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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地上的骸骨零落不尽,每隔一段路便出现几具,越到后来,骸骨越多,宛如穿行在一片巨大的坟茔之中,鬼气森森,说不出的邪异。
蓦然,洪彪指着前方喝道:“看,那边有火光!”
三人顺着他手指瞧去,果然望见一点火光,在风中飘摇不定。
狄梦庭道:“过去看看。”策马向前奔去。
洪彪与汪栖山面面相觑,心下均想:“这戈壁深处,有火光定会有人,多半还与自己有关。否则,常人决不会来到如此荒僻之地。”心知身入险地,丝毫不敢大意。四人中除了凌关山不通武功之外,其余三人身为江湖第一流高手,一生多历凶险,此时三人并肩协力,天下有谁挡得?是以虽存戒心,却无惧意。
行不多时,穿过几道破残的土坯矮墙,只见一个极大的火堆熊熊而燃,再走近数十丈,火光下已看得明白,火堆之後便是古堡的围墙。
汪栖山环顾四周,道:“对方在此点火,倒似给咱们指路一般,只怕其中有诈。”
狄梦庭忽然叫道:“有人吗?请主人出来相见。”
随着话音,四周的沙土突然塌陷出五六个大洞,从中飞身钻出三四十名大汉,每人身穿白袍,各持弯刀,将四人团团围住。
汪栖山反应奇快,大喝一声:“护住凌老府主!”拔剑跃马,铁剑横划,直击正前挡路的几人。
当他铁剑击至,数名白袍人同时挥刀挡出,刀光纵横如网,宛若在身前结成一道软墙。只见刀剑撞击在一起,叮当乱响,火花四射。白袍人口中咯咯怪叫,身子向后连腿数步。汪栖山也觉手臂剧震,在马背上坐立不稳,顺势急掠而下。
洪彪一见,双手连扬,一十八枝钢镖同时出手,如急风劲雨一般射向对方。
与此同时,狄梦庭喝道:“慢来!”飞身挡在镖前,右臂神出,施展“流云铁袖”的功夫,衣袖翻卷,在刻不容缓的一刹那,将十八枝钢镖尽数收入袖中。
这几下交手,当真是兔起鹬落,迅捷无伦,从白袍人现身、汪栖山出剑到洪彪发镖,再到狄梦庭出手,前后不过瞬间一刻,尤其是狄梦庭飞身接镖,手法快到了极致,身形亦舒展到了极致,虽已过去良久,在场的每一个人犹然呆立不动,叹为观止。
狄梦庭一抖衣袖,将钢镖如数还给洪彪,转身走到白袍人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白袍人连连点头,脸上顿起恭敬之色,弯腰施礼,快步跑入城中。
汪栖山听两人对话,说得全是叽里咕噜的语句,并非中土之文,又见这些白袍武士均是高鼻凹目、满腮卷须,人人所持兵刃长如剑、弯如钩,更是从所未见,不禁小声道:“这伙人的来路古怪得很,那兵器莫名其妙,手上的功夫却着实不弱。”
凌关山道:“他们都是波斯武士,那兵器叫做圆月弯刀,与咱们中土的武学迥然不同。”
汪栖山“唔”了一声,道:“原来是波斯武士,难怪这般怪异。看这情形,他们跟狄公子有些交情。”
凌关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过了不久,从城中走出一个高鼻深目,曲发黄须的波斯胡人,身上穿的却是汉服,一见狄梦庭,高声笑道:“狄公子,久仰,久仰!想不到你们来的这样快,险些出了误会。哈哈,怠慢了几位,真是失礼。”
狄梦庭抱拳道:“赛老板说哪里话来?是我们来得太匆忙,未及通禀。”
赛老板道:“咱们不必说什么见外的话,几位随我进城一叙。请!”
众人一同走入城中。只见城中黑沉沉的极为空旷,风中传来阵阵呜咽的嘶鸣,声音苍凉凄怆,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汪栖山脱口道:“听,是狼叫!”
他的声音不大,还是被赛老板听见,道:“不错,是狼!”带领四人上了城楼,叫道:“掌灯!”
话音方落,无数盏灯笼火把亮起,照得四周灯火通明。
那些狼叫变得越发凄厉,汪栖山等人遁声望去,吓了一跳,只见城中挖了一大坑,宽达千步,深至十丈,里面囚着无数匹狼,相互撕咬嗥叫,煞是骇人。坑中有一条道路通向城门,却被一道铁栅封死,铁栅上系着绞盘,五六股拧成的牛皮绳绷得笔直,看样子这道铁栅不下千余斤重。
饶是汪栖山见多识广,也不禁诧然,颤声道:“这是……这是……?”突然狼嗥之声大作,震耳欲聋。只见狼群坐在地下,仰头望着天上月亮,齐声狂嗥,声调凄厉,实是令人毛骨悚然。叫了一阵,数千头饿狼的声音又倏然而止。这是豺狼数万年世代相传的习性,直至后来驯伏为狗,也常在深夜哭叫一阵。
赛老板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道:“我请了戈壁中四大部落帮忙,用了六百匹驼马做饵,才将这几股狼群诱入此坑。嘿嘿,当真费力不小。”
狄梦庭由衷说道:“果然厉害!除了你赛义德赛老板,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么大的能耐?”说着向凌关山点了点头。
凌关山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封,双手递给赛义德。
赛义德接过,自语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纸来,看了两眼,脸上微微变色,道:“这是什么意思?”
凌关山道:“赛老板出人出力,凌府理应付给酬劳。凭我这封亲笔信,你到中原的泰亨、荣通、锦昌、德隆四大钱庄,都能支取现银二十万两。”
赛义德淡淡一笑,道:“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看来凌府主的一纸手谕,比钱庄的银票还要值钱得多。”
凌关山道:“在生意场上,从没有人怀疑过凌某的信誉。我既然写下了二十万两,就绝不会少你一厘一毫。”
赛义德道:“我也是生意场上的人,对凌府主的话哪能不放心?不过,我这次帮忙,可不是为了银子。”双手一分,将信纸撕成两片,随手扔入风中。
凌关山忙道:“如果你觉得不够,只管说出一个数目,凌某如数支付,绝不还价。”
赛义德道:“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商队虽然比不过凌府富有,可也没将二十万两银子看得如何了得。倘若是为了金钱,我不会这么做!”
凌关山一听,肃然起敬,道:“久闻赛老板的生意经打得比算盘还要精明,一生从没做过亏本的买卖,这次怎么……?”
赛义德道:“不错,我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可我也是一个懂得义气的汉子!这次我帮凌府做事,是为了当年欠下的一个人情。”
凌关山与狄梦庭相望一眼,同声道:“谁的人情?”
赛义德缓缓说道:“萧青麟!”
狄梦庭眼眶一热,道:“我大哥?”
赛义德点了点头,郑重道:“当年我遭宵小所害,幸得萧青麟相救,我对他许下一个诺言,日后只要有事相求,哪怕冒天大的危险,我也绝不推脱。现在萧公虽然辞世,但这句诺言始终记在我的心里。”
狄梦庭道:“这件事,大哥从未对我说起过。”
赛义德道:“这正是萧公最让人敬重之处。他对世人强加的种种恶名,从不申辩,对自己所做的义举,亦不宣扬。这等风范,实是世间一等一的英雄气概!”
狄梦庭道:“说得好!大哥正是这等人品。”
赛义德又道:“狄公子,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对你的为人也十分钦佩,可还没到为你抛家舍命的地步。只因你与萧公是过命的交情,我才会帮你,以求告慰萧公在天的英灵。”
狄梦庭道:“赛老板的义气,远胜当世无数英豪。大哥虽已不在人世,但他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在九泉下也可欣慰了。”
听到这里,凌关山走上前,深施一礼。
赛义德急忙回礼,道:“凌府主何故如此客气?”
凌关山由衷说道:“赛老板,作为生意场中的翘楚,我把你当成对手。这些年来,凌府在西北几省的生意始终做不过你的商队,为此我很不服气。现在看来,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我都是自愧不如。”
赛义德道:“凌府主抬爱了。其实做生意就象做人一样,只要将人做得端正,生意自然会找上门来。我虽然是个波斯胡人,但自幼便受儒礼熏陶,深知‘将心比心、肝胆相照’才是人生第一等值得讲究的事。”
一句话说出四周每个人的心声,各自点头,均想:“人活一世,只有做到‘将心比心、肝胆相照’这八个字,才能无愧于良心,无愧于道义,无愧于朋友。”
这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跃起东方,金晖遍洒。
苍凉的戈壁在阳光照耀之下,夜寒渐消,远处的胡杨林沐浴晨光,枝叶灿然生晖,显露出几分焕然生机。
望着这般景色,人人的心头也如阳光照耀过一般,疲惫消褪,充满温暖。
赛义德抬起手臂,只听得咕咕咕咕的鸟叫,一羽信鸽飞来,落在他的掌心。他从信鸽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竹筒,拔开竹筒一端的木塞,倒出一个布卷,展开看了看,道:“看来咱们要有一场恶战了。”
狄梦庭道:“怎么回事?”
赛义德将布卷递给狄梦庭,道:“这是我在玉门的眼线送来的,果然不出你所料,铁衣山庄与神龙堂激战一日一夜,双方死伤过半,但薛野禅与莫独峰没有交锋,最后的大爆炸也没有伤到他们。”
狄梦庭将布卷读了一遍,神情颇显凝重。
凌关山低声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狄梦庭道:“铁衣山庄与神龙堂识破了咱们的骗局,将你我恨到了极点,眼下结成联盟,发誓要将凌府赶尽杀绝。”
凌关山冷冷一笑,道:“早已料到这般结果,他们是不是已经追杀过来了?”
狄梦庭看了看信上落款的日期,道:“他们是三天前进入戈壁的,最快也要明天早上赶到,咱们还有时间准备一下。”说罢,转身对洪彪道:“你去将咱们的弟兄们带进城来,好好休息,明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洪彪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狄梦庭对汪栖山道:“你带些人把路上的骸骨掩埋掉,再放出几百匹狼,凡是你看出破绽的地方,都要尽量消除。”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汪栖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返身下城。
狄梦庭沉思片刻,又对赛义德道:“我请的各路帮手是不是已经到了?”
赛义德道:“放心吧,他们两日前便已到了,这时都在城中候命。”
狄梦庭道:“很好。请你帮忙把人手布置一遍,到时候出其不意,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赛义德道:“我这就去办。”径自去了。
待诸事吩咐妥当,狄梦庭面向凌关山,神色忽然变得黯然,道:“老府主,我请您办的事怎么样了?”
凌关山微微一叹,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狄梦庭道:“明日一战,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败落,这座魔鬼城就是咱们的葬身之地。江南凌府也会在一夜间土崩瓦解,我不能叫惜惜面临这种灾难,所以才请您劝她出府避一避。”
凌关山道:“其实以你的武功,就算战败,想要脱身,也不是难事。”
狄梦庭手指城中忙碌的众人,道:“您看,府中这么多意气慷慨的兄弟,明日上阵拼杀,势将血沃戈壁。每当看到他们,我便忍不住襟怀激荡。”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狄梦庭能有今日,全仗这些兄弟们拼命搏来,要我抛舍他们而独自逃生,决计不可!”
凌关山道:“你舍不得兄弟们,惜惜又怎么舍得你?你愿意与他们同生共死,惜惜也与你生死与共!”
狄梦庭道:“惜惜不肯离府,对不对?”
凌关山道:“你应该知道惜惜的脾性,她是柔中有刚。别的事都还好说,惟独这件事……唉,惜惜让我带话给你,她等你回去,你若死,她也死!”