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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大少爷带著两个人进城去找裁缝做衣裳,并买些东西。由城里回来走在大道上,就遇见那里的柳大庄主和夜叉鬼绕成,他们忙把我们大少爷给拦住,砍了我们大少爷两剑,一剑砍在背上,一剑砍在手上,我们大少爷已经晕过去了。
我们庄子里的人现在都生气,都要替大少爷去报仇,可是二员外还拦著,不准我们声张。”
李慕白一听,心中就十分生气,同时,又明白了刚才那柳家庄的人,叫柳梦香快回去,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当下他迈步直往里走,迎头就遇见那陶小个子。
陶小个子一见著李慕白,他就惊慌慌地说:“李大爷,请回你的屋里歇息去罢!别往里走,我们二员外现在烦极了!”
李慕白怒道:“他烦极了便怎样?难道谭起受了伤,也不许我看看吗?”才说完这句话,就见谭二员外同著那个开路神梁子英,两个人都扭动著肥胖身躯,一面并著头低声说话,一面往前院走来。
那谭二员外并且背著手,两道浓眉带著愁容,紫黑的脸也露出紧张的神色,一见李慕白,他的脸上就作出笑色,说道:“李兄弟,你回来了?到哪里去玩耍了一趟?”
此时那梁子英也将两只眼直直地来看李慕白,不似刚才在一起吃饭时,那样做然不注意的样子。
李慕白就忿忿地说:“我在柳家庄绕了一个弯,想要等那柳建才出来,我看看他是怎样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没遇见他,刚才我又听说谭起被他给刺伤了,我现在要看一看,他受的伤重不重。”说时,他回手揪住陶小个子说:“陶兄,你带著我看一看去!”
谭二员外这时神色越发紧张,他赶紧把李慕白的手握住,说:“谭起在望院躺著了,伤并不重,我带著你看他去。”又回首向开路神梁子英说:“你先回去吧,对徐九就说,我们那件事就决定那样办了。先叫他去打听那个姓杨的,同行的还有甚么人?”
梁子英点头说:“好好,我回丢了。”遂又向李慕白拱手说:“焕如兄,明天再见!”当下梁子英出门走去。
这里李慕白见他们的情形是十分可疑,不禁有点发怔。
谭二员外又向陶小个子拂手说:“你干你的去吧。”
陶小个子也往外边去了。
这里谭二员外却先把李慕白拉到客厅里,他就哑著嗓音说:“李兄弟,你别著急,柳建才一个江湖后辈,只凭仗他会些武艺,有些资财,就屡欲来欺辱我。
昨天因为你打了他家那两个护院的,我特意托了飞刀徐九去替你向他赔罪,不想他反将徐九的臂上剌了一剑,并辱骂了我几句。
今天他又将谭起剌伤,我谭振圻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何况我现在也有些朋友能帮助我。庄丁们都气愤不平,愿意与他们柳家庄拚一拚。可是我暂时还不愿惹事,因为目前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一件事呢!”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越往下压,嗓子也就显著更哑,他说:“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件发财的事。现在我们已经想出点办法来了,这笔财也离此不远,如果办得顺手,在一个月内外,咱们弟兄就可以大富起来。那时再与柳建才斗气,也不晚。现在若只顾了与柳建才斗气,把发财的机会放过去,那才可惜呢!李兄弟,你看在我的面上,也暂时忍一忍气!”
说完了,他掀著胡子向李慕白傲笑著,那意思是仿佛李慕白已经应允要帮助他发那笔财了。
李慕白一听谭二员外这些话,他心中不禁发生著反感,就想:谭二员外,我看你虽是江湖人,但还慷慨尚义,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卑鄙的人!为了贪著发财,竟连柳建才这样的欺辱都情愿忍受,我盟伯真是错认了你。
当下李慕白面上带著不高兴的神色,就说:“谭二哥,你要发财的事我不管,我也不愿用拳头打人,夺过来珍宝给你。但是,你受柳建才的气,我可真看不过,我要跟姓柳的斗一斗!”
谭二员外一听,他脸上立刻变色,显露出极度失望的样子,怔了一会儿,他又笑了,说:“李兄弟,你真是个直性汉子。可是你不知道,我的性情比你还直呢!不然你我初次相交,我为甚么便把要谋取那一桩稀世珍宝的事情告新你?再说,此事我也有许多好朋友帮助,你是忙人,我并没有求你呀!”
说到这里,谭二员外也觉得他的话说得太重了,又哈哈的笑了两声,就拍著李慕白的肩膀说:“我虽然不求你老弟帮助我发财,可是我盼你老弟千万别给我惹事。闷了时出去走走也可以,但千万别与那柳建才见面。
你不知,柳建才的庄子里也常有江湖人来往,就许有人认识你。倘若人都知道李慕白住在我这里,那自然可以给我的脸上增光,但是事情却更不好办了。你没看见那梁子英和徐九,我们原是至交,但我都未将你的真实姓名告与他们。”
李慕白见谭二员外又来向自己解释,也觉得刚才自己把话说得太急了,遂笑了笑说:“真的,若不是二哥嘱咐,若不是因我身负重罪,此时我早就找柳建才,与他决斗去了!”
谭二员外见李慕白的神色也缓和一点了,他遂就拉著李慕白的手说:“走,到里院看看你的侄子去!你看看那柳建才的手段有多么凶狠,父子连心,我谭振圻岂真是没有血性吗?”
当下谭二员外带著李慕白到了立院。这里院的房屋院落很是宽敞干净,颇像北京的房屋。
谭二员外让李慕白到西屋中,这屋子就是谭起住的。
此时谭起光著膀子,浑身的血迹,血迹上敷著刀创药。旁边有两个妇人,给他扇著扇子。屋中并有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年轻姑娘。
谭起躺在木榻上,他那白胖的脸上更显得煞白。正在呻吟之间,忽见他父亲将李慕白请到屋中,他就狠狠地用拳头捶著床板,瞪著眼睛说:“李叔父,你得替我报仇。这两天我正要跟你说明呢!那柳建才,他太欺负我了!”
李慕白赶紧摆手说:“贤侄,你不要说了,柳建才素日的行为我全都知道。我李慕白的手下,向来是最容不下这等强梁霸道的人。五天之内,我必把染著柳建才血的刀,给你看!”
李慕白忿忿地说了这几句话,那受伤的谭起自然是痛快极了。
谭二员外却像发愁著急,旁边那女子也不住用眼看李慕白。
谭二员外便向李慕白引见屋中的众女眷,指著那身穿蓝夏布褂子的四十余岁的妇人说:“这是你嫂子。”指著给谭起打扇的一个二十多岁,愁眉泪眼的少妇说:“这是谭起的妻子,你的侄媳。”又指著那二十来岁上下,很端重白皙、小姐模样的说:“这就是你的侄女谭倩云,她也会几手武艺,剑法在那柳梦香之上,可是比起俞秀莲来,恐怕要差得太多了!”
李慕白向著谭家些女眷一一的打躬然后告辞而出。
谭二员外直把李慕白送到那小院里,又跟他谈了些话,并求他千万不要性急,不要找柳建才去争斗,说完了,他才依旧回到内宅。
这立李慕白却独自坐在椅子上,眼望著窗外拂拂的杨柳,他又是生气,又是愁烦。生气的事情且不视,愁烦真使他的胸怀志气,由百炼钢而化为绕指柔。自从北京逃出来之后,一月以来,遇见了四五个女子,如杨丽英、杨丽芳姊妹,柳梦香和刚才见过的谭倩云。
这几个女子虽都年轻,会些武艺,却在他的脑里印象都很浅,杨家姊妹和谭倩云论起来都是他的侄女,他自然没有一点爱慕之心,即柳梦香,今天那样向他纠缠,他都只有憎恶,丝毫不动情爱。
可是,不知为了甚么,他现在竟忘不了俞秀莲,不但夜中时常现出俞秀莲来,即在白天,有时闷闷看著柳树,也像那柳树就是俞姑娘的姗姗倩影。
尤其是有人一提起俞秀莲来,他的心中便立刻觉得疼痛,不知是为了甚么原因。他感觉到这种对于俞秀莲的思念、爱慕,是从来所没有过的。
当时,李慕白独自望著柳树,连叹了几口气,便躺在榻上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侯,就觉得有人用气吹他的脸,李慕白惊醒一看,是猴儿手光著膀子站在榻前。
李慕白怒问道:“你为甚么要搅我睡眠!”
猴儿手摇头急辩说:“师父,我没搅你睡眠,是有个苍蝇在你脸上爬,我不敢打,我给你吹跑啦!”
李慕白一听,倒不由笑了,便问道:“你又来找我干甚么来了?”
猴儿手忿忿的说:“我求师父给我哥哥报仇。柳大庄主的妹妹红蜂子她又来了!她的哥哥把我的哥哥砍伤了,她还有脸来找我姊姊!
我姊姊也不敢不理她,我又怕她。师父,你出去到大门口外等著她,只要她一出来,你就上前打她。
她挨了打一定去找她的哥哥,随后我们再下手打柳大庄主!”说著他就要把李慕白拉起来,跟著他出门,打那柳梦香去。李慕白却一瞪眼,吓得猴儿手转身又要跑。
李慕白说:“你回来!”
猴儿手停住脚。
李慕白就说:“你不要忙,五天之内,我非叫柳大庄主他受伤不可。你听见了没有?可不准你到外面说去!”
猴儿手立刻喊著答应了一声:“听见了!”他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这里李慕白躺了一会儿起来,便在院中徘徊,现出十分无聊的样子。徘徊了一会,便有仆人来请李慕白去吃晚饭。
到了前厅,只见谭二员外正与陶小个子在那前厅里谈话。
李慕白一进屋来,陶小个子就赶紧起身说:“李爷,请坐吧!”
李慕白点头笑了笑,谭二员外就问他说:“李兄弟,现在我们又添了一个对头,你知道吗?”
李慕白问道:“是甚么人?”
谭二员外说:“此人的武艺虽然不怎样惊人,但是他手下的徒弟太众,也颇为难惹。此人是宿州人名叫晁德庆,外号人称黄脸虎,刚才陶小佃子看见他带著两个徒弟过了淮河,是投柳家庄上去了。”
李慕白一听原是那黄脸虎晁德庆来到此地,他便不禁笑了,说:“原来是那黄脸虎,这不要紧,如果他见著我,他一定是不敢与我交手的!”
谭二员外诧异问道:“莫非晁德庆在你的手下,也吃过亏吗?”
李慕白就笑了笑,却不细说。
当下,谭二员外、李慕白二人对座饮酒吃饭,陶小个子已经出屋去了。
谭二员外对李慕白也似无甚话可说,他就自言自语地叹息道:“黄脸虎这次找柳建才来,一定是有事,哼,大概他也是听见了点风声,想要发那一笔财吧!”
李慕白在旁看著谭二员外这种神气,他就不禁暗笑。看出这个谭二员外,现在是被那笔财给迷住了。
关于这件夺取珍宝、发财的事,李慕白心中虽已略略的明白,可是到底那财有多少,珠宝有几件,现在甚么地方?他却还没有猜出,于是就向谭二员外去探问。
谭二员外见问,立刻就面色大变了,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兄弟,你要问我这一批珠宝有多少,实在连我也弄不清楚。这种江湖上的傥来之物,咱们更不必打听他的来历,不过听说是值不少的钱吧!现在江湖上尚没有多少人知道,谁先下手,谁就先发财。
李兄弟,我对你说一句丢底的话,我也这么大的年岁了,江湖上的营生我也懒得做了。只要有朋友帮助我把这笔财发了,我后半辈就无忧无虑了。至于那些个仇人冤家,我的力气敌不过他,不会拿钱跟他们斗吗?”说完了这些话,他微笑著。
仿佛是即使没有李慕白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