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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将黄昏,萧青麟带着宫千雪悄然来到临安城外。为了躲避江湖中的各派眼线,两人离开武昌后,弃马登舟,沿长江向东而下,直至入海,再折回钱塘江,绕了一个大圈子,将船停在六和塔下。
上岸之后,两人雇了一辆大车,车帷低垂,一路小心谨慎。傍晚时分,来到西湖湖畔。萧青麟想到自己的容貌异于常人,雪儿眼睛又盲,若下车去,必会引人注意,因此吩咐车夫去沽酒买菜,两人留在车中等候。
过不多时,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湖面上的游船均各靠岸,渔火如豆,星星点点。
萧青麟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儿,一股清新的湖风涌入车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雪儿,这风是从西湖中吹来的。你闻闻,是不是与别处不一样。”
宫千雪把脸凑近窗口,道:“怎么不一样?我可分辨不出。”
萧青麟道:“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差别,只是觉得亲切,好象……好象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哪里有什么味道了?是你思乡情浓。这些年来,你嘴里虽然不说,可你心中念着的、魂里牵着的,都是这方水土。你啊,还以为我不知道么?”
萧青麟道:“原来你知道。这些年漂泊在外,多少次梦回故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清清楚楚。可如今真的回来了,倒觉得又象是做梦呢。”
宫千雪叹道:“常言道:故土难舍,叶落归根。说得便是这番心境。”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触动萧青麟心中的感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浪迹江湖以来,四海为家,若是细算起来,在临安停留的日子实是极少。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对这里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愫。也许……也许是因为爹爹和娘安息于此,我每一次回来,都会感觉到一种温暖、一种亲情。”
宫千雪道:“不知二老葬于何地?咱们既然回来了,应该去他们坟前拜祭。”
萧青麟道:“不必了。只要心中记挂着他们,便已足够。”他望着夜色中的西湖,目光深邃幽远,缓缓又道:“我常常想,人活百年,莫不有死,到了那一天,我希望能驾一叶扁舟,往波心深处而去,在水声天籁中辞别世人,那将是何等洒脱……”
宫千雪听他所言,心里顿觉一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嗔道:“什么辞别世人?好端端说起没来由的话来。”
萧青麟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
宫千雪道:“随意说说也不行。麟哥,我不愿你心里想这些事。”
见她当了真,萧青麟摇了摇头,道:“好,就依了你。不说了,也不想了。”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便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几下唿哨之声,三长两短,声音尖锐。萧青麟一怔,记得这是铁衣山庄招聚同门的讯号,当年行走江湖,曾数次听到他们以此讯号相互联络,寻思:“怎么铁衣山庄的人会在这里?难道被他们发现了行踪?”
宫千雪也已察觉,道:“那是铁衣山庄,似乎遇上了甚么急事。”
萧青麟奇道:“你怎知道?”
宫千雪道:“当年我掌管钟离世家,各派的切口都有耳闻,怎会不知?”
萧青麟道:“你别担心。咱们这一路小心谨慎,没有暴露身份。这次撞见,只是凑巧而已。”果然,那唿哨声响过几声之后,便渐渐远去。
宫千雪侧耳倾听,道:“他们走了,你不想跟去看看?”
萧青麟犹豫片刻,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必再去招惹他们?”
宫千雪道:“若是在别处,那也罢了。但这里却是临安,你也无动于衷?”
萧青麟心中一跳,道:“临安又怎样?”
宫千雪道:“麟哥,你别瞒我了。其实在你心里,早想跟去看看。临安是凌府的地盘,铁衣山庄在这里生事,多半与狄二弟有关。你挂念兄弟,非得查个虚实不可,对不对?”
萧青麟拉过她的手,道:“雪儿,我心里的事都瞒不过你。不错,铁衣山庄在这里出现,八成是针对凌府来的,只怕二弟还不知晓。此事既然被我撞见,岂能袖手旁观?”
宫千雪道:“这是其一。你心中另有顾虑,生怕一旦离开,我的安全便无保障。是不是?”
萧青麟叹了口气,道:“雪儿,在这世上,我只有你和二弟两个亲人,无论谁有危险,我心中都不会安宁。此刻如何取舍,真让我好生为难。”
宫千雪道:“你心中既这样想,若不看个究竟,良心上如何过得去?罢了,我跟你走一趟,去看看铁衣山庄做的是什么勾当?”
萧青麟道:“你……你跟我一起去,这……这……”
宫千雪道:“怎么?你怕我给你添麻烦?”
萧青麟想了想,道:“你想去,便去吧。咱们暗中跟踪过去,倘若这伙人不是冲凌府去的,咱们便悄然回来,谁也不必惊动。”
宫千雪点头道:“就这么着。”摸索着推开车门,跳下车来。
萧青麟急忙抢上一步,将她扶住,心下好生感激,寻思:“她为了我,什么都肯做。她既知我牵记二弟,便冒险陪我察探。这等红颜知己,萧青麟不知是前生几世修来?”
两人遁着铁衣山庄的唿哨声追去。萧青麟怕宫千雪跟随不上,右手拉住她手,左手托在她腰间,展开轻功,身法如风,转眼之间,两人已追出六七里地。只见四下里越来越偏僻,到了后来,只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长满半人高的荒草。
又奔了半柱香功夫,小路旁边出现一堵半塌的围墙,从墙头的青砖黄瓦上看,这是一座庙庵,只是废弃已久,遍是枯叶衰草。萧青麟凝神观望,只见几个人影从墙头一闪而逝,心想:“这里如此荒僻,便是久居临安的人也未必来过,铁衣山庄在此聚集,定然有所图谋。我若冒失闯进,难免被他们发觉。”四下打量,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株古松,旁边一株老柏,双树苍劲挺立,高出围墙甚多,枝叶密茂,颇可藏身其间。绕到墙侧,轻轻一纵,如一溜烟般落到了松树之顶,从一根大枝干后望将出去,墙内风光,尽收眼底。
只见院里好大一片梅树林子,当中一座青瓦小亭,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不堪,只有半尊观音大士的佛像,依稀显露出当年的香火鼎盛。亭外的林中伏着数名铁衣山庄弟子,人人腰缠赤色缎带。这些人均朝内隐身,是以萧青麟跃上松树,竟然无人知觉。亭中放着一个蒲团,虚座以待,显在等甚么人到来。
萧青麟知道铁衣山庄以金、赤、青、碧、灰五色缎带区分身份,这些人腰系赤带,那是仅次于护法的人物,在铁衣山庄中的地位已颇为不低,此刻鬼鬼祟祟地埋伏,却不知想要干什么。
忽听一阵车辚声响,小路上行来一辆马车,来到亭前停下。车中下来一人,径直走向亭中。月光照在那人脸上,一付轩轩高举之概,正是凌府老府主凌关山。
萧青麟微微一惊,心道:“原来是他!铁衣山庄果然是冲着凌府来的。”他心有所念,身有所感。宫千雪立时察觉,轻声道:“有人来了么?我听见马车声响。”
萧青麟道:“是凌关山。”
宫千雪也露出惊色,道:“是他?莫非铁衣山庄是想挟持人质,逼迫狄二弟就范?”
萧青麟道:“想必如此。”心中却想:“凌关山忒也大意,深夜出府也就罢了,身边偏又不带随从,一旦出事,连报信之人都没有。二弟也真是的,这时正值多事之秋,怎么不教他小心谨慎一些?”
正想着,凌关山已经走进破亭。他面对佛像怔怔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跪倒在蒲团之上,取出香烛纸钱,默默焚烧,口中念念有词。青焰腾腾,纸钱飞扬,凌关山神情肃穆,眼角却泪光隐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香烛渐熄,纸钱尽化灰烬。凌关山的神情逐渐平复,他拭去脸上的泪痕,起身走出破亭。
当他走到马车前,突然一个黑衣大汉从梅林中越出,手持钢刀,沉声喝道:“凌老府主,请留步!”
凌关山似乎吃了一惊,打量了那人几眼,道:“你是铁衣山庄的?想干什么?”
黑衣大汉道:“在下是铁衣山庄的飞星使者,恭请凌老府主大驾。”
凌关山仰望明月,深深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哀伤之情顿时消隐,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黑衣大汉道:“凌老府主深居浅入,只有每年这一天,才会独自到这里拜祭故人。”
凌关山眼中寒光突闪,道:“你知道我拜祭的是谁么?”
黑衣大汉道:“这却不知。”
凌关山道:“很好!”他的神色随即恢复镇定,又道:“我听说薛野禅笼络了八个黑道人物,叫做什么飞星使者,号称什么武林高手,是什么铁衣山庄的一等护卫,便是你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连说了三个“什么”,只把黑衣大汉听得心头火起,道:“众位兄弟都在外边候着呢,一会儿少不得向你引见。请吧。”
凌关山道:“除了凌府,我哪都不去。”
黑衣大汉道:“那可由不得你做主了,薛庄主吩咐下来,请你前往铁衣山庄走一趟。我是奉命行事,还望凌老府主成全。”
凌关山道:“是不是我若不听命,你便要动武?”
黑衣大汉道:“说不得只好得罪了。”说着向前逼近两步。
凌关山道:“你敢!”他虽不会武功,但久为一府之尊,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之色,令其不怒而威。
黑衣大汉被他神情所慑,后退几步,道:“只要你不再拒绝,我们兄弟也绝不为难你。况且狄公子尚在闽西,最快也得五日后才能赶回,现在没人可以救你。凌老府主是个明白人,不至于不识时务吧。”
凌关山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对他不理不睬。
黑衣大汉毕竟也算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哪受过这般轻视?怒气冲心,再也忍耐不住,将手一挥,林中闪出七个人来,各持钢刀,同时向凌关山逼去。
见此情景,萧青麟心道:“对付一个毫无武功的老者,却这般如临大敌,铁衣山庄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他虽然对凌关山甚有成见,但看在狄梦庭的面上,决不能叫他受到丝毫伤害。正要出手,宫千雪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麟哥,你慢些动手。”
萧青麟道:“怎么?”
宫千雪侧耳倾听,眉头微锁,道“我觉得……有点儿不大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便这么一迟疑间,那七人已经逼至凌关山身畔,各自出手向他抓去。萧青麟手中早已扣好了七枚制钱,眼见再不出手,势将不及,当即右手一振,七枚制钱分击七人。哪知,制钱未到,那七人同时钢刀坠地,直挺挺地向后翻倒。虽然人人背心上都嵌了萧青麟所发的制钱,但是人死在先,中钱在后,萧青麟这一下出手,倒是多余的了。
这一下变故来的快极,众人无不心惊。萧青麟的目光始终盯在七人身上,虽然看出他们均是中了暗器,但这暗器是由何处而出,又如何射中诸人,竟然毫无察觉,此事之怪,实是不可思议。
那黑衣大汉更是惊惶失色,适才萧青麟手发七钱,劲力之强,世所罕有,他见得清清楚楚,哪敢再行挑战?转身便跑,不料才冲出三四步,身子突然向前一栽,扭了几扭,便即气绝而死。
宫千雪忽然抓紧萧青麟的手腕,急切说道:“麟哥,我听见了,你……你看见了么?”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我看见了。”原来那黑衣大汉逃跑之际,马车的门帘微微一晃,似乎被风吹开了一条细缝,接着银光倏然一闪,黑衣大汉便即倒地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