟然把这重逾山岳的一掌,消卸得无影无踪!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程度……“娃儿,你这一掌对付‘太极’‘华山’两派掌门,勉强可以应付,但如果要对付‘绛珠仙子朱薇’那贱人还嫌不足!”陈霖竟似不信的道:“绛珠仙子的功力难道还超过两派掌门?”
“一点不错,超出甚多!”
“一个女人?”“哈哈,娃儿,女人!你看不起女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毁在胭脂阱里,女人阴狠毒辣之处,使男人望尘莫及!”“阁下想来是栽在女人手里?”
对方默然。
“现在就请阁下一述事实经过如何?”
一声沉重苍凉的叹息,从那孔洞之中传出,似乎蕴藏着一种恨,极端的恨!
“娃儿,恨!使我的残命得以延续,为了恨,我偷生人间,我早该死了,愿意我死的人,也认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哈哈哈哈!我依然活着,在地阙之中活了十多年,终于天从人愿,碰上了你!我死而无憾了!不过,娃儿,如你不履行诺言,我不……”“阁下过虑了,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失信!”“好,我信赖你!”
“以阁下的功力而论,远超过在下,何以不亲手诛仇,而要假手他人?”“娃儿,我是鬼,我出不了这地阙!”
“阁下是人,决不是鬼,世间没有鬼,如果你是鬼,何所不能,何必假手于人?”
“现在不谈这些,你既答应了,就该实践诺言!”
“当然!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请阁下现身面谈!”
“娃儿,你何必要强人所难?”
“在下不愿强人所难,答不答应在你,不过这‘百盘地阙’之中,想来只你我两人,我既然答应你替你杀人,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你一定要见?”
“阁下看着办吧!”
“好!娃儿,我答应!”声音中充满了悲凄和激愤,似乎他这一决定,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陈霖激奇不已,对方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其中……思念未已,只听一阵格格之声,那孔洞突然增大数倍,一个黑影,疾射而出。
陈霖下意识的朝旁边一闪,一看之下,不由寒气直冒,他直怀疑所看到的这怪物根本不是人,他虽然不知道鬼是什么形状,但眼前的这怪物,确实恐怖狰狞至极。
只见他五官不辨,头顶上一边是灰白如乱草的头发,另一边却是白森森的头骨,半边脸已被削去,只有一只眼算是完整的,其余眼鼻之处,露出三个黑洞,半边无腮,半排牙齿和牙床,全暴露在外。
身上一袭布衫,只剩下些碎布挂着,两腿齐膝被切,以腿骨支撑着上半身,看起来比常人矮了半截!
陈霖惊愣的望着这不成人形的人,说不出话来,心里忖道:“原来对方不愿现身却是为此,他必有一段惨绝人寰的遭遇!”
那怪人肢体被残,五官不全,已无法看出他面上的表情,但从那只闪着怨毒至极的光芒的独眼中,和身躯的抖动,可以想见他的恨是如何的深,心情是何等的激动!
“娃儿,你要看的人就是我!”
陈霖勉强镇住心情,歉然道:“对不起,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我不该让您做这您所不愿的事!”
“娃儿,你坐下来!听我说!”
两人就石室地上,对面坐了下来!那怪人激动了一阵之后,似乎又平静了下来,翕动着两半片嘴唇,沉痛苍凉的道:“娃儿,老夫也是姓陈,名其骥,昔年人称为‘玉金刚’……
陈霖一听对方的名字,与自己生死未卜的父亲陈其骧只差了一个字,不由心中一动,激奇的道:“前辈叫陈其骥?”“怎么!有什么不妥?”
“因为……因为晚辈的父亲叫陈其骧!……”
怪人身躯平地飞起,移近陈霖身畔,伸手一把抓住陈霖的胳膊,激动的簌簌而抖,一只独眼,闪射出一股异样光芒,把陈霖骇得打了一个哆嗦。“孩子,你再说一遍,你的父亲叫什么?”
“陈其骧,‘桐柏派’第二代掌门!”
“他人还在?”
陈霖不由一阵黯然,道:“现下生死不明!”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前辈不是才说过叫陈……”
“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的胞兄!”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伯父!
“哈哈哈哈……”
怪人“玉金刚陈其骥”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不!不是笑!是哭,一种断肠摧心的哭,陈霖也不由为之鼻酸欲泪!半刻之后,笑声始停。
“孩子,这是天意!天意!……”
“伯父何以落得这般田地?”
“霖儿,十数年不见,你长大成人了,哈哈,陈氏有后了!你母亲呢?”陈霖心里一阵刺痛,悲声道:“她老人家死了!”
“死了?”
“是的!”
于是陈霖把当年“血池”之畔“生死坪”上母亲被“四毒书生”迫害的一幕,和自己祸中得福,“血池别府”得获奇缘各节,详细一字一泪的说了出来,听得他的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中几乎喷出血来!
“好!霖儿,报仇雪恨,全仗你了!”
“侄儿份所当为!”
“霖儿,你想是饥渴难耐了,来,到后洞去先吃些东西,我再告诉你一切经过!”
说着当先从那壁洞之中飘去,陈霖也跟着进去,里面却是钟乳满布的一个不见底的巨洞,怪人捧出了些黄精菌菇一类的东西,和一钵水,陈霖此刻早已忘了饥渴,只随便吃了一些,就停手了,急切的望着他的伯父!
“玉金刚陈其骥”平静了一会激动的心情,才道:“霖儿,静静的听我说,十五年前,有一天,你父亲正好在家,突然接到当时风靡黑白两道的江湖巨魁‘百幻书生’柬邀,赴‘生死坪’解决一件私怨,当时我正好在侧,你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前往赴约!……”
陈霖目瞪如铃,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插口道:“解决什么私怨?”
“这个我曾追问,但你父亲似有难言之隐,不肯道出事实真相……”
“以后呢?”
“你父亲留书出走,悄悄前往‘生死坪’赴那‘百幻书生’之约,我得知之后,恐怕其中另有阴谋,所以兼程追赶,不料中途之上突然被‘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和‘绛珠仙子朱薇’等三人拦截,显然这是预谋……”
“这三人与‘百幻书生’有什么……”
“这是我的猜想,因为‘绛珠仙子朱薇’据说是‘百幻书生’的胞妹,人长得美赛天仙,但却毒如蛇蝎,所以我想这与你父亲的赴约有关!”
陈霖心里又不由一阵激荡!
“玉金刚陈其骥”松开抓住陈霖的手,颓然坐下,接着激动的继续说道:“在与三人激战百招之后,我被‘太极掌门’击中一掌,被‘华山掌门’一剑削去半边面孔,遂不支倒地,复又被‘绛珠仙子’削去两腿,当场昏死……”陈霖气得咬牙切齿的冷哼出声。
“待到我醒转时,已置身在此石室之中,其后始悉已为‘百盘地阙’之主‘百盘上人’所救,仗他的灵丹妙药得以不死!”
“百盘上人呢?”“已经在八年之前归天!”
“不知家父……”
“你父亲赴约之后一切经过我已无从得知!”
陈霖眼中现出一层晶莹泪光,脸上尽是杀气,恨恨的道:“我要找到‘百幻书生’究明真象,他(她)们一个也不能活,我要向他们十倍索回这些血债!”
“霖儿,因了这一点恨,使我活到现在,一切要看你的了,虽然你曾修习‘血影神功’,但限于年龄,内力不足……”
“是的,侄儿深有此感!”
“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不断的闪眨,似乎在考虑一件重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