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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那人冷冷说道:“狄公子,你用不着对老夫这般客套。这次神龙堂倾巢前来,想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清楚楚。老夫给你一句忠告,这笔宝藏你消受不了,及早交出来,及早平安。否则的话,凌府势必毁于此地。”
狄梦庭道:“你这话可叫我不明白了。哪有什么宝藏,值得凌府来冒毁家之险?”
莫独峰脸色一沉,道:“你年纪轻轻,不至于健忘到这般地步吧。看来,你是不把神龙堂放在眼里了。”
狄梦庭道:“莫堂主想到哪里去了?凌府在江湖中洁身自好,如何惹得起神龙堂的众位英雄好汉?”
莫独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糊涂?这些店里的伙计,院后的杂役,就算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该算是第二流了罢?”
狄梦庭一怔,随即淡淡一笑,说道:“佩服,佩服!莫堂主果然好眼力,凡事都瞒你不过。”原来他赶到客栈之时,暗中调动一批得力的下属,分别扮装成伙计、杂役听候差遣。众人虽然衣着尽换,但学武之人,神情举止自然流露,纵然极力掩饰,毕竟有别于常人。莫独峰瞧在眼中,心里早已有数。
狄梦庭自知隐瞒不过,道:“你既已把话挑明,我便也实话直说。凌府为了这笔宝藏,花费了无数的心力与财力,神龙堂想要不劳而获,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莫独峰道:“我可不管你花费了多少心力财力,老夫不远千里赶来,总不能空手而归。我只问你一句话,这笔宝藏,你到底交不交?”
狄梦庭断然答道:“不交!”
莫独峰没想到狄梦庭如此强横,心下大怒,道:“你说此话,可别后悔!”
狄梦庭哈哈一笑,道:“别的事都好商量,这笔宝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神龙堂想要智取还是强夺,便请拿出些手段来,且看狄某能不能接得下来。”
莫独峰点了点头,道:“好,你想见识神龙堂的手段,那还不容易?”将手一挥,身畔的灯笼中陡然蓝光飞窜,呼的一声,涨起半人多高,如同一株火树,映得满庭皆蓝。与此同时,院外有十余个声音齐声喝道:“神龙堂弟子,谨遵堂主号令!”这十余人都是功力深厚的内家高手,齐声呼喝,四野鸣响,客栈的屋宇之间,尽是回声传至:“谨遵堂主号令!谨遵堂主号令!”威势慑人,凌府众人都为之变色。
回音未息,便听得无数声音齐声叫道:“遵命!”呼声有如轰雷一般,震得院落隆隆作响,四下里又是一片回声:“遵命!遵命!遵命!”
狄梦庭不禁吓了一跳,听这声音,少说也有千人之多。这些人悄悄逼近,不露半点声息,这时出其不意的大声呼喝,声威骇人,一下子便将凌府的气势压了下去。
洪彪一见这般阵势,心下不无忧虑,低声道:“若叫他们发现宝藏是假的,咱们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汪栖山也道:“看这情势,硬抗是抗不住的,怎么才能保住这个秘密不被发现?”
凌关山横了他们两人一眼,道:“事到临头,心慌什么?一切都看狄公子行事。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别叫人家小瞧了咱们。”
两人脸上微微一红,都不再说话,将目光一齐转到狄梦庭身上。
狄梦庭的神情依然平静,道:“神龙堂果然好威风,好杀气!这场对阵,一切都在莫堂主的妙算之中,佩服,佩服!”
莫独峰淡淡说道:“承让。”
狄梦庭话锋陡然一转,冷冷道:“不过,谁想凭人多势众就把凌府压垮,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狄某倘若屈服于你的威势,那还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今日一战,我既保不住这笔宝藏,宁肯将它毁掉,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如愿。”
莫独峰喝道:“你敢?”
狄梦庭傲然道:“你说我敢不敢?”
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各不相让,直欲撞出火花来。蓦地,莫独峰仰天大笑,道:“好,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江湖中似你这般胆色的,也算难得了。”笑声中,他脸色猛地一沉,又道:“可你凭此要挟莫某,那也休想!”
随着话音,凌府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个黄衣汉子,身形如电,猛地欺到凌关山身畔,右掌握着一柄短剑,抵住凌关山的咽喉。这一下突如其来,四周站立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却没有一人反应过来,直到凌关山落于敌手,众人这才醒悟。
洪彪大惊,手腕一振,已将五枝钢镖扣在掌心,未及出手,却被人重重按住,回头一看,竟是汪栖山。他又惊又怒,道:“汪大哥,你不帮我救人,为什么拦我?”
汪栖山低声道:“一切听凭狄公子定夺,你急什么?小心冒失误事!”
狄梦庭望着黄衣汉子,目光沉稳异常,缓缓说道:“狄某待府中弟子如同朋友,自问没有愧对任何一人。你这样做,是不是对得起良心?”
那黄衣汉子不敢面对他的目光,低头道:“狄公子、凌老府主,小人斗胆出手,也不敢向你们要胁,只是向你们求情。”
狄梦庭道:“求什么情?”
黄衣汉子道:“求你接受莫堂主的要求,带领属下撤离客栈。否则的话,凌府难逃灭顶之灾。”
狄梦庭道:“听你的口气,逼我交出宝藏、屈服于神龙堂,叫我忍受这种种屈辱,倒似为我着想一般。”
黄衣汉子道:“不敢,我只希望能化解一场无谓的杀伤,让我既不负莫堂主的重托,也能对得起狄公子的交情。”
狄梦庭嗤然道:“你做出这般勾当,咱们已无交情可言。请恕狄某毫不领情。”
黄衣汉子道:“那我只有得罪了!”手中短剑在凌关山颈下一挑,剑锋贴着肉皮划过,扫落一大片胡须。
凌府众人眼睁睁看着老府主受辱,恨不能冲上前拼命,只是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只听莫独峰一字一字说道:“狄梦庭,现在你手里有宝藏,我手里有凌老府主的性命,大家各有所持,全凭你心中一念,你是要财还是要命?”
话音过后,院中呈现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良久,狄梦庭长叹一声,道:“莫堂主,你赢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一身锐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似的,显得说不出的消沉,道:“那笔宝藏就藏在客栈的地窖之中,任由神龙堂发落。”
莫独峰心下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转头向黄衣汉子望去,见黄衣汉子点了点头,才道:“狄公子既然说出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放人!”
黄衣汉子当即将凌关山推开,跟着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与莫独峰并肩而立,道:“凌老府主,得罪!狄公子,包涵!”
狄梦庭哼了一声,道:“这次狄某栽在两位手中,不过山高水长,咱们总有相见之日。走!”率领凌府众人走出客栈。
天将拂晓,夜色渐渐消褪。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众凌府弟子默默走着,谁都不作声。片刻功夫,来到城门前。
只见城门大开,城外的戈壁依稀可见,一阵阵凛冽的寒风从门洞中呼啸而过,其声肃杀可怖。
洪彪走着走着,突然站住,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咱们只要走出城门,凌府从此便给神龙堂压在身下,大伙儿日后在江湖中如何做人?”他急走两步,来到狄梦庭身旁,道:“狄公子,大伙儿跟你出生入死,绝无半句怨言。可是要叫我忍下这口气,我……我心里堵得慌!”
狄梦庭望着他,淡淡说道:“你想要怎样?”
洪彪道:“总不能这样便宜了神龙堂。若依着我,大伙儿一个回马枪杀回去,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狄梦庭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洪彪见他犹豫,急道:“我这么想,可不是为了自己。我洪彪的名声微不足道,我是替凌府觉得不值,替你狄公子觉得不值!”
狄梦庭在他的肩膀重重一拍,转头对汪栖山道:“你怎么看?”
汪栖山道:“我只想知道那个黄衣汉子是谁?”
洪彪接口道:“对,那黄衣汉子忒也可恶!今天杀回去,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就算杀不了莫独峰,只要毙了此人,也算给大伙儿出一口恶气。”
汪栖山横了他一眼,叱道:“你胡说什么?”
洪彪一楞,道:“胡说?我……我说什么了?”
汪栖山不去理他,对狄梦庭道:“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能平安逃离神龙堂,我非交这个朋友不可!”
狄梦庭道:“你已看出来了?”
汪栖山点了点头,慨叹道:“可惜我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唯有祈愿苍天,能赐给他一个好运气。”
狄梦庭道:“大家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只此一句话,便已足够。我替他谢谢你,也希望他能平安脱身。”
汪栖山道:“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狄梦庭缓缓说道:“周正方!”
汪栖山不由得动容道:“原来是他。蜀中剑宗宗主,果然是英雄了得,胆色过人!”
洪彪站在两人身旁,听着他们的对答,却摸不着头脑,道:“剑宗宗主周正方,听说那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铮铮好汉,怎么回事?难道那个黄衣汉子……”想到这里,自觉匪夷所思,一脸茫然之色。
汪栖山道:“洪兄弟,你还不明白么?咱们一到玉门便入宿那家客栈,行踪隐秘之极,可是神龙堂怎么会知道的?”
洪彪道:“这还用问?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汪栖山道:“不错,那走漏消息的人,就是咱们的狄公子。”
洪彪睁大双眼,看了看狄梦庭,又看了看汪栖山,他在江湖历练已久,心思几转,便已猜出几分,道:“这么说,刚才周正方劫持凌老府主,威逼咱们交出宝藏,也是狄公子安排好的?”
狄梦庭微微一笑,道:“若不给莫独峰安排一个内线,怎能让他轻易相信咱们真有宝藏?”
汪栖山道:“昨天对铁衣山庄是嫁祸,今天对神龙堂是栽赃。这两招双管齐下,换了我是薛野禅,非对神龙堂红眼不可。”
洪彪道:“可我还是不明白,神龙堂既已占领客栈,只要打开地窖,立刻发现宝藏是假的,那还唬得住谁?这个骗局一旦被揭穿,咱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狄梦庭道:“放心。那地窖是由青石砌成,我命人加了三道铁门,连缝隙处都用铜汁灌注,两个时辰之内休想打开。”
洪彪叹道:“仅仅拖沿个时辰而已,没有用的。莫独峰为了这笔宝藏,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就是三十道铁门,他也有办法打开。”
狄梦庭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他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汪栖山突然道:“禁声!你们听,是谁来了?”
洪彪侧耳倾听,依稀可觉呼啸的风中夹杂着马嘶之声,正往这边急速逼近。他倒吸一口冷气,道:“来人可不少呢!”
狄梦庭眼中锋芒闪现,冷声道:“来得好快!看来这笔宝藏的力量,当真厉害得紧。”打量众人一遍,自言自语道:“这种样子,怕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眉头一皱,跟着右臂陡振,将汪栖山的铁剑拔出,顺势一翻腕,挥剑从洪彪的前胸斜划而过,将他的衣襟割开一个大口子。
洪彪吓得心都提到喉头上,叫道:“这……这是为何?”
狄梦庭道:“情势紧迫,得罪大伙儿了!”身随声动,剑光疾闪,但听得嗤嗤嗤嗤风声不绝,铁剑在人群中激刺滚动,一眨眼的功夫,凌府的六七十名弟子无不中剑,不是被刺破衣衫,就是被削断兵刃,有的发髻披散,有的帽靴开裂,还有的被封了穴道,一瘸一拐的狼狈不堪。
汪栖山一怔之后,便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叫道:“好计!可是还须装得再象一些。”拔出腰间的短刀,在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伤口甚浅,却也鲜血淋漓,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