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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紫毛虎张庆那些人,大斗一场,并向他们问出孙正礼的下落。
因为外面下著雨,天很快地就昏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晚间,那婆子烧了玉米面的饼子,连一盘玉米粥,都给秀莲送过来,秀莲闻了闻,倒还没有其么异味,进就放心地吃下去,并想果然这纪家夫妇若都是很好的人,自己明天走的时间,倒要多酬谢他们点钱。
饭后,婆子把碗收拾起来,秀莲就问道:“你们不是在这屋里歇吗?”
婆子摇头说:“不,我们是在那屋里睡,这间屋子就是留给客住的,我不住的,我们当家的有两个兄弟,常在这里住,现在他们都出去作买卖去了。”
秀莲点了点头。婆子出屋之后,秀莲就将屋门闭上,上了关插。她听了听外面的雨点虽渐微弱,但是寒风却吹得更紧,窗上的破只沙沙地响,像败叶一般。
秀莲心中警惕著,暗想在这山下的荒村之中,风雨夜深,像自己这孤身女客,实在是危险。何况那纪老六始终不说山上有强人,未免可疑。
因此秀莲就连鞋也不脱,掩被躺在炕上,双刀抽出,放在身畔。屋中虽然黑洞洞地连一盏灯也没有,但纸窗上却作苍白色。外面除了风雨筝落叶声,还有自己的那匹马时时用蹄子敲地声,大约它是冷了,也饿了。不知不觉秀莲就迷离睡去,但她虽是睡,却也很警醒。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在梦里听见外面发生一点响声,她立刻打了一个冷战,睁开眼,坐起来,手也按在刀柄上,侧身向外细听。
只听院中的脚步声,并且声音杂乱,秀莲气极了,暗道:“果然在这山下住的没有好人!”她随手握刀,轻轻跳下炕去,走到窗前伏下身。只见那纸窗此时已现出苍白色,大概天色将明了。
听得窗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少时就有个黑脑袋扒著窗子往里来瞧。
秀莲气愤极了,挺身站起,手握双刀,向外忿忿地问道:“甚么人?你们打算怎么样?”外面的黑脑袋听了屋里的声音,就赶紧退回去了。
秀莲却“吧”地一声把门开了,只见院中站有四五个人,手里全有钢刀。
秀莲怒骂一声:“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东西,敢来暗算我?”说时一抡刀,飞身蹿到院中,立刻有一人抡刀向她砍来,秀莲一翻手,立刻将那人砍倒。旁边四个人也抡刀齐下,其中一人最为凶猛,竟施展刀法与秀莲交战。
秀莲右手的刀敌住此人,左手的刀去遮挡那三个,丝毫也不容他们得手。只听钢刀飕飕响了几声,接著是怒骂声,嘶叫声,又被秀莲砍倒了两个。剩下的二人,秀莲更亳不在意,便专力去斗那会些刀法的汉子。
这汉子的刀法虽然不十分精熟,但是力气颇猛。又交手有十几合,此时旁边的那个毛贼就脱手逃开,跑去解秀莲的马匹。
秀莲大喝声:“敢动我的马!”奔过去,抡刀向那人去砍。
那人抹头就跑,秀莲却听身后一声刀响,原来那凶猛的汉子以单翅下击之势,向秀莲背后杀来。
秀莲急忙回身,用双刀将对方的兵刃架住,冷笑了笑,然后左手的刀蓦然抽回,向对方刺去。
对方赶紧闪身去躲,不料秀莲右手的刀抡了个月牙形,其势极快,不容对方再躲,一下放到那人的腰际,立刻这条凶猛的大汉就惨叫两声,摔倒在地身死。剩下的那个毛贼,早蹿出柴扉逃走了。
秀莲出门看了看,那人像一只受惊飞奔的兔子似的向山逃去。山上弥漫著大雾,把峰岭全都掩蔽起来。
秀莲忿忿地望了那逃走的人,也不愿去追赶,便回来看这受伤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刀伤在腰际致命之处,已然死了。
那三个有的在地下爬滚,有的躺著呻吟,几口刀都四下扔著。
这时天色渐明,雨也停了,秀莲恐怕有人进来,便将柴扉掩好,然后提刀近前,再查看这死伤的四个人。只见除了那已死的穿得衣裳整齐之外,其余的三个都是十分破烂,跟叫花子的差不多,内中有一个就是纪老六。他是腿上挨了一刀,已不能动弹,嘴里可还哭著央求。
秀莲把刀向他的头上一拍,怒骂道:“昨天我就看出你没怀好心,所以特意叫你看看我双刀,没想到你还不知死活,去勾来这么几个人前来谋害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要不杀死你,将来你也是害别人去。”
那纪老六连连叩头,央求著说:“姑娘呀!你老人家饶了我的命吧!昨天,你老人家在县城里就有人看见了,报到山上,我要不去找这几个人,他们也能自己来。”
秀莲冷笑了一声,问:“你做强盗有几年了?”
那纪老六说:“我不是强盗,可是我跟山上的人都认识得。铁棒汤大爷叫我在这里给他打听事情。前几天有铁棒汤大爷的好友紫毛虎张庆,在彰德受了伤,就带著十几个镖头到这里来。
后来就有一个名叫五爪鹰孙正礼的大汉,追赶前来。那个人真凶猛,他抡刀砍死了十几个人,复来到底寡不敌众,被山上的人给擒住了。”
秀莲一听孙正礼被擒,她大吃一惊,赶紧举刀向纪老六逼道:“你快告诉我实话,那姓孙的被山贼擒住,山贼把他杀死了没有?”
纪老六摇头说:“没有,铁棒场大爷不想杀他。可是,在山上搁了不到两夜,就被人给救走了。”
秀莲顿足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汤雄把孙正礼杀了,怕我前来报仇,所以才假称孙正礼被救逃走,其实如何瞒得了我。”
说话时,又向纪老六砍了一刀,纪老六又嗳哟一声,说:“真的,姓孙的没死。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因为铁棒杨大爷是个好汉,他不肯杀害好汉。”
秀莲也不理他,便气愤悲伤地到了屋内,匆匆将行李捆好拿将出来,再看那受伤的人又死了一个,只有那纪老六的伤最轻,他还央求秀莲烧了他的命。
秀莲却说:“我不要你们的性命,我要斗也斗你们那些头目去!”
纪老六又连连说:“孙正礼没死,我是在山上亲自听人说。”
秀莲也不理他们,便将行李绑在马上牵出门去,上马挥鞭,向西疾驰。
这时东方已露出曙光,山上的云雾渐敛,但晓寒刺骨,路静无人,驰马向西走了二里多地,便到了山脚下。只见怪石险峻,烟云叆叇,寻了半天,方才寻著山路。
山路倒是很宽,而且在表面看也不怎样险峻,但是云气弥漫,不知有多深多远。
秀莲心中未免犹豫,但是既已来到此地,又兼要探出孙正礼的生死,遂就不顾一切,策马往山中走去。越走地势越高,马也越觉得吃力,尤其是雨后山路很滑,有几次马都要失蹄。秀莲便勒住马,站立了一会,然后四下看了看山势,仍旧向前去进,行走里许,便到了一股岔道前。
往左看是一座高峰,半身都浸在云雾里,往有看却是个下坡路,山下是一遍平谷,屋宇树木全都看得清楚。秀莲暗惊道:“怎么这山里还有村落?莫非就是贼人的巢穴吗?”
于是便策马往山坡下去走。才走了不几步,就见下面跑来了一二十人,手中全都拿著兵刃,往山上跑来。
秀莲一见贼人来了,便赶紧收住马,口手抽出双刀,等候贼人上来厮杀。
那下面群贼向上跑来,口中并齐声骂看。先因为离著尚远,秀莲只听他们一遍喧哗之声,却不知他们说的是甚么。后来离著渐近,秀莲就听他们是指著自己的名字大骂,骂其么:“俞秀莲你这个小姑娘儿,快来罢,我们汤大爷等著收你做压寨夫人哩!”
秀莲听了实在气愤难禁,便抡刀飞马向下直奔贼人。
不料马才去了十几步,忽然“咕咚”一声,人马全都堕下埋伏好的陷阱之中。秀莲大惊,同时身子已由马上摔下,双刀也撤了手,两足都被泥土埋住;那匹马也躺在阱内,不住的仰首长嘶,此时群贼已奔将上来,围住陷阱,钓竿木棍一齐往下打来。
秀莲陷于坑阱之中又急又愤,极力挣扎著立起身来。她想要伏身取刀,但双刀和马匹的半身都埋在土里,陷阱又有一丈多深,虽然上面群贼的钓羊和木棍还够不著她,但禁不住上面的石块和泥土全都往下打来,弄得秀莲满头满身都是土。
秀莲气极了,便不顾一切将脚登在马身上,飕地一跳,就像一只豹子似的飞身出了陷阱。群贼一拥上前,钢刀、木棍、钓竿齐向秀莲打来,秀莲夺得一杆木棍,向群贼招架。
那贼人却越聚越众,秀莲手中的木棍连与杀人的钢刀相磕,眼看就要折断了,同时秀莲觉著腿脚都有些发痛,便不敢恋战,返回身往山坡上去跑。
下面的群贼依旧往上面追,秀莲只得弃了山路,蹿到山石上,攀著那险峻的山石往东去走。
群贼却没有那本事再来追赶了,他们只站在山坡上破口大骂,有的冷笑著说:“俞秀莲,你是在北京杀过苗振山的女汉子,有本领的你过来呀!我们借给你两把刀,咱们再斗一斗。”
秀莲心中虽然气愤,但自己手中无有兵刃,他们的人太多,而且自己两腿已在陷阱里摔伤,实在不能再去拚命争斗。她只得攀登那又滑又危险的山石,往东走了很远,然后立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向下一望,下面就是刚才来的时候那股宽宽的山路。
秀莲轻身一跳,就由两丈多高的山石上跳将下来,身子稍一倾斜,向前栽了两步。但她赶紧立定脚,站立了一会,回首向上去看,依旧云雾弥漫,但不见有人追赶下来。
秀莲生平从来未吃过这样的亏,想不到今天无意堕在陷阱内,她想: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于是就要下山去找一件兵器,再独身上山来与群贼厮杀。
她慢慢把步行下山,又望见北边昨天自己寄宿的那个人家,心想,自己在那里杀死了几个人,那里地上放著几把刀,自己拾了刀就可立刻再到山上去,于是又往那纪家走去。
可是到那门前,只见柴扉大开,进去一看,地上躺著的死尸和受伤的人跟那几口刀全都没有了,只有几块血迹,还在潮湿的地面上。
进到两间屋里去看:只见连那半老的婆子也没有了,再四下去找,只有一两根枣木棍子,却没有兵器。
第十四回 故人相见酒店慨倾杯 恶盗威擒深宵惊逼使
秀莲发了半天怔,心中十分气恼,现在双刀、马匹和行李财物全都没有了,自己单身徒手,可怎能对付群贼呢?想了一想,便只得到县城去。自己也不想去找官人,只要到那边的镖局里去借一件兵器,然后自己就上山复仇。
当下又出了这柴扉,找看大路,向东走去。一面走,一面解下头上的绸帕抽浑身上的泥土,越想刚才自己落阱遇险的事,就越生气。并想孙正礼来此被擒,大概他也是吃了亏不知贼人设有陷阱。这个铁棒汤雄的手段也太恶毒了。边想边走,两脚发疼,心里却燃烧著一把怒火。
此时天光已大亮,天际虽然仍有薄薄的云雾,但太阳光还能穿透了薄云散漫下来,不过不很强烈。路上已有人行走了,除了像在当地往的乡人模样的推著车,提著篮子往城里去,只有一大队客商,的五六十人,驱车往西去走。像昨天秀莲那样单身匹马的行路人,简直没有。此时秀莲虽仍是踽踽独行,但没有了马匹和双刀,好像是个村女一般,倒不甚有人对她注目。走到县城的西关,她两腿觉得十分疼痛,便找了一家店房。
进了门,店家见她连行李都没有便问说:“姑娘是找谁的?”
秀莲喘著气说:“给我找一间房子,我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