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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胖子笑道:“遇见这事,你又找著我了。可是没有法子,我还得替你效力,好在我办一件事也是那样,两件事也是那样。”
李慕白问道:“史掌柜,你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史胖子笑一笑说:“提起来这件事你也知道,就是那个坏蛋冒宝昆。那小于拨弄是非,无恶不作,早先到河南请苗振山、张玉瑾来京与你作对。
今年又把谭家兄弟勾来,害死杨老头抢走大姑娘,所有的坏事全是由他起的头。前两月他因为怕官司发作,逃往外首,在张玉瑾那里立足不住,又逃到凤阳。
不想他到凤阳,谭家兄弟也被捉的被捉,逃走的逃走,弄得他无地方逃奔,只好逃回北京了,听说现在他藏在一个老鸨的家里。”
李慕白忿忿地说:“冒宝昆那小子实在可恨!”
史胖子说:“所以我这回也想把他剪除了,干完了这两件事之后,我也就走了!找个地方一隐,洗手不干啦!”
李慕白笑道:“好,三四年后,我若知道你在哪里隐居,我必去访你。”
史胖子说:“日子很长,将来必有见面之日。你大爷歇著吧,我走了,后会有期!”说毕,史胖子就出了小屋。
在四更天色的夜幕之下,诡秘地走了。
这里李慕白便倒在干草上睡了一觉。
到次日,白天李慕白并未出门,晚间二更以后,他就依旧扎束利便,外穿道抱,暗携宝剑,离了妙玄观,先到俞秀莲的住所。当他跳进墙去时,只见俞秀莲的屋中,灯光荧然,并有德啸峰的谈话之声。李慕白恐怕屋中还有别人,便扒著窗隙向里去看。
只见在屋里的却是德啸峰、俞秀莲和那杨小姑娘。李慕白就先使声咳嗽了一下,然后开门进屋。
德啸峰就站起身来,笑著说:“我们正在这儿等著你呢!”
杨小姑娘也向李慕白行礼,叫声“大叔”。李慕白见杨小姑娘已长高了身量,出落得更是韶秀,便不禁想起两年以前遭难在杨家之事,心里非常感慨。
德啸峰、李慕白落座,杨小姑娘给送过茶来,就问说:“听说我江爷爷也来了?”
李慕白点头:“现在也许又走了,昨天我同前姑娘见了他老人家,他并没提说你家的事。但他一定全都知道,现在他也放心了。”
德啸峰说:“那位老侠客使我不能见上一面,真是憾事!可是兄弟你此番北来,老侠客不叫你再与别人相认,而却说可以与我和俞姑娘见面,这足见老侠客瞧得起我,知道咱们两人的交情。”
李慕白说:“我盟伯对于大哥的慷慨好义,实为钦佩!曾嘱咐过我,无论如何不可负了大哥的思义。”
德啸峰说:“我真是惭愧!实在说起来,我对兄弟你帮过甚么忙?现在当著俞姑娘说明也不要紧,当初我的意思,原不愿兄弟你就这样漂流著,姑娘就永远孤零著。但现在那些话都不必说了,你们要到江南去,我很欢喜。只是杨小姑娘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因为你们须得三四年之后才能回来。”
李慕白笑道:“将来杨小姑娘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大哥给作主了。”
德啸峰却笑著摇头说:“我可做不得主,杨小姑娘是你的侄女,与你相识在先。现在,我就是要向你们求亲!”
这句话说出来了,李慕白和俞秀莲才明白,齐都笑了。
杨小姑娘却羞的脸上红得跟芍药一般,低著头,走到背灯之处。
德喻峰笑著说:“因为我那位大奶奶看著杨小姑娘很好,打算说给我们那文雄,先作童养媳妇。等到三四年后,你们二位日到北京,我再举办喜事。”
李慕白与俞秀莲齐说:“那好极了,现在就请德五哥下订礼吧?”
德啸峰笑道:“订礼我可没预备上,明天再说吧!可不知兄弟你和俞姑娘几时动身?”
李慕白却向秀莲说:“此次我北来,因为与静玄师徒手斗,又被我盟怕严加申斥。将来我们南下,在路上总还要不惹纠纷才好。”
俞秀莲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是要到江南专心学习武艺,在武艺没学成之前,甚么事我也不惹。”
又说:“我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北京!先回到钜鹿家中看看我父亲的坟墓,然后我就随李大哥南下。”
杨小姑娘在背灯处拭著眼泪:“我还要求俞姑娘带我看看我哥哥和我姐姐去!”
俞秀莲说:“那等到将来,可以叫孙叔父带你去。”
德喻峰却摇头说:“孙正礼若带她去恐不甚妥,到了姜家不要紧。若到保定黑虎陶宏家里,他难免又跟人家打架!”
李慕白皱了皱眉,说:“现在还有一件事,说出来难免令杨小姑娘伤心,但她早晚也要知道的,就是……”
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又说:“德大哥和俞姑娘千万别跟外人去说,史胖子现在已来到北京,两三天内他必要做出些事来。昨天他去见我,对我说,杨小姑娘之兄已因伤童死了!”
杨小姑娘一听她哥哥已死,她就趴在桌上鸣呜的痛哭起来,俞秀莲和德啸峰也不禁叹息。
李慕白又说:“杨豹死后,冯茂把他埋葬了、听说办得还很好。固然杨豹是一条好汉,父母大仇未报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可是他已知道他两个胞妹都有了很好的地方安置,他总也可以瞑目了。我们走江湖的人就是这样,整天与人寻仇斗气,难免有一朝受伤和殒命!
杨豹他自从得到珍珠,下了一次江南,在他手下死伤的人不知有多少。这并不是说其么循环报应,只是劝小姑娘不要再徒事伤心了!”
秀莲又过去,拉著杨小姑娘劝慰了半天。后来是商量好了,后天俞秀莲就带著杨小姑娘离京,叫孙正礼同著前去。
到正定府麒麟村,使杨家姐妹见了面,然后孙正礼再把杨小姑娘送回北京。秀莲就一直回到钜鹿县,在钜鹿等候李慕白,然后二人再一同往江南去。
相商已毕,杨小姑娘也止住悲声,李慕白又与德啸峰谈了一会旁的话。
德嘛峰就说,今天他已把人身穴道图誊出五幅来,是照著画下来的,因为晚间不敢誊抄。所以需等到明日再动笔,大概再有两日,也就可以完全剩出来了。
李慕白点头说:“并不忙,我还要在北京住两三天呢!”
当下德啸峰又看了看那口斩铜削铁的宝剑,然后李慕白就说:“我要回去了,明晚我再到这里来。”
当下李慕白出屋,提剑上房走去。
这里德啸峰又同秀莲谈了几句闲话,并安慰了杨小姑娘一番,他就回到自己的宅里去了。
次日,德啸蜂起来,匆忙地用过了早点,便到书房里。关上门,用绢蒙在那人身穴道图上,提笔誊写。
约莫上午十一点左右,忽听仆人寿儿来敲门,说是邱小候爷来访。
德啸峰赶紧说:“先请到客厅里,我这就出去接见!”
当下他赶紧收起穴道图,就开了门,去到前院客厅桌见了银枪将军邱广起。
两人先说了些闲话,说是延庆神枪杨健堂将要来京,他想要在北京成立一座镖店。
德啸峰就笑著说:“那可好极了,杨健堂将来若能在北京长住,我们又多了一个朋友。只是我现在不敢与镖行中的人多交往了!”
此时寿儿献上茶了,邱广超就向德啸峰使了个眼色,德啸峰晓得邱广超必有甚么秘密的事要谈,达就拂手令寿儿退出屋去。
这里客厅里只有德啸峰与邱广超,邱广起把椅子搬近了一些,悄声问说:“五哥,你可听见李慕白来京的消息没有?”
德啸峰吃了一惊,悄声问说:“你是听见谁说他来了?”
邱广超说:“前夜宫中出了一件奇事,这件事外面还没有人知道。就是与五哥那案子有关的珍珠,一共四十九颗,天津玉器局和吴桥绅士华家,两处共起出了四颗。尚徐四十五颗全无下落,盗宝人犯单刀杨小太岁也无处缉拿。
可是昨天早晨,宫中的红墙上忽然发现白灰写的字迹,署名为天涯孤侠。说是已将珍珠四十五颗献还,放在大殿的脊下。但是同时西宫里却发现了珍珠,正是三年前所失之物。”
德啸峰虽然心里早就明白,但听邱广超说了,也不禁惊恐。邱广超又说:“现在张大总管已然被押,交到慎刑司审问,就是因为那天捱孤侠在墙上留字控告了他!说他是看守自盗,三年前盗宝大案的主谋!昨天就把家抄了,并抄出几件宫中尚未发觉的失物。”
德啸峰籍著点头,心里异常的痛快,邱广起又说:“盗宝之案,真相不久即可大白,五哥你也将有出头之日了。只是那献宝天涯孤侠,宫中虽不欲深究,可是一般大监侍卫及王公大臣,却都正在议论纷纷。”
德啸峰赶紧问说:“怎样议论?”
邱广超说:“都说道送宝之人就是单刀杨小太岁,此人是一位侠客,前天是特来献宝求赦……”
德啸峰听了,不禁微笑。邱广超又说:“可是,刚才铁二爷忽然把我叫到他的府上,他说他敢断定,在宫中献宝之人,必是李慕白,他并且有凭据!”
德啸峰惊讶著说:“他有甚么凭据?”
邱广超悄声说:“铁二爷他说,他的书房中,在今天清晨忽然发现一口宝剑,他试了试,确是一口稀有的锋利宝剑,能够斩钉断铁。铁二爷说那一定是昨夜有人给他送去的,他断定送剑的人必是李慕白,所以才托我来向五哥这里打听打听。”
德啸峰听了,忍不住微笑看说:“铁小贝勒真不愧是李慕白的知己。李慕白确实已到北京来了。”
遂就把李慕白和俞秀莲的事迹,以及他们将要同往江南九华山之事,详细的对邱广超说了。
邱广超听了,十分动色,说:“李慕白真是今世少见的英雄!铁小贝勒要请李慕白今晚到他府中见上一面,我也要在座作陪。”
德啸峰沉思了一会,摇头说:“不必了!李慕白他也一定不肯,因为此次他来到北京,行踪极为诡秘。白天他易了道士装束,有时在街上闲游,晚间是在甚么地方栖宿,连我也不知道。”
又说:铁二爷已不同三年前,他现在朝中已有品级。倘若与李慕自私下见面,仆人们有嘴不严的,把事情传将出去,那就不大好了。”
邱广超也想了半天,点头说:“五哥你说的话也极是,这样吧,下午我再到一趟铁府,把这些事婉转告诉铁二爷就是了。”
于是二人又谈了一会话,邱广超就起身告辞走了。
德啸峰用毕午饭,依旧在书房里,把屋门关上,加紧誊抄那人身穴道图。到黄昏时候,只剩下一幅歌诀还没有抄录。德啸峰却不敢再写了,便将图籍全都镇在柜子里。
到了里院,却见俞秀莲和杨小姑娘都在这里了。
德大奶奶笑著对她丈夫说:“我们就等著你啦,厨房把菜都预备好了。新开坛子的绍兴酒,咱们非得把俞大妹妹灌醉了不可,明天好不叫她走!”
俞秀莲微笑著,也说:“不用五嫂子灌我,我一定喝。因为明天走了,三四年后才能再来喝五嫂子的酒。”
德大奶奶笑著说:“三四年后,你若是一个人回来,我可不给你喝酒!”
德喻峰赶紧向德大奶奶使眼色,不叫她打趣秀莲。
秀莲却像没有留心听德大奶奶的话。少时酒肴已然摆上,文雄、文杰两位小少爷也过来作陪,给他们的女师父饯行,杨小姑娘却不由有些忸怩。
当日三更以后,秀莲带著杨小姑娘,方才回到西边的院里,李慕白也没再到这两处来。
次日一清早,五爪广孙正礼又骑著枣色大马,来找俞秀莲,德宅的福子也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