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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正在下雪,我得去外面照顾琐碎杂务,恕小的告退了。”
白长庚与周员外二人把臀言欢,举杯对酌,就在外面大雪而暖厢一室生春中,哪还会去注意丁管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表情!
儿女婚事似乎就在杯洒言欢中敲定了,又过了一天,大雪似乎是转小了,于是白长庚立刻迫不及待的要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带回符家庄,临去,周员外命丁管事把两件赶着订制的新棉袍送给这位未来的亲家翁携回去,那是两件绣工颇精的蓝缎棉袍,冬天穿着可正好御寒。
丁管事从马厩拉出两匹马,言明要替员外送送白老爷子的,虽经白长庚一再拒绝,但丁管事还是陪着白长庚骑马走出夏馆那个矮城门,朝着夕阳山驰去。
三天大雪,把个夕阳山粉妆得一片柔白,那座上七下八的夕阳顶上,上百只老乌鸦,“呱呱呱”的叫声此起彼落,从远处望向夕阳山顶上,有如一位白净的雀斑姑娘脸蛋,只是山顶上的小黑点不时的会移动而已!
半山腰的山道上,又见那棵大柿子树,只是这时候除了一树的乌红柿子以外,树上连一根树叶也没有,白长庚与丁管事二人到了大柿子树下面,把树梢上几只正啄食柿子的乌鸦惊飞上半天空,却听白长庚道:
“丁管事,你回头吧,告诉员外,说我白长庚诚心诚意的谢谢他的美意了!”
丁管事面含笑意的翻身下马,道:
“有件东西,在下忘了交给白老爷子带回去。”说着伸手在怀中掏摸……
白长庚笑道:
“员外真是破费了,白某倒是过意不去呢!”一面也翻身下马来,他这一转身之间,但觉一束比山上雪还要亮的冷芒,一闪而划来,劲急中挟带着刮面的“咻”声!
白长庚不防丁管事有此一招,急切间横臂上架,左腿暴抬猛踢,口中厉喝道:
“丁管事你……啊……”
丁管事一声冷笑,白芒破空划过,撩起一溜血雨滴洒在雪地上,紧接着拧身刀闪,躲过白长庚拚命一脚,冷凛的笑道:
“姓白的,你该死!”他话声中手中短刃上撩如电掣般劈向惊楞受伤的白长庚,刀法犀利,有如天外流星。
扭身强忍左臂见骨刀伤,白长庚像游鱼一般一闪而自坐骑腹下穿过,就听身后“沙”的一声,坐骑竟被丁管事一刀破腹,那马痛极怒奔数步跌毙在雪窝里。
白长庚面对冷如寒冰的丁管事,咬牙问道:
“姓丁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对白某下此毒手?”
嘿嘿一阵笑,那声音就像树头上的乌鸦叫声,丁管事戟指白长庚,道:
“姓白的,就凭你父子二人是干捕头的,丁某也足够理由杀你了,另外……嘿……”就在一阵冷笑中,丁管事又道:
“你儿子只不过是个小小捕头,有什么资格娶芸娘为妻,拿我丁某摆在什么地方?”
白长庚一听大惊,道:
“你究竟是谁?”
丁管事一步步逼向白长庚,一面冷冷连哼,道:
“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告诉你我是何许人!”
这时白长庚臂上大量出血,在寒冷入骨风吹之下,仍然强忍着伤痛,厉叱道:
“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老夫的命了!”就在他话声中,只见他暴抬右足,撤地横扫飞扑过来的丁管事,就着身形一矮之势,斜里横窜三丈,扑向丁管事的坐骑而去。
白长庚右手攀鞍,人才往上跨坐,突然间背上一紧,全身力道尽失,然后是澈骨一阵绞痛,缓缓的倚着马腹,翻转身来,双目喷火道:
“姓丁的,你会……不得……好死!”白长庚的那只高扶在马鞍上的手,随着身子的倒下而滑下来。
于是白长庚就那么死不瞑目的卷卧在雪地上,双目凸出的望着一脸狞笑的丁管事!
一脚踢翻白长庚的身子,丁管事拔出白长庚背上尖刀,一咬牙在自己的臂上与腿上狠狠划了几刀,当然全是划在不要紧的地方,这才跨上坐骑驰回夏馆。
丁管事受伤返回周府,还真把周员外吓一跳,午时未到,怎么转眼间就出了事?
周员外夫妇与芸娘就在大厅上一面找人请来大夫为丁管事疗伤,边又急急的询问出了什么事!
喘着大气,忍着伤痛,丁管事缓缓道:
“那帮王八蛋,一定是老爷岭上赵长腿的几个下人,要不然我与白老爷子应该可以应付的!”
周员外大惊,道:
“你是说你与白老捕头遇上土匪了?”
又是一声长叹,丁管事道:
“可不是嘛!七八个呀!”
周芸娘惊问道:
“白老爷子呢?”
无奈的望了芸娘一眼,丁管事心中在冷笑,嘴巴却是另一套的说:
“他死了,死在夕阳山后,好惨哟!”
周员外一家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大老远把人请来,喜事才冒个泡,味道还未闻着呢,就见祸事临头。
周员外搓手顿足,来回踱步的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向他儿子交待呢!”
早听芸娘“哇”的一声,扶在老娘肩上哭起来……
丁管事狠声道:
“赵长腿这般家伙,我丁某人豁上命也要同他们拼了。”
周员外急又道:
“如今先得把白老爷子尸体运回符家庄,着人快到县城告诉他儿子呀!”
丁管事的伤也包扎妥当,这时也站起来,慷慨激昂的道:
“老爷天寒地冻,白老爷子尸体不如由我们这儿抬去一口棺木,暂时殓在现场,等他儿子相验,至于通知白捕头,为了小姐,我丁管事就是忍着伤痛,也要亲去县城一趟。”
周员外一时也没有更好主意,只得以丁管事安排行事,先着人买了一口上好寿材,抬上夕阳山去!
这时周员外拍着丁管事肩头,感激的道:
“丁管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多辛苦吧!”
丁管事回头望望泪眼婆娑的芸娘,心中直想,如果这几句话是你芸娘说的,那该有多好,只可惜……
一切依照丁管事的安排,一口棺材就把白长庚的尸体暂厝在夕阳山后半山腰的大柿子树下面,而丁管事却离了夏馆,直奔县城而去!
其实丁管事如果真的直驰向七八十里外的县城,那才叫令人费解呢,因为在他决心搏杀白长庚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有了底案,去县城当然要去,而且是事在必行,但他却在去县城之前,人却先到了夏馆以东三十里的老龙湾,在那儿有条青龙河,顺着河往北行,不出一日就是老爷岭的地盘。
丁管事可不会冒着大雪往老爷岭去,他只是人往青龙河上的那条渡船上一坐,渡船在河面撑渡中,对船上一个送茶水的年青汉子交待几句,事情全成了!
青龙河上的渡船靠上积雪的河岸,登上渡船的丁管事并未上岸,而船上的那个年青汉子却披上蓑衣,脖子上围着布巾,跳上河岸直奔老爷岭那个方向而去……
于是,青龙河上的渡船又回来,丁管事登上河岸,回头对渡船上的汉子道:
“今天夜里把船拢在对岸,一定要及时把他们送过河,绝不能误事!”
渡船上的汉子扬扬手,应道:
“丁爷放心,绝误不了事的!”
丁管事走到柳林下,枯枝上正有几只乌鸦冲着他干叫数声……
不料丁管事不以为然的笑道:
“你们这群扁毛畜牲,这时候冲着丁爷聒噪,可是在为丁大爷预报喜讯?哈……”
丁管事拉过坐骑,轻松的翻身上马,只见他不疾不徐,口中吹着口哨,听他吹的调子,可不正是山区最流行的曲子戏,调子悠美好听,只可惜全是黄不拉叽的戏!
马蹄翻起雪花,留下一地蹄印……
丁管事心中暗笑不已,因为他那么轻易的拔去眼中钉,如果他正要把县衙那位新任捕头不久的白大少爷,也邀到夕阳山上,准备给他们来个父子会呢!
这正是: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等着瞧吧!困住在夏馆东关内的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想不到一到北方来,就被一场大雪困住,三天下来,两个人已无精打彩的围着火盆喝闷酒,南宫年不时的倚着房间木门望望天,接着就是摇摇头!
店里的伙计早笑道:
“客官,大雪天急不来的,像你们南方来的,山路不熟,地形崎险,加上三天大雪,一旦遇上山里雪崩,那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安心住着,眼前这场大雪也该停了呢!”
倒是邱太冲,坐在火盆旁发怔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跟南宫年到北方来是对还是错,自己应该是先回洞头岛,至少先把爹娘尸骨收殓才是!
想起家人,邱太冲不觉满眶热泪……
南宫年及时坐下来,道:
“邱贤弟,这雪真该要停了,只等雪一停,咱们就上路,上次在荆紫关的时候,我好像听师妹说是要去什么河呢,让我慢慢想想,大概会想得出来,因为她要送一位周壮士去那地方的。”
邱太冲道:
“何不问问小二哥,他或者知道呢!”
南宫年点头,立刻把小二找来,笑问道:
“小二哥,向你打听个地方。”
小二双手拢在袖管里,整个小客店,也就他们两个客人,所以小二也真够清闲的,这时进到房间来,鼻头还挂着清鼻涕,笑道:
“二位要问什么地方?”
南宫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有什么河的,好像是……”
只听小二耸肩笑道:
“什么河!在这大山里大小河不计其数,有名的大河,像是老爷岭附近就有两条,一条青龙河,一条白沙河。”小二边说着,用手一指房外,又道:“呶!夏馆河也不小,一流就是八十里,至于其他小河,就不计其数了。”
南宫年仔细的听着,却又不停的摇着头,道:
“你说的全不是。”
小二笑道:
“你总得有个名字,我才能接上气帮上忙呀!”
南宫年急的直摇头,伸手拍着头……
突然间,他似是想到什么,急道:
“好像叫大什么河吧!”
小二当即回道:
“可是大庄河?大柳河?大凉河?大青河……”
南宫年当即一拍手道:
“对了,是大青河。”
店小二这才笑道:
“大青河可远呢,那要往上集那面绕,然后往公鸡岭转,那条河可不小,我去过一次。”
南宫年道:
“只要说出地方怎么走,一切就好办了。”
邱太冲点头道:
“对,待雪一停,咱们立刻上路。”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老天帮忙,雪在半夜就停了,甚至那呼啸着吹得窗户一抖一抖的西风,也小的多了,二天可不真的有了微弱的阳光出现。
住在夏馆东关小客栈的邱太冲与南宫年,一大早蒙头好睡,还是小二叩门才把二人唤醒过来。
南宫年披衣推开房门,笑道:
“大冷的天,热被窝真叫人留恋的。”
小二早笑道:
“客官你看,店门外,院子里,积的雪全都扫干净了,早饭也过了头,昨日听二位要上大青河,所以我就把二位叫起来,走的快,今晚可以赶到上集去,明日就可以到大青河了。”
小二还真够细心的,惹得端正衣裳的邱太冲好感动,觉得北方人还真够直肠子,对于外地来的,算得是服务周到,南宫年当即吩咐小二,把二人坐骑牵出来,并把早饭送进房间来。
太阳光弱得像正月十五天上的月亮般,几乎只有看到一个圆圆轮廓时候,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结算了房饭银子上道了。
路上积雪甚厚,山野一片银白,倒是荒林山岭的寒鸦,不断的声声嘶叫不已,尤其远处那座上七下八里的夕阳山峰腰里,更是上百只老鸦,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