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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家也算不错,姑娘你过些日子再去看她,也不为迟。现在我留你在此多住几日,就为等候史胖子把孙大哥送到,你再同他北上。要不然,那位大哥来了,他一定要往开封斗张玉瑾,一定要去捉紫毛虎,我可没法子劝阻他。”
俞秀莲想了一会儿,便点头了。
郁天杰特意给秀莲预备出一间屋子,开著很旺的火炉,就请她在此暂住。
秀莲本来两腿十分酸痛,身子卷惫,心中又闷闷不乐,也很愿意在此休息两日。她的脑袋里却时刻忘不了两件事:一件就是那龚道士,觉著那人十分可疑,而且那人谈话的声音,始终记在自己的耳畔,越想越觉著厮熟。
第二就是那一对双刀,父亲在世时,很费心计为自己定打的,不想却落在紫毛虎张庆一个无名的小辈手中。尤其是此番南来,虽然凡与自己交手的,没有一个不甘败下风,而且也无意中得到那几十颗珍珠的下落,总算不虚此行。
但是若以自己的本领去与龚道士比较,却又相差得太远了。就想此后自己还怎敢在江湖上走?倘若遇见他那样的人来与我作对,我不是定要吃亏吗?因此仿彿有点心灰意懒,只想过些日见著杨大姑娘之后,就同北京,不再往江湖上与人争雄了。
她在郁家店房里住著,轻易连房门也不出,郁天杰终日应酬买卖,也不能过来与她谈话,他们的事她都不知道。
又等了四五天,秀莲著急了,想著等到明天史胖子与孙正礼若再不来,那自己就要走了。可是在这天下午五时许,外面就来了三匹马,一辆车。
史胖子摇晃著他那可笑的身体,牵看枣色大马,喊叫著说:“郁掌柜的在吗?”
秀莲赶紧出屋,叫了一声:“史大哥!”
史胖子扭头一看,笑著说:“哎呀!俞姑娘也在这儿吗?”
此时蓦地由车上跳下来一条大汉,正是孙正礼,他直瞪两只大眼睛,问说:“师妹,怎么样了?你到开封府去了没有?紫毛虎又跑到这里来欺负郁三哥,是你给打走了吗?”
旁边史胖子直向命秀莲使眼色。
秀莲一西吩咐店伙安置马匹和车辆,一面请史胖子和孙正礼到她的屋里。
史胖子带来的那两个人是另找店房歇息。
这时郁天杰是出去了,店伙进屋来伺候。
孙正礼的腿伤仿佛还没大好,他神情急躁地把店伙轰出屋去,然后对秀莲说:“师妹你快告诉我!”
史胖子把他按在炕上坐下,他还不住向秀莲使眼色。
秀莲也十分忿忿,就说:“孙大哥,你的性情太急躁,为甚么那天紫毛虎拐跑了镖店的东西,你不等我们一同回来商量,你就一个人先走了?你是要到太行山显一愿你的能干吗?你还是故意跟我俞秀莲斗气?”
这几句话把孙正礼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没答覆上来。他的黑脸上发红,旁边史胖子却笑了笑,替他说:“孙大哥也不是跟师妹斗气,是他的性子急。他见了紫毛虎那样欺负郁老三,他忍不住气,所以立刻就到了太行山,不防一上山就掉在陷坑里了。”
此时孙正礼的脸上更红,他就连连摆手说:“得了!得了!不要再提了!太行山的那些事情都不要提。咱们先说说花枪冯隆和紫毛虎那两个小子的事情到底怎样了!”
俞秀莲叹了口气,刚待说话,这时,忽然郁天杰进到屋里,手里托著一件东西,他不顾招呼史胖子和孙正礼,先向秀莲说:“师妹,你看这双刀是你丢的不是?刚才在街上有一个道士,叫我交给你的!”
秀莲听了,立刻惊讶得神色改变,赶紧接过双刀向郁天杰说:“郁三哥,你在哪里遇见的那个道士?”
第十六回 旅店潜行史胖窥奇侠 彭城巧遇黄虎斗黑鹰
郁天杰说:“就在街上,离我们这店门口不远。我才从我岳父家里回来,就遇见了他。”秀莲不等郁天杰说完,就提著双刀急忙向屋外去跑。
孙正礼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顾腿疼了,跳下炕来,也追将出去,郁天杰发怔向史胖子说:“奇怪,双刀送回来也就算了,何必还要把人捉住。”
史胖子也怔了任,就说:“我们也出去看一看。”
当下二人出了店房,只见孙正礼正在街上向南张望,他说:“师妹听街上的人说,那老道是往城里走去了,她追下去了!”
郁天杰向南看了看,却不见秀莲的踪影,就说:“据我看,那个道士相貌端正,而且把双刀交给我的时候,说话十分和蔼,决不像是那紫毛虎的一伙人。”
孙正礼纳闷著,叫喊著说:“我们师妹的双刀怎会到了老道的手里呢?”
史胖子从身后拉了孙正礼一把,说:“进来再说。”
当下三个人依旧回到店中秀莲的屋里,史胖子这才把俞秀莲也到了一次太行山,也堕过一次陷阱,但人家并没有把腿跌伤,并且没被铁棒杨维那些人擒住,以及此次来到这里,并不是来打紫毛虎,却是劝孙大哥你回北京的话全都说了。
孙正礼听了,气得他把史胖子骂了几句,待会见他又笑了,自己捶著胸口说:“我这回到河南来,是栽了跟头了!以后找别的营生吃饭吧!连镖头我也不当了。”
郁天杰却劝说:“孙大哥你也不要这样想,你这次到河南来,并不算栽跟头,至于在太行山被贼擒住的事,那是因为你没有防备,又因你的身子重,不能像师妹似的身轻能由陷阱中跃出,此事不能就算坏了你五爪鹰的名头。只是孙大哥你的性子太躁,本来很容易了结的事,遇到你就节外生枝,麻烦加多,这脾气你倒是要改一改!”
又说:“真正的老江湖是讲平心静气,武艺轻易不露,不值得一斗的人就不去理他。”
孙正礼咬著大嘴唇,默默不语。
郁天杰对孙正礼说完了话,他因见俞秀莲还不回来,就很不放心,要到城里找她去。
史胖子一边喝著茶,一边把他拦住,说:“你放心,俞秀莲是条女豹子,无论遇见甚么事,她也不能吃亏,何况现在她手里又拿著只刀!”
郁天杰虽听史胖子这样说著,但他仍不放心,著急了半天,俞秀莲方才回来。她手中提著那对双刀,似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回到屋里,依然有点发怔。
孙正礼头一个向她说:“怎么回事?那老道是个干甚么的?师妹,你的双刀是叫紫毛虎给拐了去,怎会又到他的手里呢?他还那么好心给你送回来?”
秀莲就闷闷不语,不愿把这行踪神秘,语声厮熟的道士,及他在暗中帮助自己的种种事情对别人去说。发怔了良久,她才向史胖子说:“史大哥你久走江湖,你可知道有个龚道士么?”
史胖子也看出秀莲姑娘与那道士二人之间,是有点奇怪的事,这半天他都没敢问。如今见姑娘问他,他才想了一想,就说:“在江湖上行走的道士,我倒是熟识几个,可没有姓龚的。姑娘你见的这个人,他的道号叫作其么?哪里的人?他的武艺怎样?是年青还是年老?”
俞秀莲说:“我不晓得这个人的道号,听他语声大的是江南人,可是……”
说到这里,秀莲忽又凝神细想,半晌,她才接著说:“这人我并没见过,不过听说他的武艺很好,而且精于点穴法。”
史胖子一听这话,他把眼睛一翻,想了一会儿,然后就说:“这个龚道士是曾帮过姑娘的忙吗?”
秀莲指著身旁的双刀说:“这对刀就是此人给我送回来的。我想紫毛虎张庆他在太行山将我的双刀拐走,那就是报仇出气的意思。他岂能再派人把刀还我?这一定是龚道士不知在其么地方与张庆相遇,知道这对刀是我的东西,所以才夺了来交还我。”
史胖子笑道:“这样一说,这位袭道士必定是姑娘的熟人。”
旁边孙正礼瞪著眼说:“我师妹她哪里认得甚么道士?刀既送来,收下就是了,还啰嗦甚么?我再问师妹,花枪冯隆你给杀了没有?杨大姑娘有了下落吗?我们还是办正事去要紧。”
于是秀莲把自己到开封去的经过告诉了孙正礼,只是还与那天对郁天杰所说的一样,并没有说出龚道士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事。
此时史胖子却起身出屋去了,他到南屋找著随他来的那两个人。这二人其中一个就是早年史胖子在北京开酒铺时的伙计,现在已长大了,史胖子叫他小流星。
另一个是太行山西有名声的人,外号叫作追风鬼,他们都管史胖子叫“掌柜的”。
当下史胖子就吩咐他们赶快进城,去打探那个龚道士的行踪,然后他又回到秀莲的屋中,一声也不语。
这时俞秀莲又与孙正楼争论起来,孙正礼的主意是,不杀了紫毛虎张庆,他决不离开河南。秀莲却说:“张庆是江湖无名小辈,与他赌气未免合不著。而且江湖人都晓得我们来到河南,在此若住得长了难免有人再找我们来生事。我们倒是不要紧,只是郁三哥全家人都在这里,人家未免吃不住。”
孙正礼说:“那么师妹你到直隶省去,我也不在这儿,我还上太行山找那伙毛贼去!”
秀莲见孙正礼的性子如此拗执,她不由得十分生气。
旁边史胖子却连连摆手说:“不必忙,反正孙大哥的腿还得歇两天才能够骑马,我们虽然不能多在这里住,可是至少也得歇上四五天,该怎样办慢慢再说吧!”
秀莲依然忿忿不已。郁天杰就又命伙计找出房子来,请孙正礼和史胖子居住。
史胖子又劝了孙正被半天,叫他不要招俞秀莲生气,并说:“你若是不服紫毛虎那些人,可以将来再算账。你先凑合著跟姑娘回北京,将来你再一个人到河南来,她自然就管不著你了!”
孙正礼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办吧!你去告诉她,就说我愿意跟她一同回北京,可是得歇两天,我的腿骑不得马。”
史胖子去告诉了秀莲,就决定在此歇息五天再走。他正跟俞秀莲说著话,他那两个伙计就回来了。
史胖子赶紧出屋去,悄声问:“怎么样了?”
小流星也悄声回答说:“我们都找到了,东边李家店住著一个和尚,靠著北门那双庆店里住著一个老道。”
史胖子说:“和尚我们不管他,我就问你,老道姓甚么,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追风鬼在旁边说:“连那双庆店的店家都不知道姓甚么。可是那老道我看见了,是个很年轻的人,也有三十多岁,三绺黑胡子。他骑著一匹黑马,今天才来的,跟我们是前后脚儿。”史胖子摸摸脑袋,心说:我的爷!别是跟著我们后边来的吧?可是在路上我没留神有个骑著黑骑的老道呀!
他翻著眼睛想了一会儿,就说:“好吧!你们两人上屋里歇著去吧。”他却迈步走出了店门。
这时天色已然不早了,夕阳在西边发出火一般的金光,照得天上的云屋上的瓦,都像发了火。
街上的人、牛车、驴都是由城里往外走,各自忙著回家,可是同时又有许多别处来的旅客又都住在客店里去。一些保镖的人把车辆送进门里,他们就在街上找酒铺去喝酒。
史胖子恐怕遇见熟人,他低著头颟顸的走著,就仿彿杂在人群里的一头肥猪。同时,他就留神去看两边的店房,他走得快到了北门,果然路西有一家小小的店房,字号就是“双庆”。史胖子直头走进去,就有个伙讦招呼他,说:“车在外面吗?有多少位?”
史胖子榣头说:“我不是要住店,我是来打听个人。”
他遂就进了柜房,向那店掌柜的拱了拱手说:“请问掌柜的,有一位张道爷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