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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六和塔下。钱塘江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然后直向东流。金三公将马车停在江畔,跳下车来,往上游寻去。过了半盏茶功夫,叫来一艘乌蓬船。
萧青麟在四周仔细察看一番,没发现什么痕迹破绽,才略感放心。
金三公已将宫千雪扶到船上,又打扫干净船舱,待一切收拾停当,道:“萧大爷,那座宅子已经回不去了,你们在这船中将就住几天,待狄公子回来后再做打算。”
萧青麟见他忙得满头大汗,好生感激,道:“烦劳您想得这般周到,真是辛苦了!”
金三公道:“萧大爷,你可别这么说。你若总对我这么客气,便是寒碜小老儿哩。当初狄公子交代我好好伺候你们,可眼下你们却落得如此凄徨。唉,将来狄公子知道了,就算他不见怪,小老儿也难为情得很哩!”
萧青麟道:“您已尽到心意,萧某也不说客气话了,将来等狄二弟回来,我们一起请您喝酒。”
金三公哈哈一笑,道:“好啊,小老儿虽然没甚酒量,可若是萧大爷请酒,那是一定要放开一醉。”说着,向着萧青麟和宫千雪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萧青麟望着他朴实淳厚的脸上充满着小孩子一般的喜色,心中一动,忽地记起阿牛一家的惨剧。深知铁衣山庄为了对付自己,诸般手段无不用极,只怕金三公一去,立时会遭毒手。他想到此处,追到船头,叫道:“金三公,我有句话跟你说。”
金三公站定脚步,回头瞧着他。
萧青麟道:“金三公,刚才您也看见了,铁衣山庄为了要我们的性命,什么歹毒的事都干得出来。您回家后,千万别多耽搁,赶快带全家躲到凌府中去。”
金三公怔了怔,道:“我还有一个小酒铺,生意也不做了么?”
萧青麟道:“这当口哪还顾得许多?生意败了,可以重新开张。人若是没了,可再也活不回转。”
金三公虽然舍不得经营几十年的产业,但权衡轻重,终是人命关天,道:“对,对!我回家便做安排。”他下了跳板,将缆绳系在岸边的树上,道:“萧大爷,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让我去料理。明天一早我便回来。”
萧青麟想了想,道:“您赶来见我,实在太过危险。待狄二弟回来后,我们去找您便了。”
金三公道:“萧大爷,你关心我的安危,小老儿深感盛情!但你这张脸……这个……如何出去?狄公子既然要我照顾你们,小老儿不能失信于人。明天我一定得来!”说罢转身上车,驾马而去。
萧青麟站在船头,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隐没不见,这才回到船舱。
只见宫千雪将身子歪在舱门边,眼皮低合,一缕头发垂在额前,也顾不得梳拢。萧青麟望着她,又是疼爱,又是怜惜,轻轻解下外衫,盖在她的身上。
哪知宫千雪一碰即醒,揉了揉眼睛,道:“我怎么会睡着了?我……我睡了多久?”
萧青麟道:“你只是稍稍合了一下眼而已。雪儿,你倦了,多睡一会儿吧。”
宫千雪道:“不,我不睡!咱们这一天水米没打牙,你饿不饿?”
萧青麟苦笑道:“哪能不饿呢?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转到后梢,见船尾生着一个炉子,沙锅中炖着一只肥鸡,旁边的坛中还装了不少花生、枣子、鱼干之类干粮,更妙的是居然另有一大坛酒,打开坛子,酒香直冲鼻端,乃是上等的美酒。他如获至宝,连锅带坛一齐端进舱中。宫千雪与他并肩而坐,撕下一条鸡腿,放在自己的碗中,将沙锅推到萧青麟身前,道:“这些都是你的,快吃吧。”
萧青麟饿了一天,肚里早已空空净净,便也不再客气。这鸡炖得又香又软,拿着还有些烫手,入口真是美味无穷。他三口两口便将一只肥鸡吃得干干净净,犹未餍足。宫千雪见他吃得香甜,将自己碗中的鸡腿递给了他。那是她自己省下来的,一口都未曾动过。萧青麟欲待推辞,宫千雪道:“我喝些鸡汤就饱了。你今天出了大力,原当多吃一些。”萧青麟拒绝不得,只得将鸡腿也吃了。
这时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江中渔火点点,若明若暗,与天上的繁星相映成趣。
宫千雪耳听江风习习,隐隐传来几声渔歌互答,道:“麟哥,这会儿天黑了么?江上定是斑斑渔火,咱们也把蜡烛点上吧。”
萧青麟搂着她的双肩,道:“何必费事?我抱着你不好么?”
宫千雪道:“我要的。”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从舱中摸出半截烛头,用火镰点亮,道:“麟哥,我虽然看不见烛火,可我要你看着我,好好地看着我!”
萧青麟道:“你的模样早就印在我的心里,一辈子都抹不去、消不掉。”
宫千雪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她嘴角颤了几颤,欲言又止,神情甚是凄婉。
萧青麟拉过她的手,道:“雪儿,你是不是有心事,说来给我听听。咦,你的手好凉,不舒服么?”
宫千雪连忙抽出手来,道:“我有什么心事,你别瞎猜。”
萧青麟道:“你的脸色苍白得很,要是身上觉得不妥当,千万不要瞒我。”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宫千雪将头闪开,道:“想不到我的脸色这么难看。唉,早知如此,不看也罢。”微微一笑,将烛火吹熄。
萧青麟见她笑容甚是勉强,心中莫名其妙,道:“雪儿,你这是……”
宫千雪伸手挡住他的嘴,道:“麟哥,别说话。我要你抱着我,一切都凭我做主,好么?”
萧青麟知道她的性格是柔中蕴刚,若是不想说的话,无论怎样也不会说出来,便道:“好,我答应你。”将她轻轻揽在怀中。
宫千雪把头枕在萧青麟的肩上,道:“麟哥,你待我真好,什么事情都依着我。这么宠我,把我给惯坏了。”
萧青麟道:“将来我更宠你一千倍、一万倍,直到天荒地老。”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够了,够了。我可不愿意你待我太好,将来我一旦不在你身边了,你只会更加伤心难过。”她话音低沉,顿了顿,又道:“麟哥,我虽然希望咱们都能平安喜乐的活着,可是还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先你离开人世,你怎么办?”
萧青麟皱了皱眉,道:“无缘无故,怎么说到这件事来?”
宫千雪道:“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何况命运更迭,孰难预料?能够早一刻知道,总是明明白白的好。”
萧青麟道:“我可没有仔细想过,既然你说到这里,让我想一想。”他凝思片刻,道:“我陪着你。”
宫千雪道:“你陪着我什么?”
萧青麟道:“陪你一起生,陪你一起死!”
宫千雪身子一颤,道:“你说什么风话?你可不能……不能……”伸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怕他现在就要去死一般。
萧青麟道:“我说的不是风话。雪儿,这些年来,你陪我漂泊、陪我受苦,如今再一次陪我逃亡。你将一切都给了我,可我又给了你什么?我除了这颗心,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雪儿,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你为这份感情可以牺牲一切。可我不能!我是一个男人,我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活得舒适美满。因此我看到你辛苦劳累的时候,真是痛恨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宫千雪道:“麟哥,你别这么说。”
萧青麟道:“雪儿,我不知道一个好男人对妻子该是什么样,我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待你。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陪着你!死又算得了什么?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碧落黄泉,麟哥总会守在你身畔便了。”
这番话情意深挚,确是发自内心所言。宫千雪感动得难以自已,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滴在萧青麟的手背上。
萧青麟道:“你……你哭了?”
宫千雪道:“没有。”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拿起桌上的酒壶,道:“酒都凉了,我去烫酒。”
萧青麟道:“酒凉些有什么打紧?你哪儿都别去,坐在这儿陪我。”
宫千雪轻声嗔道:“冷酒伤肝,热酒解乏。这道理你不明白么?偏就不记得体恤自己的身体。”
萧青麟自知理亏,道:“你眼睛不方便,还是我去烫酒吧。”
宫千雪道:“不,你什么事都别管,我要好好伺候你,让你永远记住今晚。”
萧青麟还想勉强,但宫千雪执意不肯,只得作罢。宫千雪独自走到船尾,烧了一壶开水,将酒烫热,端回舱中。她自行斟了一碗酒,道:“麟哥,在我看来,有两种男人,一是拥资百万,为博佳人薄笑,不惜一掷千金。还有一种男人,身无分文,却将最后一粒米、一件衣留给心爱的女人,自己甘受饥寒而毫不怨悔。当今世上,红颜笑贫,追求前者的人不胜其数。我却感激苍天顾眷,把你带入了我的生命。麟哥,虽然你一无所有,可你给我的是你最珍贵的情感,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这一碗酒,我敬天、敬缘、敬你,请!”
萧青麟接过酒碗,道:“雪儿,你这样看重我,我……我……罢了,一切尽在这碗酒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宫千雪将酒碗重新斟满,道:“你再喝几碗,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青麟碗到酒干,将一壶酒喝得点滴不剩,道:“我已尽兴。雪儿,你有什么话说?”
宫千雪沉默了好久,低声道:“麟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萧青麟道:“行,你说。”
宫千雪道:“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珍重自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萧青麟听她话音微微发颤,似乎内心深处甚是激动,却极力不使流露出来,道:“你怎么了?今天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宫千雪道:“你别打岔,先答应我的话。”
萧青麟道:“好吧,我答应便是。”
宫千雪又道:“你发个誓,把我话重复一遍。”
萧青麟举起一只手,道:“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珍重自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若违此言,叫我……叫我……”一时语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了一想,道:“叫我从此见不到雪儿,日日饱受寂寞孤独之苦!”
这个誓言对萧青麟而言,分量之重,远比刀劈剑刺更甚万倍。宫千雪听他念完,脸上绽露一丝微笑,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倚在萧青麟怀中,道:“麟哥,有你这一句,我可就放心了。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困顿,想睡觉么?”
萧青麟微笑道:“是啊,我真觉得有些困了。”刚才接连几大碗酒落肚,只觉一股暖气从丹田涌遍全身,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却又说不出舒适。
宫千雪道:“既然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萧青麟道:“这当口须得小心谨慎一些,我去外面看看动静,你先睡吧。”左手撑在船板上,用力想站起身来,哪知身子向前一欠,双膝酸软,又即坐倒。他微微一惊,心道:“我不过喝了几碗酒,难道便醉了?”
宫千雪望着他的窘态,低声道:“麟哥,你别怪我。刚才我给你烫酒时,在酒中下了‘销神松筋散’,这会儿药性快要发作了。”
萧青麟心下大奇,但见她的神情不似说笑,当即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荡荡地,便如无边无际,什么都捉摸不着,他连提三口真气,不料修炼了数十年的深厚内力陡然间没影没踪,不知已于何时离身而去。他大惑不解,道:“你……你……哪里来的这药?”
宫千雪道:“当年在钟离世家的时候,总是夜夜难寐,便请人配了这药,用来安神入眠,对身体绝无半分害处。麟哥,你别担心。”
萧青麟摇头道:“我没有担心,难道你能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