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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秀莲忿忿地喘了一口气,说:“今天我饶你们两人的性命,你们去把那两个受伤的人背走,以后不准再来。否则如再遇到我的手里,我非杀死你们不可!”
两个人又叩头说:“我们决不敢了,就是以后张庆再派其么人来,我们也一定先给郁三爷送个信儿。”
秀莲点了点头,便命二人起来,押著他们去把那二个受伤的人背起来。秀莲并嘱咐他们说:“若见了紫毛虎张庆,就说此次夺还镖店与他作对的事情,完全是我俞秀莲一人,与姓孙的姓郁的都不相干。他若是不服气,可以叫他找我去,若是不敢找我去找别人,那就不算英雄。”两个人连声答应,背著受伤的人就走了。
这时,秀莲心中才算痛快一点,提著双刃跳进了短墙。只见院中一人惊慌问道:“谁?”秀莲说:“是我。郁三哥回屋睡觉去吧,现在没有甚么事情了。”
郁天杰赶紧走过来,悄声问道:“师妹,刚才是怎么回事?”
秀莲就把刚才自己把那紫毛虎派来的四个贼人打走了的事向郁天杰说了。
郁天杰吓得身子都颤了,他又赶紧向秀莲道谢。秀莲请郁天杰放心回屋去歇息,她就进到屋中,把刀放下,将门闭好。
然后,她挑起灯来,就想郁天杰这里暂时可保无事,那杨豹多半已是骑马走远,雷敬春无法追上他了。其实杨豹若到了北京,与他胞妹和德啸峰见见面也很好,他们一定能商量出更好的办法来。明天等到正午,若是杨豹仍不回来,自己就要到太行山帮助孙正礼去了。
想定了主意,便即预备行装,并找出随身带著的针线,将那四颗珍珠密密缝在贴身小衣之内,然后她就熄灯就寝。
到了次日,秀莲还希望那雷敬春能把杨豹找回来,但是直等得午饭以后,还不见雷敬春回来。
秀莲就断绝希望了,知道杨豹已然去还。她现在所急于办的事,就是赶到太行山去帮助孙正礼。
此时郁天杰也知道杨豹是不能回来了,他就对秀莲说:“师妹放心我这里罢,还是赶快去帮助孙大哥要紧,因为孙大哥那人的性子太急躁,他到了太行山难免不吃亏。”然后劝秀莲对于紫毛虎张庆那些人也不要太下毒手wωw奇Qisuu書网,以免给仇。
秀莲全都答应了。当下将行李和双刀都放在马上,她就别了都天杰夫妇,牵马出门。
郁天杰随出去又详细指了往太行山去的路程,秀莲便上了马,挥鞭往西南驰去。
此时大地之上秋风更紧天色阴沉,似有雨意。路上的行人车马并不多,秀莲便得放辔疾驰。虽然生讯,而德啸峰被累的四十九颗珍珠又有了下落,而且单刀杨小太岁并不是甚么凶狠狂暴之徒,他却是很可敬的一位少年侠士。
当日离了彰德府,晚间就宿在获嘉县境。次日从清晨起便往西走去,傍午时候就到了修武县城。
秀莲便到一家饭铺用饭,并问这里的伙计说:“太行山离这儿还有多远?”
那伙计本来对于这位孤女客就很惊讶,如今听秀莲这样问,他就说:“姑娘你到太行山是干甚么去呀?”说毕,翻眼瞧著秀莲。
秀莲却从容不迫地说:“我是到山西去办事,非得由太行山经过不可。”
那伙计说:“由这儿往山西去那自然非得经过太行山才行,可是姑娘你顶好先找家店房住下,托店家打听打听。若有往山西去的大帮客人,你就眼著他们走便没错,要不然你只是一人,千万别去找麻烦!”
秀莲故意问道:“这是因为甚么?”
那伙计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看旁边座上的客人,他就压低声音说:“姑娘也像常出门的人,难道连这点还不明白吗?”说完了,他又去招呼旁边的客人。
秀莲心中便忿忿地想:这样说太行山上的强盗是横行极了。少时那伙计又从她这桌旁经过,秀莲就说出孙正礼的年貌,问他曾见过此人没有。
那伙计摇了摇头说:“没留心有这么一个人。”
秀莲吃过舨,便付了钱,手提著行李卷出了舨铺。她才一出门,那里面又有两个人也随著地出来。
秀莲也不甚注意旁人,她就将行李在马上绑好,然后上马离了县城,径往西去。这时眼前就望著一遍绵延无尽的山脉,并不苍翠,却带著些黄色,似一条土龙一般。
秋风飒飒,挟看沙尘和雨点,打在身上十分寒冷。天空像浑浊的河水一般,没有一点阳光。中午时分,大道上竟没有甚么行人。
秀莲知道太行山上盗匪纵横,这样的天气,一般人都裹足不前了,但她这匹黑马依旧向前疾驰。转过了一条迂回的路径,就见道路愈狭,人家也愈少,可是前面有一条黑马影子,离得很远,跑得也很远。
秀莲惊讶著想:“怎么,也还有像我这样单身行路的?莫不是孙正礼吗?不能那么巧,不然就是山上的强人?”
她放马往前去追,追了约四五里,前面的马影就不见了。风也愈紧,雨点也愈大,在云雾里,那对面的峰峦倒是愈看得愈清晰,因已然到了山的近处了。
秀莲想不到此时竟下起而来,身上既寒冷,而且路径不熟,便想找一个地方暂歇,等著而住了再往山里走去。好在天色还早,于是她便拨马由大道走入小径,向西北走了一里来地,便找了一户人家,上前叩了叩柴扉,少时里面就有人问是找谁。
秀莲在门外牵著马说:“我是行路的人,走在这里遇著雨了,想要在这里避避雨,求方便些吧!”
里面仿彿有人扒著柴扉看了看,便说:“里边没地方,你到别处避雨去吧!”说话像是个老年人的声音。
秀莲本想要再说两句好话,让他开开门叫自己在这里歇一会,但因见西边还有两户人家,遂就不愿在这里多废话,便车马又往西去。
还没到那两户人家的近前,就有一条狗迎过来,向她的马匹乱吠。秀莲用皮鞭驱狗,脚踏著松软的泥土,来到那人家近前。
只见两小住户柴扉相并,里面统共不过有三四间草房,外面狗一吠,一扇柴扉就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老的婆子,穿著破棉袄,头上拿一块油布遮著两,见来了这么一个短衣匹马的年轻孤身女客,她脸上就露出惊异之色,问说:“甚么事呀?下雨天,你来找谁呀?”
秀莲近前说:“我是行路的,走在这里遇见雨了,求老婆婆方便方便,叫我住在这儿歇一会!”
那婆子连摇头,很不客气地说:“不行,不行!我们这儿不能留闲人,你快走吧,”
秀莲刚要再说话,就见柴扉里又出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说:“让进来吧,一个屋里人,有甚么要紧。”
秀莲听说这男子叫自己为屋里人,便想一定是女客的意思,同时打量这男子,见有三十来岁,穿的也很穷,两只眼直盯著自己和马上的行李。
秀莲忽然警戒,暗想这里离著山这么近,所住的怕也没有其么好人吧?本要上马走开,但心里又发出一种别的打算,便和蔼地说:“老婆婆你行个方便,我在这儿歇一会就走,决不在你家里吃饭过夜。”
这时那男子过来笑著说:“大嫂你到屋里坐吧,不碍事。出门的人遇见雨了,到谁那儿谁也得行个方便,家里没有别的,就是玉米面贴饼子。大嫂吃完了,住一宵,明天雨住了再走都行!”说时,就要上手接秀莲的马匹。
秀莲却摆手说:“不用,让我自己牵吧!”
那男子又向秀莲看了一眼,然后瞪眼向那半老婆子说:“看著狗!”
秀莲看这情形,才知道那婆子跟这男子是夫妻。
这时那婆子气哼哼地赶著狗先进柴扉去了。
秀莲随著那男子进到里面,便由马上解下行李,特别把那插在后鞘里的双刀显示了一下。这时男子的脸上忽露出惊疑之色,他笑著,殷勤著,要替秀莲解马鞍。
秀莲却摆手拦住,说:“不用卸鞍子,马也是刚才喂过的,歇一会,等雨稍住一点,我就走,因为我还有要紧的事呢!”说著,遂将马匹就系在院中一个破石碾子上,提著行李和双刀,随那男子进到屋内。
屋内是非常简陋,只是一个灶和一铺土炕,炕上一须破席、一堆旧棉套。那男子请秀莲在炕上坐著,他就往隔壁屋里去了,也不知他到里屋是跟老婆说了些其么话。少时就见那屋里点起火来,浓烟都从破墙壁穿过来,散漫在这屋里,刺激得秀莲不禁咳嗽了几声。
外回的雨越下越大,屋中十分寒冷。秀莲看了看,这屋子倒还有一扇破板门,心说:大概今天的雨不能住了,我就在这里宿一宵,也未必便发生甚么事故,遂将行李卷打开,围在身上,双刀却放在身旁。
少时那婆子进屋里来,脸子改了一副和气样子,手拿著一只破碗和一把铁茶壶,放在秀莲的身旁说:“大嫂你喝水吧!”
秀莲自己倒了一碗,先交给婆子说:“大嫂你请喝。”
那婆子摆手说:“我不喝,不要客气,我们还要烧水呢!”
秀莲却笑著向那婆子,婆子只得接过碗来,喝了两口,秀莲才将碗涮了涮,自己倒了一碗水。
那男子又进屋来了,他先瞧了瞧秀莲身旁放著的双刀,然后就说闲话,先说:“雨真下大了,怕今天不能走了。”又问:“大嫂,你由哪里来呀?现在要往甚么地方去呀?办甚么事去呀?”
秀莲就说:“我由开封府来,因为家里没有甚么人,可又出了点事情。我有一个胞兄在山西潞州作买卖,我现在就是打算过太行山,到那里去找他。”
婆子点头赞叹道:“大嫂你真有本事。一个人骑著马,就敢走这么远的路,可真少有。”
秀莲假意叹道:“没有法子,谁叫事情遇在身上,不得不这样。好在我身旁带著刀,强人见了我,也不敢劫我。”
那男子似乎有点惊慌,他又问:“大嫂你一定很会武艺吧?”
秀莲答道:“略会一点,因为我们家里早先是镖行的。”
那男子忽然又说:“县里前些日子来了个穿红衣裳红裤子的姑娘,听说也有一身好本事呢。”
秀莲听了这话,却觉得很新奇,暗想:江湖上莫非还有这样子的人吗?刚要细问,那男子又说:“这股路上倒是很平静,没有其么打劫人的事。姑娘你放心,在这儿住一夜,明天再过山不迟。”
秀莲问:“我听人说,太行山上有强盗,前两天有一个骑著枣红色大马的姓孙的镖头,走在山下都被强盗劫了,可有这件事吗?”
那男子听了,先是一怔,复来又摇头说:“没有,没有!太行山早先倒有强盗,可是官人办得严,强盗们就搬家了。大嫂你说的那个人,前两天我在门口也瞧见他了。离著远,模样我没看清楚,就是马碓是枣红色的,他就是一个人走路,平平安安地过山去了。”
秀莲听了,确知孙正礼已来到此处。但是,他既已来到了几天,为甚么没听说他与山上的强盗交起手来?为甚么孙正礼没有下落呢?因此心里更不放心。
少时,那男子出屋去了,秀莲又喝了一碗水,便与那婆子闲谈,才知道这婆子的丈夫叫纪六,在此世居多年,早先田地也很多,现在却穷了。她丈夫只仗著在城里卖力气挣点钱,有时也上山去砍点柴。
说了一会,那婆子也出屋去了。秀莲就一个人在屋里拥被闷坐,听著屋外的箫寥的秋雨,心中却想著孙正礼的事情,十分不放心,恨不得立刻就冒雨策马上山,寻著铁棒汤雄和紫毛虎张庆那些人,大斗一场,并向他们问出孙正礼的下落。
因为外面下著雨,天很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